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知归处
“怎么了？那里的温泉有什么特别吗？”
慕含雪在那理了理头发，淡然说道，“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单纯想要泡个澡而已。”
秦阳无语，这个理由还真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搞得他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时间不久，周怀镜被秦阳和慕含雪扶下了马车，俨然就是一副主慈仆从的和谐画面，可在这宽大的衣袍下，一把黑色的匕首正抵在周怀镜心头，刀锋锐利，几乎转瞬间便能捅穿他的心脏。
“周老爷最好表现的再自然一些，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做些什么。”
“我明白，不用你来提醒。”
周怀镜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真想在这里吼上一嗓子，把秦阳二人剁成肉酱，可他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罢了，毕竟，他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当做赌注。
刘师爷迎面请安，道，“老爷，我扶您过去吧。”
周怀镜慌忙摆手道，“不必，有他们两个服侍就行了！还有，你让紫烟准备三套干净衣物送过来，除此之外，谁也不准过来打扰，明白了吗？”
“我这就吩咐下去，”刘师爷一副了然的表情，还小声提醒道，“您可别忙坏了身子。”
去你大爷！
周怀镜真想一脚踹飞这家伙，他倒是想忙坏身子，可谁都不给他这个机会啊！
硕月如盘，高悬于山巅，那月亮近的吓人，仿佛伸手就能把她抱进怀里，无数光点缭绕在她身边，向外延展，纵横交错，汇集成海，将这无边的苍穹撑了起来，为这片山林披上了一层雪亮的银纱，壮美而辽阔。
湖面晶莹，闪动着柔和的光芒，在蒸腾的雾气之下，显得如此梦幻，迷醉人心。
慕含雪解开发带，如瀑的黑发散乱在雪白滑腻的脊背之上，在寒风中轻轻展动，如同仙子般，美丽圣洁。
她迈动修长的双腿走进小湖，发现这里并不是很深，即便坐下，也不过堪堪没过肩膀，湖底铺满了雪白的鹅卵石，莹白如玉，恍若一颗颗玉石沉在湖底，美轮美奂。
她在湖中轻轻滑动双臂，带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模糊了手中的青月，这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湖边，闭上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可这四周也未免太过寂静了，她偏头看向湖边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嘴角微微勾起，狡黠道，“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在那里偷看吗？”
“鬼才会看啊！”
“那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我，我这是…睡迷糊了，对，睡迷糊了！”
秦阳盘腿坐在岩石的另一边，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牵强了，虽然的确没有在偷窥，可一个大美人就这样在自己身后沐浴，是个男人总是会心猿意马，这也不能怪他啊。
周怀镜嘲笑道，“哼，果然是个毛头小子，这有什么好慌的，要是老夫被这般调戏，早就冲出看个够了。”
秦阳瞥了他一眼，一拳把他打昏了过去，道，“你要不说话，都差点把你给忘了，先睡一会儿吧。”
星月齐辉，也许是太过安逸的缘故，慕含雪竟然在这里完全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记得醒来后，耳边不断传来寒风吹动叶片的沙沙声，在这清冷的月光下，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孤独，寂寥。
她本能的望向湖边那块巨岩，不知道秦阳是否还在那里等着她，声音有些忐忑。
“秦阳…”
她轻声呼唤着，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着回应，离散有时，也许现在就是分开最好的时机。
“干嘛？”
秦阳几乎是秒回，而且生怕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还故意提高了一点音量，显得有些浑厚，令人心安。
“什么呀，你还在啊！”
慕含雪漫不经心地说道，实则心中一定，在温热的湖水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心骤然放松了下来。
“你这说得不是废话嘛，这里可是古道之外，可没有布下所谓的‘阵法’，万一来个成精的猛兽，我不得赶紧拉着你跑啊。”
密林中，适时传来一声狼嚎，很远，却又很近，似乎在配合着秦阳，诉说着夜晚的恐怖。
慕含雪轻笑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秦阳不解，反问道，“我担心你很奇怪吗？”
“不，只是单纯的开心而已。”慕含雪嘴角微翘，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谢谢！”
她掬起一捧湖水，向岩石另一侧洒去，随口问道，“和你呆了这么久，没见你说起过自己的事呢！”
“自己的事吗？”
秦阳斜倚在石壁上，突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当初跟着杨教授他们前往野人山，原以为最多半个月就能回来，可没想到现在却连回家的路都已经无法找到，也不知道思忆他们在接到自己失踪的消息时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他甚至连想想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想，自己一定会拒绝肖炎的邀请，老老实实躺在家里，每天和秦思忆东游西逛，混吃等死，可在这明月星辉之下，‘如果’终究只是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想家了吗？”
秦阳吐了一口浊气，抹掉眼角的泪痕，笑道，“啊，的确想家了。”
“既然想了，回去不就好了？难道你的家乡很远吗？”
秦阳遥望宇宙，轻叹道，“我的家在这星空的另一边，你说远不远？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回去了。”
他的话听起来极其荒诞，但慕含雪细细想来，却又觉得十分合理，尤其是当初那一身怪异的的穿着，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与天殊的风土人情有着本质的区别，现在看来，那应该是他家乡特有的服饰，真想看看那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实在令人好奇！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就要上高中了，我还答应帮她揍那个总是欺负她的小胖子，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食言了…”
话匣子一打开，秦阳发现自己好像停不下来了，想起什么说什么，毫无逻辑可言，比如自己因为殴打长官被迫离开军队，又比如他在过去的某一天吃过一家非常好吃的餐馆，事无巨细，一股脑的被他倾吐出来。因为，他怕如果有一天，自己忘记了这些，起码还有一个人，能够记住他，知道他从何而来，知道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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