60. 第六十章 亚人
七月真心想问。
——这个国家的警察难道只剩下你们了吗？
她深感惆怅地看着眼前老一套的配置：佐藤美和子、高木涉、松田阵平……
目暮警部虽然还没出现,但这些下属都齐刷刷来了，顶头上司难道还会远吗？
对了！
七月赶忙观望了下警察队伍后方。
……太好了，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都不在。
她松了[kou]气。
不是七月迷信,而是至今为止她所遇见的所有凶杀案几乎都有这两个倒霉侦探在场。
目暮警官也说过毛利小五郎仿佛被下了降头似的，去哪儿都很容易遇到案件，连带江户川柯南好像也受到了影响……
总之千万别是什么凶杀案,这种案子会拖太久时间，她实在不想因为这种事在这里消磨一天。
警方的调查工作很快开始。
七月毕竟是他们的[shu]人,佐藤美和子首先朝她走来。
“柴崎小姐，你……在这里玩吗？”
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见到柴崎奈奈，佐藤美和子表情十分惊讶。
“是啊,我来这家店放松一下。”七月坦然回答,顺带不留痕迹套话，“佐藤警官，我看你们来了这么多人，这次的案件很严重吗？”
“其实——”
“佐藤。”
跟着走过来的松田阵平打断了两人[jiao]流，他说∶“那边的女客人好像有些意见，你帮忙过去处理一下吧。”
佐藤美和子不疑有他，连忙绕道去了松田指的那个方向。
留下的松田阵平则与七月对视。
唔……对她很警惕啊。
七月表面不动声[se],笑着说：“好久不见了，松田警官。”
“总见到警察可不是什么好事。”松田阵平看了眼七月身边的四个公关，嘴角微[chou],“你这边倒是挺热闹。”
海斗是个业务合格的头牌,必不可能放过任何刷“金主”好感度的机会，他率先站出来做自我介绍，又说“柴崎小姐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作为她的人证。”
剩下三名公关也纷纷效仿。
“克丽丝小姐也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贝尔摩德旁边的另一名男公关说道。
松田阵平被六人半圈着，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先别着急互相证明清白，这里每个人都要接受调查。”松田阵平拿出记录本，对他们抬了抬眼皮，“所以你们谁先开始？”
七月本想先来，早开始就能早结束，不过海斗出声更快。
“我先吧。”
一边说，他一边轻轻拉了下七月的衣袖，同时垂首向她投去一个“这里[jiao]给我”的暗示眼神。
看看人家这人设立的。
别的先不提，好歹戏演全套绝不中途跑偏。
七月乐得轻松，她当即掉头坐回原来的座位，并给松田阵平留言“等他们轮完了你再叫我。”
贝尔摩德则是很主动地去佐藤美和子那边做了记录——自然用的假身份。
为了陪辛德瑞拉来牛郎店玩，她还特意在脸上做了些伪装，本意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明星身份导致引发麻烦……现在倒是能更轻松地应付警察。
隔了大约五六分钟，正闭目养神的七月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
并不难闻的香水味迎风飘进鼻腔。
是贝尔摩德回来了。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jing]神。”对方问。
“……稍微有点困了。”七月缓缓睁开眼睛。
这句既是真话，又是谎言。
异常症状的出现通常不会固定时间，白天的时候她还觉得挺好，但或许是刚才玩得太乐呵，现在安静下来就开始起反应了。
贝尔摩德闻言沉默了下。
过了会儿，她突然开[kou]∶“你是自愿的吗？”
“什么？”七月随[kou]应声。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贝尔摩德说。
她原本不想在今天提这件事，可辛德瑞此时的样子让她没法忍住不去深究。
七月歪过头去看对方，贝尔摩德微皱着眉，整张脸都写满了对她行为的不理解和不支持。
七月看了一眼就转回头。
“没什么自愿不自愿，这本来就是我想要做的事。”她说。
“所以你也想变成我这样？”贝尔摩德的声音听不出语气变化。
她们互相都没[jiao]过底，但有些事，即使不说彼此也都清楚。
七月成为研究所负责人已经有段时间了，她知道贝尔摩德会定期去研究所做一次“体检”——就算一年一次，她做“体检”的次数也远超于她本身的外表年龄。
而贝尔摩德对研究所的了解比七月更深，安排在里面的线人资历也比七月更老——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辛德瑞拉正在配合研究员做某种人体实验。
无论贝尔摩德内心对辛德瑞拉的态度到底如何，但至少此刻她说的绝不是虚伪的话。
“你会后悔的。”贝尔摩德如此说。
七月站了起来。
因为稍远处的松田阵平正在向她招手。
“你猜测的方向并不正确。”
迈步前，七月回头又看了贝尔摩德一眼，她用着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
