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4 文擂台】
朱延禧越是看出来魏忠贤似乎对于韦宝的诗作不感冒,就越是要赞美韦宝的诗。
周如磐和丁绍轼等官员也看出来了,也都赞美了韦宝这首诗一番。
韦宝则非常谦虚,连连拱手,口呼不敢当,大人们错爱了云云,一副恭谨有加,气质超群的谦谦小帅哥模样。
顾秉谦、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等人虽然也觉得韦宝这首诗很不错,但是看魏忠贤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厂公是合心意?还是不合心意?都不敢随便表态。
这几位阉党高官不敢表态,阉党的其他官员们也就暂时不敢有所动作。
但是非东林党的学子们没有太受到官员们的反应的影响,一边默默官场众高官的反应,一边轻声讨论韦宝刚才所作之诗。
绝大部分人的观点是,这首诗,是刚才几首诗当中之最佳!
随着魏忠贤的犹豫,越来越多的中立派官员也觉得不对这样的好诗做出肯定,似乎有失公允。
礼部主事熊文灿,既是了韦宝的考秀才的主考官,也是韦宝在辽南考举人的主考官。
他虽然有微微的阉党倾向,但主要还是属于中立派,这从他在原本的历史中,能安安稳稳渡过魏忠贤时期,到了崇祯上台只能崛起,就可以看得出来。
熊文灿一开始也为韦宝紧张呢,虽然没有吴三辅那么的紧张,但熊文灿也算是知情人啊,知道韦宝那个举人是咋弄来的。
这次会试,熊文灿没有资格作为考官,却是礼部的办事官员,在看到韦宝荣登二甲第二名之后,心里觉得蹊跷,却拿不准韦宝是又打通了啥天地玄关?还是这段时间学业突飞猛进了?
此时见韦宝做出这么好的诗,自然为韦宝感到高兴,怎么说,他也与韦宝是师生名分嘛,不由小声赞美道:“这诗着实不错!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气势非凡,意境雄浑!”
不少同桌和旁桌的礼部的中立派官员,以及吏部的中立派官员听闻一向老实沉稳,很少在公众场合开口的熊文灿都赞美这首诗,也都纷纷点头称赞。
称赞的最大声的是两名吏部官员,一个是吏部主事陈奇瑜,陈奇瑜字玉铉,保德州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进士。初任洛阳知县。天启二年(1622)升任礼科给事中。现在是吏部主事。
一个是吏部的孙传庭,孙传庭一表人才,多有谋略,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中进士,初授永城知县。天启初年进入北京任职,为吏部验封主事,再升至稽勋郎中。
两个人都属于中立派官员,既不倾向东林党,也不倾向阉党,而且,孙传庭对阉党还多有仇视!
是一个嫉恶如仇,刚直不阿,忠于大明王朝的人。
对于熊文灿,韦宝已经很熟悉了,但是韦宝并不认得孙传庭和陈奇瑜,韦宝隐隐听闻别人称呼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两个人是谁之后,暗暗吃惊。
陈奇瑜和孙传庭都是崇祯朝后期的重要人物,一个当到了相当于军队老大,一个当到了相当于战区老大,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而孙传庭更是一位史诗英雄一般的人物,一直很得韦宝的敬重。
韦宝深深的看了一眼孙传庭和陈奇瑜,虽然他们在这个阶段,还处于籍籍无名,处于官场中下层,但他是重生穿越巨,知道这些人未来都是顶级大佬。
这些人都来称赞自己,让韦宝心里美滋滋的。
韦宝不由的冲着这些称赞自己的官员拱手为礼一圈,以示感激。
官员们见韦宝人虽然很年轻,却很懂礼数,最可奇的是这么小的年纪,气场十足,不卑不亢,一副能上大场面的架势。
要知道在场的都是进士,绝大部分人都是四十开外,但大多数人看起来却要么是战战兢兢地,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要么是浑浑噩噩,进入不了状态,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样子。
难得有几个像韦宝这般言行举止泰然自若的人。
随着陈奇瑜和孙传庭等官员的直接表态,中立派官员们越来越多的公开赞赏韦宝的诗作。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赞赏韦宝的诗作,既不得罪阉党官员,也不得罪东林党官员,可以放心评论。
在场的官员们,有一个算一个,九成九都是进士出身,都是满腹经纶之人,在可观评价之下,李鸿章这首诗,肯定不输于其他几个人的诗,甚至强出不少的。
韦总裁在现代苦苦寻找命运的公平,在古代,他没有寻找,命运却始终对他保持公平。
朱延禧见魏忠贤始终不对韦宝的诗作表态,也不强逼,呵呵一笑,对顾秉谦道:“既然二甲第二名韦宝的诗作也出来了,就让大家对这四首诗作进行投票吧?”
