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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流言又起


  柔安当然不认为,洛雨绵的死因,是什么“厉鬼索命”之类的怪谈。

  就刚才的意外来看,既然那男孩会将飞奔的大黑狗看成鬼,那么他所说的“鬼”,多半是指来历不明行动迅疾的黑影。

  这么说来,“黑影”到底是什么,就更让人牵挂和疑惑了。

  首先,黑影与杀人凶手有关联吗?

  其次,黑影是意图盗宝的黑衣人吗?

  而现在又来一个问题——

  再次,已有两人声称见过“黑影”,男孩看到的黑影和简沧看到的黑影,是同一个吗?

  如果是,那么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就大有文章可作了。

  若说黑衣人顾及简沧的剑术,打不过或者不想打才飞身而逃;那对于手无寸铁又无武艺傍身的小男孩,竟然没杀人灭口,可太奇怪了。

  会给一庄子的客人下少见又难解的剧毒的人,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除非黑衣人出于不为人知的缘故放过了这个孩子,否则……

  那晚被人目睹的黑影,就不是黑衣人!

  对于第一个问题,柔安不敢妄下结论。但她倾向于“简沧和男孩看到的黑影不是黑衣人”的推论。

  就目前所知,男孩见到黑影的时间、洛雨绵遇害的时间和简沧见到黑影的时间,可先后连成一条完整的时间线;男孩见到黑影的地点、洛雨绵遇害的地点和简沧见到黑影的地点,也可连成一条顺理成章的犯案逃跑路线。

  这两条线如此连贯,却使事情看起来更复杂了。

  因为,正常情况下,黑衣人探宝后逃脱时绝不会选择这条路线——

  绕的圈子太大了!花的时间太长了!结合黑衣人之前的逃脱路线,他们只要还有正常的理智,就不会平白冒着暴露行迹的风险选这么一条不顺路的路。

  那么,既然黑影有很大可能不是黑衣人,那就没有证据表明黑衣人曾在洛雨绵被杀那夜潜入庄内。这结论或许在感情上难以被接受——但黑衣人的杀人嫌疑……暂时被排除。

  问题又绕回来了,黑影与杀人凶手有关联吗?简沧和男孩看到的黑影是同一个吗?出现在黑影消失处的顾惜墨,可遗漏了什么线索吗?

  ……

  转折又生,靳玉也不与柔安分头行动了,在她的不情不愿中同她形影不离地见过江梅雪和芙蓉庄的大夫,最后带她一起去见江怀望。

  方斐、熊烨等人一早便按照先前所商定的去安排各处的防卫力量了,书房里此时只有江怀望、单掌门和许长。

  江庄主似乎将他“派”柔安打听消息的事也告知了老伙计们,柔安同靳玉迈入书房时,三人递来的视线都带着点不自然。

  靳玉察觉了,但并未多言,气势一沉,在瞬间加重的尴尬中将今晨男孩的证言说了出来。

  江怀望三人怔了一下,对视一眼,细听之后面色更加难看了。

  等靳玉说完,江怀望沉声道:“昨日天色已晚,我们未打扰顾姑娘,只将伺候她的丫鬟对影叫来询问。据对影说,顾姑娘终日闭门作画,鲜少出门,出门也是寻景写生。有几夜,顾姑娘望夜色正美,便收拾笔墨外出画夜景。对影以安全之由劝止不成,提出由庄内护卫陪同保护,但顾姑娘自言有自保之力,坚拒他人作陪,唯恐搅扰作画的意境,几次都是独自深夜外出。不过,对影说顾姑娘外出返回皆无异常,并无与黑影有关之事。”

  江怀望与单掌门、许长老对视一眼,接着说:“我本打算今日去拜访顾姑娘,再询问一下当夜的情况,如今听靳大侠所言,黑衣人与洛姑娘被害之事无关,那所谓的黑影就更需要着重调查了。正好,靳大侠和苏小姐也与我们同去吧。”

  柔安看向靳玉,他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状若无异道:“不好意思,我恐怕不能与庄主同行了。我与柔安有要事在身,不再叨扰了,今日便要离庄,特来向江庄主辞行。”

  江怀望面露惊色,下意识看向柔安,又很快把视线转回靳玉脸上。他没从靳玉神色间看出什么,只得看向同样吃惊的单掌门和许长老。

  单掌门心直口快,觉得靳玉在这种时候弃江家而去实在不厚道,当下便要开口说些不中听的话,他身侧的许长老立时打出一道气劲拍动他衣袖,他才堪堪闭上嘴。说到底,靳玉有恩于江家,而非欠了江家,他也说不出靳玉必须留在这里帮忙的理由,但还是不甘心,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出来时变了个模样:

  “靳老弟,你来这么几天,江老弟一直自责事务繁多招待不周,就等着冰心壶的事情了结了,好好招待你和苏姑娘。可你既有要事,我们也不好留你。不过,芙蓉庄在江南颇有影响,我和许长老也算有点人手,你看你要不把事情同老哥几个讲讲,没准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要有呢,我们就搭把手,你也好多留几天,等等我们的结果。”

  江怀望满目殷切地点头。

  靳玉不为所动,语气比之前更客气和疏离:“靳某心领几位的好意,但事涉隐秘,不便对人言,且此事紧急,只得仓促请辞,望庄主勿怪。”

  江怀望见此,哪会想不明白前因,半是羞惭半是沮丧;又想起之前有人诬靳玉杀人的风波,更说不出挽留的话,腆着老脸硬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送靳玉出门。

  才走出几步,就有一个耦合色的丽影快步过来。

  众人看去,发现是两颊通红的江羡萍。

  柔安本以为她走得太快热得脸红,可待她走近才发现,她的双眼也微微泛红。

  这是……受了委屈?岳人才已经离世,那般的蠢货又不常见,更不要说留下的人里靠谱的居多,这位得芙蓉庄上下娇宠的大小姐,在自家受的哪门子的委屈呢?

  江羡萍看清几人,再也按捺不住,堪堪符合标准地行了礼,便对江怀望急道:“爹!你快管管那些死丫头,不好好做活,搬弄是非,胡说八道,把咱们家的脸都丢光啦!”

  江怀望知道自家女儿虽被养得娇气了些,但还是明礼的,不会在长辈面前夸大其词,就算是相熟的长辈也不会,遂一整脸色,正色沉声,“发生了何事?”

  江羡萍见到了可以依靠的亲爹,眼泪都要憋不住了,“家里的侍女说,相思谷的顾姐姐被已故的洛姑娘……抢了情郎,她嫉妒洛姑娘,就杀了人。这简直胡说八道!可这气死人的流言,已经在咱家……传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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