“先前你曾问过，关于乌鸦先生为什么会对我另眼相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
没想到辛德瑞拉会突然提起这个，贝尔摩德瞳孔骤然一缩。
七月持续注视着她。
“不是我想变成你这幅样子，而是……”
她唇角微微上扬。
“——乌鸦先生做梦都想变成我这幅样子。”
*
不顾留在原地的贝尔摩德如何心绪震动，七月若无其事地来到松田阵平旁边。
卷发警官公事公办地在记事本上先写下她的名字。
正要问话，七月却先出声了。
“松田警官，我这边的流程就不用走了吧，你们的目标也并不是客人，不是吗？”
她侧坐在旁边卡座的扶手上。
松田阵平手上动作一顿，最后干脆合上本子。
“你又看出什么了？”他没有生气，只是很普通地询问。
七月抬手按了几下太阳[xue]，她微微转身，视线朝向大厅另一处角落。
包括海斗在内的几人都被警方聚集在那。
虽然脑袋晕乎，但七月这会儿的思维还很清晰，她条理清楚地分析道：“你们的目标大概是店里原有的工作人员吧，管理层，或者级别较高的公关，其他人不过都是烟雾弹——那人身上带着危险武器吗？”
很显然，警方所谓的要让所有人都接受调查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嫌疑人从这家店里逃跑。
“……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松田阵平不指望瞒得住柴崎奈奈，这人表面似乎挺佛系，其实脑子好用的很，但凡她愿意把它用在正途……啧。
想到这，松田阵平烦闷地用舌尖顶了下腮帮。
……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立刻挥散脑海中的闲杂思绪，继续对柴崎奈奈说：“你就和之前一样随便找个地方待着，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很快是多快？
七月真·头疼地再次按向太阳[xue]。
她当然知道警方会妥善处理，但妥善就意味着保守，保守就进度太慢，她现在哪哪都不舒服，才不愿意陪着他们继续在这磨蹭。
“你们找到目标了吗？”七月不罢休地追问。
话一出[kou]，松田阵平看她的目光就奇怪起来。
柴崎奈奈是这么爱多管闲事的人吗？
以前那么多次在犯罪现场，她明明每回都看热闹似得在旁边围观，怎么这次表现的这么积极？难道说这次的嫌疑人和……那个组织有关系？柴崎奈奈是来收尾的？
松田阵平下意识在心中思索猜测，嘴上则回答：“我说了，你不用关心这些。”
顿了下，他又说：“也最好不要干涉我们的行动。”
知道柴崎奈奈擅长微表情判断，松田阵平这次还特意控制了自己的五官变化。
然而并没有多大用处。
“看来还没有。”
七月轻易得出结论，她又一次看向“嫌疑人聚集地”的位置。
那附近的警察人数最多，而松田阵平则站在前往店门的必经之路上……应该是被安排在这里压轴。
“你别乱来！”隐约察觉到她意图的松田阵平警告着说。
“别担心，我只是……稍微帮你们推一推进度。”
说完这句，七月不再理会松田阵平，她专注地集中[jing]神。
无人能见到的场景。
黑[se]粒子快速聚集成幽灵浮现于人群上方，宛如闪现一般，它瞬间移动到了某个“嫌疑人”的面前，在几乎脸贴脸的近距离“观察”后，又迅速闪现至另一个“嫌疑人”身边——依次轮换，直到将所有“嫌疑人”都判断完毕。
松田阵平对当前发生的灵异事件一无所知，在他眼里柴崎奈奈只是突然撂了句危险台词，紧接着就开始原地发呆，和她说话也一句不应。
“喂，你——”
想说的重话还未出[kou]，松田阵平声音陡然暂停，他皱眉看向柴崎奈奈隐含汗渍的额头。
为了让客人能有舒适的体验，这家公关店的恒温空调基本不会在开店时段关闭，现在也依然开着……在这种环境下怎么可能出汗？
再仔细一看，对方的脸[se]似乎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松田阵平犹豫数秒，最后还是顺从本心问了出来：“柴崎，你身体不舒服吗？”
七月舒了[kou]气，出[kou]的内容与松田阵平问的完全无关。
“那个红领带。”她说。
“什么？”松田阵平诧异道。
“犯人是那个戴了红[se]领带的黑发男人。”七月用最简洁的词汇描述。
如此话题当然让松田阵平的关注点立刻转移，他迅速锁定了柴崎奈奈说的那人，严肃了表情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七月这会儿没什么耐心解释，她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
“他身上有枪——看到了吗？”
松田阵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因为就在柴崎奈奈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那个正在来回踱步的红领带男人竟突然平地摔倒，并且在他摔倒的同时，一只仅手掌大小的袖珍手丨枪居然就那样直接从他衣襟里被甩了出来！
红领带男人的表情僵住了。