顾秉谦看了魏忠贤一眼,魏忠贤对顾秉谦微一点头,示意可以。
顾秉谦遂道:“那就投票吧!大家将心仪的名字写在小票上,不要让旁边的人看见写什么,每个人写一张,不得弃权!”
所有人答应一声。
包括韦宝在内的所有人都搞不懂魏忠贤始终不评价韦宝的诗,是啥意思?
大家都带着这个疑问。
韦宝搞不懂魏忠贤是刻意不想让人知道他和他的关系,还是生怕自己分了吴孔嘉的票走?
韦宝觉得,主要可能还是后者。
而众人是觉得魏忠贤不待见韦宝,显然韦宝虽然是北方士子,却偏于辽西,和阉党没啥关系。
这么一来,阉党诸人的心里有底了,都知道该将票投给谁。
发票,投票,进程很快,总共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完成了。
很显然,大明朝对于投票这项功夫,真的都练的很熟悉呀。
“唱票吧!”顾秉谦道:“分成8组,每三个人一组,不能有一票出错。几个礼部和吏部的主事,再搭上几个进士来办这事吧。”
几名礼部和吏部的主事当即站起来道声是。
唱票随即开始,华琪芳、翁鸿业、吴孔嘉和韦宝的票,起初是很平均的,吴孔嘉稍微领先一点点。
华琪芳和翁鸿业都超过二十票的时候,吴孔嘉已经到了三十多票,韦宝也快三十票。
东林党的官员们稍微紧张一点,毕竟关系到面子,是阉党要将一甲前三的名额挤掉一个。
阉党方面就还好,因为阉党的团队本来就比较松散,都是因为利益关系弄到一起去的,而且,新上位的进士都是官场新人,再怎么受到器重,两三年之内也不可能有多大起色。
所以,谁上来,谁下去,他们普遍不是很看重。
刚才投票之前,顾秉谦已经向阉党诸人传达了明确信号,示意大家都投票给吴孔嘉。
中立派诸人则更加放松,他们真的主要凭诗作的好坏在投票,他们要说稍微倾向,有点倾向东林党,很少有中立派会投票给阉党成员,在认准了吴孔嘉是阉党成员的情况下,中立派一般不会投票给他。
本来依着魏忠贤的打算,即便是华琪芳、翁鸿业和吴孔嘉三人投票,吴孔嘉依然占有一定的优势。
魏忠贤觉得魏系的人肯定都会投给吴孔嘉,魏系与东林党的人数是差不多的,中立派官员即便多数会投给华琪芳和翁鸿业,还有好多学子呢,学子们就算是东林系的学子最多,但魏系学子也不少,还有,学子中的中立派就不像官员了,不可能都投给华琪芳和翁鸿业,一定有一部分票会转到吴孔嘉头上的,这样算算,吴孔嘉的胜算至少在六成以上,算是挺有把握的。
可现在增加了一个韦宝,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唱票的进程很快,一会儿工夫,票数就统计出来过半了。
投票是记录在一方木板上,以毛笔记录,画正,出来一票就画上一笔。
华琪芳44票,翁鸿业39票,吴孔嘉56票,韦宝66票。
韦宝领先了!
众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韦宝,不少中立派学子很是高兴,似乎韦宝领先就是他们领先一样。
同理,中立派官员们也有这种想法。
中立派学子大约百人,中立派官员大约六十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中立派官员和学子都投票给了韦宝,也有不少投给了东林党学子的华琪芳和翁鸿业。
大家的心思各种各样都有,一方面是倾向于东林党的中立派官员和学子不少,另一方面他们是怕跑票太多,会分走给东林党的票,让吴孔嘉赢了。
但是投票过半的当口看,两名东林系学子很难赢了,悬念似乎集中在吴孔嘉和韦宝,谁将胜出。
“九千岁,韦宝的文章确实不错。”顾秉谦见魏忠贤有点不高兴,不由轻声说了一句。
魏忠贤并没有搭话。
顾秉谦说这么一句,意思是不是魏系的人不强大,而是韦宝的诗作好,而且,再怎么说,东林系让出一个名额,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了。
虽然魏忠贤拥有与天启皇帝朱由校铁一般的关系,拥有在朝堂上至高的话语权,但他还是需要走这么一个流程。
若是不走今天这么一个流程,除非是在殿试当中皇帝亲自给名次换位置,否则,名次几乎不会更改。
而且,就算是皇帝亲自在殿试当中更改名次,大臣们也是有权提出质疑的,尤其这些东林党大臣,根本不怕皇帝,平时没事都吵吵嚷嚷,遇到一点事情,更是一个个针尖对麦芒,毫不示弱。
所以,魏忠贤今天弄这一出,就是让魏系有人进入一甲前三这事,变得名正言顺!
