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老苏喊你回家
待青年收斧回掠,站起身子抖了抖腿,汗水已经湿透了整个短裤。
“云海小子,你过来。”老人那只萎缩了的手端着小铁杯,另一只手将刀放在膝盖上,向青年招着手。
青年依言放下斧头,想老人走过来。
“今天不给你讲刀势了,给你说点别的。”
张云海没有应声,而是盘膝做到了地上。这几个月来,一向自诩嘴炮王的张大将军已经变成了个沉默寡言的高冷哥。平日里除了必要的生活起居,听不明白的讲解,他更是一个字都不多说。更多时候老人都是像这样的自言自语。
“武有术,攻无道。你的功夫已经有几分气候了,或刀或剑其实并无很大区别了。”
张云海面上微微有些错愕,他只知道最近这大半年来学得都是些虚无缥缈的的东西,或是凭借意念追逐飞鸟的轨迹,或是雨天劈砍顺房檐留下的雨水,或是大风天在一根脚手架的钢管顶端蹲马步……
春年鸟语花香,老田会带他到大山的边缘,放在草甸上。老人让他用意念分辨不同的生物,不同的气流,蝴蝶振翅,蟋蟀蹦跳……
晨昏时候,有事老人会带他到阁楼的顶端,感受天外云卷云舒与光热温度的变换。即使两人谁都看不见,但那磅礴的气势,却能化作一种无声的感应,传到他的意识空间。
还有一次,老人让老田带他到黄河边的一处瀑布旁,临河听瀑布,汹涌浩瀚!
他从没有跟人交过手,招式也只是老人手把手教了他一遍黑旗军的八式刀法。平平无奇好像没有任何玄妙。
他是识货的人,虽然不知道老人卖什么关子,但是自己心境的变化是货真价实的。就是不知道……与人交手会怎样。
老人说道,“灵界修行,天将器法符,其实没有最本质的区别,大道殊途同归。武学也是同理,能在一条路上研究出门道,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抛开招、势、意,真正的武学,并非拳脚所练。直到近几年我才发觉,至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攻心机也。唯有心法,任意方圆,上善若水。虽然没有移动分毫,但是心静就思远,能达千里,查未觉之事故,才是大丈夫的真武学。”
张云海似懂非懂,不置可否。
“其实,老头子也只是心有所感,才跟你说。我自己距离这样的境界也还差得远呢。”
“娄公,叶少冲也只大我二十多岁,为什么会有那么高深的修为。”
娄正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先告诉我什么是邪修?”
“邪修就是那些修炼邪恶功法的人,伤天害理,损人利己,为了速成不顾他人的安危。”
老人轻哼一声,“那你在半年之前还跟我说修行的法门没有正邪之分?”
张云海无言以对,自己前后说的话确实有些矛盾。
“其实很多人跟你一样的看法,你说的其实也没有错。正邪正邪,都是要看人。党同伐异自古有之,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是!受教了。”
“我当年之所以归隐,不再为灵界卖力,原本也是因为这个。”
张云海听这话也是一愣,以老人的境界修为,在灵界之中也是前十的存在,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沉寂十几年?
“当年灵界中产生过两股思潮,而且引起了很大的分歧,有人认为所有妖、鬼、邪恶存在,都是危害世人的潜在威胁,都应该被清除,这部分人曾有段时间被称为‘靖世徒’;另一部分人认为,天地间所有存在都有他们的意义,天下大同,不能以身份划分妖、鬼,定义邪修。应该以他们实际的行为来判定他们是否应该被制裁,应该受到怎样的制裁,这部分被称为‘道卫兵’。你认同那一边的观点?”
张云海沉吟片刻,“靖世徒偏激激进,道卫兵怀柔保守,都有自己的道理真的……真的……我也不知道了。”
“你还真是个两面派。”老人轻哼一声,“揣摩不出老头子支持哪个观点,就不敢轻易下注,圆滑!”
张云海嘿嘿笑了两声,他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听老人点破,说道,“我还是更倾向后者,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会有行走在黑白之间的灰色。这些人总不好被一棍子敲死。人间需要有人维持秩序,根据具体情况去判断呢,这才是我们灵界存在的意义啊。”
老人点点头,“那么再说最开始的问题,叶少冲就是‘靖世徒’!”