他摔倒的动静太大，周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转向了他，随后又反[she][xing]地看向他前方滑出好几步远位置的手丨枪。
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场景可笑。
空气几乎在这一刻停滞。
七月是唯一在松田阵平旁边出声的。
“看，我就说他有枪了。”她面不改[se]地说。
半秒后，犹如卡顿的时间重新运转。
以女客们的惊恐尖叫为信号！
松田阵平不假思索冲了上去，同样往上冲的还有另外几名警察。
佐藤美和子离那边最近，她果断一个横扫将袖珍手丨枪踢远，接着又一个背擒想要把男人按住。
不过红领带显然是个水平不差的练家子，搏击动作很专业，他蛮横地将佐藤美和子掀翻想逃，却又被高木涉狠狠箍住脖子。
松田阵平此时也到场了，他干脆利落上来先给了红领带一记正拳，红领带被打到反呕，可依然不愿束手就擒，他凶狠地用脑袋撞开松田阵平，然后掰开高木涉的手臂把他甩远。
周围乱跑的人太多，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随意开枪，因此几人只能和他[rou]搏。
倒不是松田阵平打不过他，主要这人已经升起了拼命的血[xing]，而警方接到的任务却是生擒，因此动手时肯定不能像红领带那样专往致命位置下狠手。
其余警察则赶忙清场，他们护住无辜群众远离中心，很快所有人都跑到了最边缘角落的位置，尖叫声仿佛背景音似得此起彼伏。
打斗区域终于被腾出空间，佐藤美和子当机立断掏出手丨枪指向红领带男人。
“不许再动！不然我开枪了！”她严肃警告。
红领带男人咬牙死死用手肘把高木涉压在地上，松田阵平也不再收敛地将红领带男人以匍匐姿势限制死了动作。
三人像夹心饼干一样固定在地面。
最底下的高木涉露出一副快翻白眼的痛苦表情。
造型还挺好笑的。
但这会儿也没人笑得出来。
红领带男人此刻已无处可逃，原本应该如此——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穿白[se]西装的男公关突然大声吼道：“你们不许动！！”
他身材要比红领带男人纤瘦很多，真要打起来必然会被一秒按倒，可在场的警察却没有一个敢随便乱动。
因为白西装手里也握着一把枪——正是之前被佐藤美和子踢出去的那把。
七月视线落在白西装身上。
这个公关并没有被警察分到那堆“嫌疑人”里，所以她才把他漏掉了，直到这人偷摸摸行动才被七月发现身份。
佐藤美和子踹枪的力道很大，手丨枪一[kou]气被踢进很远位置的一个卡座下方，白西装眼神挺好，反应也快，当即就趁着人群混乱跑过去把手｜枪捡到了。
“圣……圣也？！你在干什么呢！！”有认识白西装的男公关惊恐地出声质问。
“闭嘴！！你们这些人懂什么！！”白西装男公关愤怒地喊着，“你们根本不懂我有多痛苦！我也根本不想应付这些无聊又白痴的女人！！”
他面[se]狰狞地又朝佐藤美和子呵斥：“你给我放下枪！不然我就……”
白西装公关快速左右扫视，被他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往后退避，仅仅几秒，白西装的视线就固定在了站位略近的七月身上。
“对……不然我就把她杀了！！”他已经陷入疯魔，“这女人这么有钱！地位肯定不一般吧！你们都把枪丢掉！还有那边！把西田先生放了！不然我杀了她！！”
“柴崎！”
松田阵平隔了老远大声喊她，他语气担忧，表情也非常着急。
七月默默看他一眼。
“木村先生！请你冷静！放下枪！不要做出毁了你一辈子的事！”佐藤美和子绷紧脸告诫。
“我一辈子早就毁了！”
白西装双目充血，他持枪对准七月，整条手臂都在控制不住的小幅度抖动。
“我最后再说一次！放我们走！”
对峙着的两批人气氛紧张，偏偏作为人质的女人却冷静到诡异的地步。
七月面无表情。
她不是冷静。
她是烦躁。
稍一侧头，七月看到在人群中的贝尔摩德正在皱眉凝视着她，贝尔摩德的右手塞在大衣[kou]袋，七月知道那里面也放着一把袖珍手丨枪。
隔了几秒，七月重新转向自己正前方。
她没耐心地注视着那个癫狂的白西装。
或许是这种与某些富婆类似的“高高在上”的眼神激怒了对方。
白西装突然开始大[kou]喘气，他死死盯住七月，抖动的手臂终于不再抖动，枪[kou]准确地对准七月胸[kou]。
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松田阵平急到直接放开红领带，他用最快的速度朝柴崎奈奈冲了过去。
“柴崎————！”
而就在这一瞬间。
“嘭”的一声重响。
这是似乎比枪声还要夸张的动静。
上方极其沉重的巨型装饰吊灯毫无预兆坠落下来，它[jing]准地将白西装压在下面。
大厅的光线在刹那间减弱大半，同时响起的还有周围人恐惧的惊叫。
鲜血从缝隙中流淌而出。
松田阵平瞠目结舌地目睹了这场意外。
再缓缓抬头，不远处的黑发女人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就结束了吧。”
在如此情况下，所有人都听到了她平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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