省却了明日殿试的时候,许多吵嚷。
很快,投票全部统计完成。
吴孔嘉面如死灰。
华琪芳92票,翁鸿业85票,吴孔嘉116票,韦宝158票。
韦宝几乎是压倒性优势!
领先了吴孔嘉四十多票!
一点争议都没有。
东林党的官员和学子们倒也不是很伤感,因为华琪芳和翁鸿业早早的就失去了竞争力,摆明了韦宝和吴孔嘉有一个人要顶上去,他们自然都希望是韦宝这个站队不明确的人。
从目前看,所有人几乎都觉得韦宝属于中间派,不属于阉党,也不属于东林党,因为韦宝的老师是孙承宗,这是不少人知道的事情,刚才投票的过程中一直在谈论韦宝。
韦宝是孙承宗的弟子,韦宝是辽西大商人,韦宝帮助辽东辽西对抗建奴,并取得了大捷,这些韦宝的事迹都已经在官员们和学子们之间被科普了一遍。
可以说,现在在场的所有人,最为熟悉的,除了魏忠贤和几位阁臣,就要数对韦宝熟悉了。
吴三辅一脸狂喜,盯着韦宝的侧颜看。
韦宝倒是始终正襟危坐,一副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的模样,似乎投票什么的,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韦宝的内心中也是很激动的。
毕竟上一世别说进入这种全国考生最顶尖的层面,就连进入本省,不不,不,本省都是笑话,就连进入本市,不不,不,本市都是笑话,就连进入本校,不不,不,本校也是笑话,就连进入本班,不不,不!
韦宝都不好意思回忆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完全不影响他现在进入这种全国考生最顶尖的层面,还能轻松吊打几名满腹经纶,诗书才华横溢的进士,哈哈哈。
全场静悄悄的,事情都是魏忠贤搞出来的,自然要等魏公公下定论。
魏忠贤这回完全没有等待,唱完最后一票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笑眯眯的对韦宝道:“看样子,你的诗词文章是极好的,完全有资格进入一甲前三啊!”
魏忠贤并不称呼韦宝,给人一种他与韦宝初次相识的感觉。
韦宝急忙躬身答话:“不敢当的,都亏了大人们的抬爱,都亏了学长们的帮衬,我在诸多才子面前,万万不敢称一个好字。其他几位学长所作的诗,都比我好的多!万乞九千岁见谅。”
魏忠贤微微一笑,点头道:“有才华,不张扬,的确是难得的人才,坐下吧。”
“是,九千岁。”韦宝巴不得坐下,一点不喜欢这种在公众场合出风头的时刻,他知道,出风头的同时,不知道多少人嫉恨自己呢,这种场合越低调越好。也生怕魏忠贤会给自己出啥难题,幸好,魏忠贤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段揷曲很快结束,饮宴继续。
魏忠贤坐了没有一小会就走了。
菜肴不错,酒水也不错。
但是这些东西,对于尝尽了山珍海味,玉露琼浆的魏忠贤来说,真是普通的很,魏忠贤同样也不喜欢这种公众场合。
若是有的选择,能够重活一次的话,魏忠贤不会自己把自己切割了入宫,不会好赌成性,不会卖掉女儿!
魏忠贤情愿过凡夫俗子的生活,在乡间混个温饱,比什么都快活,可惜,世上没有能重活一次的人。
除了大明韦公子。
酒宴继续,不少官员和学子都来敬韦宝的酒,就在作诗,投票之前,韦宝还彷如一个透明人,几乎没人找他多说什么。
韦宝的记性是极好的,与每个人自如的应酬,尽量记下这些人的样貌和姓名,官职,不停的说着谦逊的话。
倒是搞的好像韦宝马上要当状元了一样。
其实在韦宝看来,这么个揷曲之后,他会不会挤掉一甲前三当中的一个人,而得到探花郎或者榜眼的身份都很难说,至于状元,韦总裁是想都不会去想的。
从朱延禧保住了没有让余煌出来参与投票就可以看出来,余煌的状元身份,东林党是力保了的,绝不会让出来。
状元肯定是余煌的。
至于自己能不能上位,韦宝觉得几乎不可能,因为自己是孙承宗的弟子,在官场上一点便宜都讨不到,自己又没有公开表明拜在魏忠贤门下,不会被魏忠贤当成自己人看待。
虽然有留一个拜帖给魏忠贤,但这种暗地里的操作和明刀明枪的跟着魏忠贤干,是两码事。
要有一点可能,也要看魏公公的意思,而魏公公似乎对于他上位,很不热衷,投票完没多久就走了,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这让韦总裁感到很纠结,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不是应该再去向魏忠贤使银子?
