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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6 终有一见


  方才来得路上,潘乡长伸手指着那边的群岭,说那是南五陂,又称归天山。

  夏昭衣早便想来看一看这南五陂了,但是这次一入衡香府,她便被各种事务缠身,  脱不开身。

  与南五陂的渊源,得益于王丰年和康剑、徐寅君这半年来张罗出去的人手。

  自今年二月开始,他们有了一批又一批收获,而这南五陂,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发现,是南五陂中被春雨从山上冲下得一具穿着夜行衣和李乾官靴的尸体。

  那尸体附近还有一口棺材,以及尸体身上还有一只前朝样式的银制杯盏。

  她本想待三州之兵一了便去南五陂,  孰料“那些人”比她更急。

  沈冽带人而来,遥遥便见月下清影,佳人一人,正驻足南望。

  听闻动静,夏昭衣转头望去,以为自己看错。沈冽自马上下来,一袭暗紫深衫,在幽光中勾勒出他挺括修长的身影。

  夜风吹开她额前碎发,也吹乱他高垂的一束马尾,他身上专属的笑对清香同被晚风带来。

  戴豫他们皆已下马,但没过来,远远看着他们。

  夏昭衣一眼看到自己的坐骑紫阳,一笑:“你特意来找我的。”

  “怎么不回去呢?”沈冽低头看向她的手。

  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捏着小油球灯。小油球灯上的水苍绶被她缠在手指上,缩到最短,以免被风乱吹。

  沈冽眼尖,黑眸一凛,将她的左手握起。

  手背上的皮被磨去一层,  渗出不少血,不过早已凝固。

  “你受伤了?”沈冽道。

  夏昭衣低头,这道伤是脚下骤然悬空,她借力在石壁上一踩,跃出藏往床上的途中时被擦伤的。

  既然对方大敞着门等她进去,她自然不会客气,但也不会放松警惕,这才有她最快速的应变之力。

  相比起任何会丧命的机关,她在危险重重之中只磨掉这么一层薄皮,已经血赚。

  从自己的手背,夏昭衣看向沈冽指骨分明的长指。

  她的手的确很冷,越发显他的手很烫很热。

  夏昭衣淡淡一笑,拎起另外一只手里的包袱:“你看,这是什么?”

  大风吹出包袱里面的形状,是一颗人头。

  沈冽看了眼,继续关心她的伤:“这是怎么受伤的?”

  “里面有很多机关,不小心擦了一层皮,这颗人头就是我在那宅子里发现的。”

  见她一双明眸忽闪忽闪,执着于分享,  沈冽不得不配合,  黑眸看回人头:“既不是骷髅,  又不见包袱沾血,这是泥塑?”

  夏昭衣笑了:“我就爱和聪明人说话。”

  “那座宅子里还有什么发现?”

  “说来话长,边走边说吧。”

  紫阳和龙鹰身上的缰绳已被戴豫他们解开,夏昭衣上马后便问沈冽,可还记得当年有一人写信到元禾宗门,让她不要去枕州或衡香之事。

  沈冽点头说记得。

  夏昭衣道:“那人便姓陈。”

  “东平学府,陈又见的姐姐,陈氏。”

  “看来你也查到了好多,”夏昭衣笑道,“我原本就在想,‘那些人’的人不少,但那么多人,是幽居深山,遗世独立呢,还是入世入俗,在人海邻里中长大。今日看来,他们是后者,这陈家便是其中之一。”

  沈冽道:“郭观既能去东平学府入职,可见其才学底蕴不浅,必也是高等学府中所出学子。”

  “大隐隐于市,明日我便令人将衡香所有乡长都喊入城,挨个问去,可有类似于陈家这样蹊跷的人家。”

  沈冽看了看她,认真道:“阿梨,你事务多,此事可交给我。”

  夏昭衣想到一件事,顿了下,道:“沈冽,你……要去见沈谙吗?”

  她忽然提及沈谙,沈冽俊容微沉,目光看向前面。

  夏昭衣一直看着他,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月亮时有时无,沈冽的目光很平静,清淡又疏远。

  当年那个沉默冰冷,略显桀骜孤僻的少年越发成熟,那些沉稳冷静刻入他的骨,化作他身上的气息,让他不论夏夜或寒冬,都是清凌凌的一身霜。

  这个感觉,让夏昭衣眉心轻轻合起。

  分明他身边有越来越多的追随者,可他就好像是在天地间孤零零地站着,清傲孤独,不近人间暖意。

  不是没有温暖,也不是他刻意地去抗拒,而是……暖不起来。

  “去吧,”沈冽忽道,“终有一见。”

  声音很低,快要被风吹散。

  回到陈家祠堂,水还在被慢慢抽取出来。

  夏昭衣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下面的黄水一点点沉降。

  有个士兵做了一盏随水而逐的花灯,水位一点点降,下边的空间被花灯照亮得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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