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清茶与水
第二天的深夜,张云海终于走出了大山,两个憨货果然一身蛮力,脚程也算可以。未免惊世骇俗,他只让黑熊送到城市的边缘。
跟着小狐狸的脚步,张云海穿越四下无人的街道,来到一片平房区。
“大半夜的,要不咱们还是翻墙进去吧。”小狐狸提醒道。
张云海没有回答,只是摸索到墙根,一跃跳上了旁边的一栋平房的房顶,枕着背包倒头就睡。
小狐狸无奈,也只能蜷在他的怀里睡下。
这也难怪,任谁奔波了三十多个小时后,都不会轻松好受。可是,小狐狸不懂得是,这家伙为嘛要在房顶睡觉呢,是嫌西北风不够冷冽吗?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当第二天的阳光刺入张云海的眼睛,他还是不情愿的醒了过来。
“咱们去敲门吧!”他摸索着就要下房子。
“我还以为你不进门了呢。”
突然,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
小狐狸探头看去,在对面的院子里,南墙跟上有个小木墩。以为穿着黄土布棉袄的老人正斜倚着南墙晒太阳。他手里的刀还是那么的老旧,那么的不和谐。
张云海尴尬的笑了笑,退开院落的大铁门,缓缓走了进来。
“您老已经知道我来了?”
“嗯,从你昨晚蹦上房顶我就知道了。”
“呃,呵呵,早知道您老还没睡,我就直接敲门了。”
老人挪了挪屁股,拍了拍木墩,示意他坐过来。后者也不客气,一屁股便坐在老人身边。
这老人又恢复了那个老态龙钟的模样。也不知道这种状态是装出来的,还是之前那股精神矍铄的样子才是真的娄正谊。
“你比我预料的早来了几天吧。”
张云海点点头,“路上逮了只黑熊,骑过来的。”
“有想法!”老人伸出大拇指。小狐狸看的清楚,他的左手瘦弱枯柴,真正的皮包骨头。应该是前几天大战最后的爆炸造成的。小狐狸将老人的手上轻声传递给张云海,引得一声叹气。
“您老的手……”
“能活着已经很好了,再说我已经活了这么久,也不打算再跟人过手了,只要能留下右手吃饭用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眼睛……被金光刺瞎,也已经看不见了。”、
“我听人说了。”老人点点头,“所以你来找我老头子是?”
“我答应您老要带你去学院的一个神秘地方,我还没有……”
老人有些诧异,“你小子还记得这事,我以为只是随口说说。”
“反正我已经没法在学院里正常上课了,反倒不如跟您学点东西。”
“年轻人有这份上进心,也算难得。也行,老头子痴活了一百八十多岁,也没个传人,就然你也是使用刀剑,那我就指点你几招。”
张云海站起来就要下拜,老人却单手递出大刀,垫在他的膝盖下,将它“扶”了起来。
“老头子了无牵挂,咱俩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你用剑,我用刀,我只是指点你几招,算不上你师傅。”
“一招之恩也该拜您为师,何况您还救过我。”
“小子,说句实话吧。”老人仰头对着天空,沉吟半晌,“是我不敢收你为徒啊。”
此话一出,张云海已经懵逼了,“您老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人从身后的阳台上摸出一个茶杯,从一旁的茶壶里倒了一小碗递给他。然后又拿起手里的小铁杯喝了一口。
张云海轻抿了一口,“是……龙井茶吗?没想到您老口味这么清雅。”
“你喝的是龙井,我喝的是白开水。”老人轻叹一声,“老头子这辈子杀人不少,做错的事也不少,书生文人的清茶喝不了,猛士侠客的烈酒也咽不下,喝酒不过是几块钱一碗的低度劣酒,喝水就是这没什么滋味的白开水了。”
张云海不知道这跟自己拜师有什么关系,老人却还在自顾自的絮叨。
“人到老来,才知道这世事风起云涌也好,风轻云淡也罢,不过是时势使然,能饮一杯白开水已然知足。”
“老头子的刀,不过是黑旗军当年的普通钢刀,一辈子学过的刀法不过是扫、劈、拨、削、掠、奈、斩。大繁至简,不就如这白开水,说到底解渴而已。”
“老头子穿破袄,喝清水,住也不过是当年黑旗军旧营房,纵有错杀误杀失手,但一生活得光明磊落,也算对得起黑旗军,对得起我的刀。但是你……”
说到这里,老人轻叹一声,“你与那魔头周虬关系非同一般,老头子也不知道这一切如何。如今你二十多岁,经此一役已经是轰动灵界的年轻一代了,德不配位,必有灾祸……”
“您老请放心,我做事光明磊落,绝对不会滥杀无辜,违背道义。”
“别给老头子讲这些!”老人高声喝止,胸口起伏,显然是非常激动。“你也见到那叶少冲了,你可知道他在你这个年龄时,跟你一样优秀,一样倔强,喜欢刨根问底,喜欢钻研学习,可是后来呢?灵界二十多年来最大的劫难啊,现在更是闯下这重大祸。老头子我的眼睛,也是他弄瞎的。”
张云海愕然,竟无言以对。
“老头子眼瞎手残,风烛残年,没几天可活,但是今天若收你为徒,日后你若像那叶少冲一样,我却是万死莫赎的。”
老人提了提手里的清茶,说道,“我今天请你喝这杯清茶,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与灵界为敌,念在老头子请你一杯茶的份上,不要殃及这无辜苍生。”
张云海只是静静的坐在哪里,听着老人的絮叨,内心里如惊涛拍岸,久久不能平静。
“您老……觉得我有可能在未来与灵界为敌?”