韦宝又觉得再去向魏忠贤使银子的话,会不会让魏忠贤觉得自己太上杆子想进入一甲前三?甚至会不会怀疑自己的野心过大什么的、自己一个刚刚进入官场的新人,这么急于求成真的好吗?而且,就算弄了个状元啥的,对以后的官途也不能起到啥决定性的作用吧?
毕竟大明王朝的首辅,九成以上不是状元、榜眼、探花郎出身吧?
与韦宝应酬的都是些普通官员,高官们并没有人过来与韦宝多说什么。
因为韦宝中立派的身份,使得不管是阉党,还是东林党,都对韦宝不太感冒,中立派的大臣没有几个是高官,有一定的地位的中立派大臣,更加会保护自己,不喜欢拉帮结派,都好像孙承宗一样。
所以很多人不理解孙承宗,明明已经是太傅高位,为什么还要主动请缨去辽东领兵打仗。
这也是韦宝最尊敬孙承宗的地方,孙承宗是主动请缨,又是身处高位,已经获得了很高的位置,而绝不是处于低位的人想往上爬,铤而走险的要出关。
学子们倒是几乎都过来与韦宝接触了一圈,不管是东林党学子,还是阉党学子,对于中立派的学子都没有成见,况且,这些学子在正式入仕之前,还是相对单纯的,并没有太多政治上的势力概念,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个概念。
因为,他们还没有成为某一派势力的铁杆。
除非是像吴孔嘉这样的。
吴孔嘉在宴席散场的时候,狠狠瞪了韦宝一眼,一副恨不得吃掉韦宝,咬死韦宝的眼神,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被韦总裁敏锐的捕捉到了。
韦宝倒并不怕吴孔嘉,你又不是魏忠贤,又不是魏忠贤的五虎五彪这些,又不是魏忠贤的亲戚,不过是一个孙子辈的,有什么好斗狠的?
“小宝,走吧?”吴三辅直到此时才到了韦宝身边。
韦宝嗯了一声,本来还想与几位阁臣说句话,结果没有机会,他们都提前退场了。
“刚才我没有过来敬你酒,怕忍不住说出啥不该说的话。”吴三辅微微一笑。
韦宝笑道:‘咱们比亲兄弟还亲,还敬什么酒啊?真是的。’
“这次不一样啊,今天你多威风啊?”吴三辅笑道。
韦宝大概知道吴三辅要说什么,急忙给他打断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吴三辅警觉的嗯了一声,与韦宝随着众学子徐徐往首辅顾秉谦的府邸外面走。
此时,宋应星与范大脑袋还在顾秉谦的府邸外面苦苦等待。
李成楝来了一下,有公事,又走了。
知道韦宝考上了进士,李成楝已经不怎么担心了,只剩下为韦宝高兴的份。
但是宋应星和范大脑袋是韦宝的手下人,他们知道,韦总裁这一下考中了进士,只怕以后的事情更多了,进士可就代表着正式进入了大明官场啊。
从从九品,到正一品大员,大明官场的官,韦总裁以后都有希望坐一圈。
当然,韦总裁的起点至少是正七品,因为韦宝已经在孙承宗的提名下,被吏部委任过一次了,韦总裁身上还一直挂着辽南转运使这么个职衔。
辽南转运使是隶属于蓟辽督师府的官职,正常情况下,吏部只是登个记,一般管不到蓟辽督师府头上去。
反正不管怎么说,韦总裁现在正式进入大明官场了,不管对于韦宝本人来说,还是对于韦宝底下人来说,又将面临新的挑战。
前所未有的挑战。
“快看,人都出来了。”范大脑袋对宋应星道。
宋应星嗯了一声,“总裁应该马上也要出来了,看样子宴席完了。”
“这顿饭也没有吃多久啊?我还以为要等到半夜呢。”范大脑袋抬头看了看刚刚上来的月亮和星光,感觉还很早。
宋应星对着首辅府邸的大门无声叹口气,暗忖这栋门,估计此生是进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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