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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4 机关重重


  衡香近郊的村子相连密接,这一片共有三个大村,连带算上附近几座山,一整片区域赶上半个衡香府了。

  潘乡长边走边介绍周围地名,往南边高山指去时,提了一嘴“南五陂”。夏昭衣转头,  视线朝暗影里被月光勾勒的轮廓看去。

  在潘乡长口中,南五陂是附近一带的坟山,也称归天山,村里一遇丧事,敲锣打鼓都往那边去。

  说到这里,潘乡长压低声音:“据说那里边还有帝陵呢!也不知是哪朝的皇帝葬在里边,藏得可神秘。”

  夏昭衣安静以目光描摹群山起伏的月色银线,没有接话。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他们从一条田道入村,  潘乡长开始说起陈家。

  “陈家在我们西朱村至少三代了,跟邻里往来都不错,他们陈家人的体魄好,一个个都高大挺拔,不过最奇怪的就是,陈家好像没见到老人过。”

  “没见到老人是何意?”夏昭衣问。

  “就是他们的人啊,一到个四五十,往上就没了。刚才给你说起那南五陂,陈家就一次丧事都未办过。”

  “无缘无故失踪的?”

  走在潘乡长另外一边的一个乡绅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村里人不问吗,村官也不管?”

  潘乡长讪笑:“将军,这事怎么说呢,他们一大家口子,平日里性情那叫一个好!邻里水缸坏了他们帮忙修补,村前谁的担子挑不动了,他们也立即去搭手。你要是没了米,  跟他们提一句,明日他们能送你一畚斗。而且这一家子格外团结,相处得那叫一个和睦,谁能往坏了的事去想呢!”

  夏昭衣轻笑:“未办过丧事,也从不见老者,却要修祠堂。”

  她一提祠堂,潘乡长的面色变了变,不敢再接话。

  村子里好些人没睡,看着潘乡长他们一路走来,问他们发生了什么,被潘乡长吆喝滚回去睡觉。

  但还是有不少好事者,直接披了衣裳跟来,边问外头的村道那怎么回事,那么多灯火。

  许多目光落在中间执炬的少女身上,这仪态风华,一看便跟村里的姑娘们格格不入。

  “潘乡长,这小妞是谁啊?”一人问道。

  潘乡长没说话,一个乡绅扬手朝问话的人抽去一巴掌:“你这泼子休得无礼!这是将军!”

  被抽懵了的人赶忙道歉。

  夏昭衣看了他们一眼,不见喜怒,  收回视线。

  穿过青石板桥铺就的村道,  前面都是土石路,  走了一会儿,  潘乡长停下,恭敬道:“将军,便是这了。”

  夏昭衣转眸看去,是座有些规格的宅院了。

  不过这座被称为西朱村的村子并不穷,这等规模,在刚才一路过来,见到了不下五座。

  门前都是灰尘,门上蛛网密结,悬挂着的灯笼枯残了一半,台阶上的几格台墀缝隙长满了杂草。

  “你们回吧,”夏昭衣道,“有劳了。”

  “将军,您当真一个人进去啊?”一个乡绅说道。

  夏昭衣一笑:“你们不怕,也可以进来啊。”

  她这张脸蛋,不笑拒人千里,冰冷不可攀交,一笑则摇曳生姿,似晴光明媚,村里好些男人壮着胆子打量她,被惊艳的同时,又因她的话害怕。

  夏昭衣转身迈上低矮石阶,以手中火把烫开挥开门上的蛛网,“吱呀”一声,推开大门。

  天地恰起一阵风,阴冷森寒,自四面八方而来,也自她推开的这道大门而来。

  门前围着的男人们脊背一抖,周身发冷。

  他们无论哪个人的岁数都比她大,只睁着眼睛看着她消失在门内。

  忽然,又“吱呀”一声,大门被关上。

  潘乡长大惊,忙道:“将军!将军?!”

  “是我关的。”门内传来少女略显无语的声音。

  “她,她竟然还把门关上……”一个乡绅颤抖着声音说道。

  又一人道:“那,我们回去睡觉吗还是……”

  “睡睡睡,你睡个什么!这可是把衡香府占了的大将军!”潘乡长气道,“她若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不定都得赔命!”

  “那,我们难道要进去?”

  “她不是说我们不用进去吗,她是将军,那就是军令!”

  “对啊……”

  潘乡长想了想,道:“去,抬个椅子来,咱们就坐这里等!”

  夏昭衣站在门内的檐下,抬眸打量这一眼就能望近的宅院。

  大风将她手里的火把吹得猎猎飞舞,她白皙清冷的脸半明半暗,在跳动的火焰里极不真切。

  这是乡村田间最常见的宅院规格,无进院,无后院,无跨院,仅中间这宽敞空地为院,三面平地起建筑,各是两层。

  毫不复杂的一座院落,眼下四面漆黑森冷,因天上乌云繁多,月色偶尔才探一次头,照清那些无光的房间。

  夏昭衣从右面开始看,一间一间看过去。

  屋内空气陈腐,有股久积的霉味,几间看下来,并无特别,并没有看到潘乡长他们口中所说的血,也没有看到任何诡异不对的地方。

  直到又推开一间屋室,墙上挂满了画像,且还是人物画像。

  夏昭衣手里的火把一张一张照过去,同时抬手去掀画像,看看后面有没有暗格。

  最后,在一张画像后面,她看到了一颗人头。

  确切来说,是假人头,为泥塑。

  这材料,她并不陌生。

  五年前的千秋殿下曾有一间密室,同样悬挂字画,不同得是,每幅字画后面都有暗格和头颅,而这里,她目前只找到这一颗。

  头颅的神情非常狰狞,看骨相轮廓,大约想捏得是个女子。

  夏昭衣抬头看向这些画像,只有画,没有题字,而且画功并不是很好,跟唐相思的画功相差甚远。

  夏昭衣将头颅放回去,将屋子又细细寻了一遍,抬脚离开。

  又找了几个房间,她在一间卧室的床板下,寻到了一个机关。

  机关打开一道暗阁,夏昭衣起身过去,暗格很小,约是两张大床竖立起来的这么点空间。

  她没有进去,站在外面以火把打量,里面放着几架凌乱的弓弩。

  这弓弩,她同样不陌生。

  这时,暗门自动关上,门内忽然射出六支弩箭,她立即侧身避开,脚下的地面却骤然消失,她顷刻悬空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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