张云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而且他是‘靖世徒’里的极端,你不是要看清楚一个人够坏才制裁他吗?我就坏给你看!让你们知道自己是错的!”
“难道……”
“他是不世出的天才,也是个天生的犯罪专家。他自己以身试法,屠尽了一所灵界监狱的所有囚犯,那里面关的都是极其厉害的角色。普通的学院学生能从里面走一圈活着出来都是侥幸。”
“灵界的监狱?”张云海脑中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苏畅河,那家伙说魏长陵跟一所监狱有关,难道就是这所监狱?
“准确的说他不是屠杀尽了这间监狱,而是将里面许多邪恶的存在降服了。不能降服的统统除掉……至于剩下了哪些,没人真的知道。”
“难道说,这些人就是那些原本死去的囚犯?”张云海知道,先前被自己破坏的,楚无嗪、苗伯等人都是本该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没错,他带出了这些恶人,与灵界进行了二十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他要向那些道卫兵们证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如果你们等我真的犯下错事再来制裁我,真的来得及吗?”
张云海背心一阵透凉,这还真是一个疯子,竟然用这种天理不容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理论是对的。
“现在你明白什么是邪修了吧。没错,叶少冲是不知从哪里学到了修为精进的方法,这不是根本!正邪之分全赖人心,更准确的说,是人的思想。”
张云海一阵后怕,幸亏自不是靖世徒,也不是道卫兵。只是不知道现在的灵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争论,就像华山剑气之争那样。
“哎,自从那件事之后,灵界的确是太平了一阵子,大家也开始反思,因为思想流派的原因,导致天下大乱,真的值得吗?”
“我想,没有人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形吧。”
“老灵主穆北敬失踪也是那时候的事情了,我在那场大战中双目失明,从此心灰意懒,便归隐在这里了。”
张云海点点头,总算明白了许多的前因后果。
“单以功夫而言,各有机遇莫羡人。”老人摸了摸刀,“正道之途讲究循序渐进,不然变有可能误入歧途,根基不稳,像叶少冲这样修为暴涨,一定也付出了常人不曾忍受过的痛苦。正经途经一点一滴修炼而成的功夫,会更扎实,临阵的威力已将比同境界的对手要强上不少。”
张云海回忆一番还真是这样,不管是当年小环山上赵毅对付楚无嗪,还是当年张文献对战莫无恨,再有就是前不久郑京与韩无仇交手。双方差不多境界交手,往往都是正经的执事更占优势。
“您老今天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陈年往事?”
“因为你要走了!”
“我?去哪里?”张云海奇怪道。
“苏畅河昨天下午给我打了电话,今天便会有人来接你。”
“什么?!”张云海有些蒙了,有什么事情老苏不直接问自己,而是打电话给娄老爷子。而且两人好像也没有很深的交集吧!
老人慈祥的笑了笑,拿起张云海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的一块纹章上。张云海此时的身体触感早已远远超过到这里之前。
他摸着那纹章上的纹路,已经在脑中描绘出了整个图案,那是一只单翼的飞禽。张云海点点头,已经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您老也是残翼社的前辈!”他到此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当时苏畅河要让他出来求援。原来老苏早已知道,在玉龙县藏着一位残翼社的大人物,可以保护自己周全。而且有着那块血色纹章与青龙的指挥权,自己就可以带着娄老爷子卷土重来!
以苏畅河跟自己的关系,自己来到这里半年,那家伙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过。而且还不给毕文哲、徐国柱、亓辰假期,不让几人前来探视。
原来苏畅河已经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了。
张云海突然生出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你不要想着是被算计了,畅河是很聪明,当年也是他和魏长陵最早看出了叶少冲的隐患,可是当年没有人肯听。其实,这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预料之中的事情。而且我也跟他说了,如果你入不了我的眼,我也不会答教你这半年的。”
“苏畅河为什么要我回去?”
“因为他要你回去参加今年的魁星大赛。更重要的是,你要查清楚上次你跟我说过的那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张云海已经将红叶谷中有一道光能够穿越到1840年的事情捡着几句跟老人说了,没想到老人会一直记得。
“我的确答应你陪你见到你的老将军,就一定千山万水寻找。只要他是事实。”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查清楚了。然后十一月我会去学院找你,希望那一切都是真的。”
感受到张云海的不自然。老人笑道,“放心吧小子,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然,这天下怕是要再次生灵涂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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