“我刚才说过了,风起云涌,成王败寇都是时势使然。你与那周虬的灵气同本同源,春秋老儿和叶少冲都没有发现,却瞒不过我这个老瞎子。那魔头在六十多年前从南至北杀死多少人……老头子只能远远看着,不敢上前……生灵涂炭,生灵涂炭呐!也许现在的人已经大多数不记得了,可是我有时在梦里梦到还会吓出一身冷汗。”
老人说到这里,不再言语。
张云海从老人手里接过茶杯,自己斟了一杯,哧溜一声咽了下去。
“娄老爷子,既然您不信,我也没法给您做保证,但是我始终觉得功法功夫都是没有邪之分的。一念为善,一念为恶。如果每一个青年才俊您都担心他学成之后可能为恶,那么恶人难道只有交给那些庸人去对付么?”
“不错,我也很奇怪,东昌鬼跟我修炼的灵气,属性是有几分相似,可是我练习了这几年下来,觉得浩然纯正,绝不像是邪门歪法。应该不会出现您说的情况。”
“但愿如此吧!”
“我今天喝了您一杯清茶,自然会记得您老的嘱托,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答应您不会迁怒与普通人。”
“好好好!”老人连说了三声好字。“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你我共过患难,现在又都是天涯失明人,那我就把修炼了一百多年的招、意、势传授给你!你能领悟几分,就看你的造化了。”
……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时间一晃已是初秋。
这天清晨,酷暑已被一丝凉风吹散,这家俗世会所的后庭小院子中,一个赤裸上身的青年紧扎马步,纹丝不动的静站在一株大树旁。
青年一米八几的身高,浑身肌肉紧致,棱角分明,比之普通的健身教练有过之无不及。他的肤色已经被晒成了古铜色,便知道整个夏天他一定经常在太阳底下暴晒。
青年的脸型是好看的鹅蛋脸,剑眉长睫,只是眼睛始终紧闭,似是睡着了。
他每天天不亮都被保持这个蹲坐的姿势,一直到八点左右。时而有前院的年轻女工作人员来到这边,都会忍不住多瞧两眼,这样的美男子,就算是模特圈子也并不多见。
但是只要他们稍加打听,就会觉得惋惜,因为这个青年是个货真价实的瞎子。那些姑娘们便都死了心,只能说是天妒英才吧,毕竟在这里工作的姑娘都是漂亮的美女,谁也不希望跟一个瞎子谈恋爱。
这家会所是个前后三进的大院子,前院是四合院的模样,布置清雅是个隐世的会所。中院有几个雅间,还有十几间客房,据说只有与老板的朋友还有一些特定的人物能在这里食宿。
这里的工作人员只知道老板姓田,是个厨子出身,能到中院的人,老板便会亲自下厨给他们做菜肴。
后院是一栋老楼,平时并不开放,在这里工作很多年的人知道,那里住着一位目盲老人,平时看守着后院。只有田姓老板和灵界的少数人才知道,其实这间会所真正的主人就是这位目盲老人,而众人知道的那位田姓老板,不过是老人的厨子。
后院有一个铁门可以进出,虽然平时也不打开,但是却跟前院不怎么牵扯。自从这半年来了一位青年,后院才传出来一些动静,一些人声。
偶尔田老板还会亲自开着他的ben-G拉一些东西到后院。
原本,这位田老板不许闲杂人等到后面来,有次还责罚了一位好奇的管事。但是据说那位目盲老人没有怪罪的意思,便也没有再阻止。
时间久了,人们知道这后院只是住了两位瞎子,没有什么秘密的东西,便没有人刻意过来探视了。
后来田老板才知道,老人的办法高明。人是好奇心极强的生物,你越是不让他们看,他们便越想一探究竟,你不管不理,他们发现没什么意思,反倒不会再窥探了。
今天,青年的手中正端着一柄柴斧,说也奇怪,这柄斧头要比农村的柴斧更长,而且就连斧柄也是铸铁材料。粗略算下来,整把斧头约么有六七十斤重了。
忽而,一阵清风吹过,有三片树叶从枝头落下,青年的手臂缓缓抬起,斧头也微微上提。
那三片树叶缓缓落下,忽而左飘,忽而右荡,完全没有踪迹可以追寻。那青年提起的斧头也是左飘右荡好像那不稳。
就在树叶落到眼前的时候,青年的手臂肱二头肌,肱三头肌突然发力,斧头在空中只划过一道青色光芒,那三片树叶便即劈成了六瓣,落到地上。
能匪夷所思的是,青年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过,他扎着的马步也是丝毫没有晃动,下盘之稳,手劲之巧,力量之足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在不远处的窗台地下,有一位目盲的老人坐在南墙根。他枯瘦的左手颤抖得端起一个水杯满意的轻抿了一口。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行军打仗如此,匹夫斗勇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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