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心累
平安在经侦处的工作入手很快,曲永超好几次都说上面终于给科里派来一个人才,搞的平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曲永超似乎有“鼓动别人好好干骗二傻子上墙”的嫌疑,还有,曲永超这样表扬自己,让科室里的其他人怎么想?这不是在竖立潜在的敌人?
在单位工作,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不该看的东西就不要看,尽管非常小心,有时候都会犯错。
有一次,科室里比平安来的早几个月的卫民因为询问了一下属于其他人负责的案子,就被曲永超给训了一顿,说他“还是太年轻”,卫民有些委屈,说自己也就是问了一下那个案子的侦查员是谁,业务能力如何,也没问具体的案情啊?曲永超看看他,摇头说:“你就是太年轻了。”
卫民也是大学毕业,专业是金融,他回头给平安诉苦,平安心说这人的确是“太年轻”——你又不是曲永超李志远,你管人家谁负责那个案子?
更何况,你问那个侦查员业务能力如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他不行你要上?
但是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更不能去热心的“指点”卫民,平安只能装作懵懵懂懂的听一下还是听不明白的样子。
法制科的人都很忙,有时候就会被抽调出去去分局和下面基层参与一些案件。这天平安随着曲永超去参加一个案件的研讨会,案情是一家银行的女储蓄员在为一位男青年储户办理两万七千块钱的活期存款业务时,把存入金额操作成了二十七万还开具了二十七万金额的存折。
结果,那个男性储户在当天下午就分数次在几个分理处把钱提走了。
而经过侦查员的侦查,那个存折上的名字是竟然假的。
听了分局负责人的汇报后,曲永超问:“那你们什么意见?”
分局负责此案的人吸了几口烟,说:“我们觉得,这个储蓄员是工作失误,当然也有犯罪嫌疑,那个储户,就是不当得利。”
曲永超问:“为什么有这样的结论?说说。”
负责人笑了:“还是你们说吧,毕竟你们是专家。”
曲永超看了平安一眼,嗯了一声。
平安看看曲永超,心说你真是当我二傻子啊,人家问“专家”意见,你“嗯”我干嘛?我算是哪门子专家?
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要坚定不移的维护曲永超的权威,平安学着曲永超平时做长篇大论时候的样子,先喝了一口水,说:“分局的同志分析的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按照一般的说法,那个男储户就是民法里所规定的不当得利,那么这个女储蓄员则是工作上的失误。”
平安说着干咳了一下,看看曲永超,曲永超却面无表情,平安只有继续:“不过,我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一点,就是那个男性储户在存钱的时候用的是假名字。”
“既然存在这个疑点,那就不能不让我们有着这样一种怀疑,那就是这两人是串通好的,就是在盗窃。”
“盗窃?”分局的人问:“怎么是盗窃呢?即便按照你说的,他们俩联合起来这不是实施诈骗吗?”
平安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诈骗的要件是要求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
“假如这个女储蓄员属于工作失误,那这个男的在哪里虚构事实和隐瞒真相了呢?”
“再说骗,两万七和二十七万差距这么大,除了这个男的使用了迷魂一类的方法,让女储蓄员‘失误’,否则这里骗是不能形成的。”
分局的人哦了一声:“那,不管这个男的属于什么主观定性,女储蓄员失误的可能性就很大。”
这些分局的人一直想将这个女的往“失误”上引,平安虽然觉得这可以划归为分局的人业务素质不高,但是他更是觉得这个女储蓄员是不是和哪个办案的人员有着什么关系?
这话可不能说。
平安不说话了,曲永超和分局的人又说了几句,大家散会,休息。
出来上厕所,曲永超说平安:“你留下来将这件案子跟到底。”
“我?”
“嗯,我一会去给他们局长说一下。”
曲永超说办就办,平安就被留了下来,他心里没底,在曲永超离开的时候问:“科长,我在这,算什么啊?”
曲永超瞪眼:“什么算什么?你是经侦处指导他们工作的专家,代表的是经侦处。”
“可是……”
“没什么可是。有事直接给他们局长汇报,这些人大多是复员回来的,他们不懂的,你要多协助。尽管给局长说。”
曲永超就这么走了。
平安想来想去,觉得曲永超简直就是赤裸的话里有话。
既然自己是代表了经侦处,那就不能给单位丢人,平安还觉得曲永超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如果自己说的办案的人不听,那就给局长告状。
自己管不了他们,有人管得住。
案情分析会继续展开,分局人还是那几句话,平安则坚持女储蓄员和那个男的联合起来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秘密窃取银行的钱,就是盗窃。
“说盗窃其实也不准确,我觉得,这个女的有贪污的嫌疑。”
平安说完,办案的人员又开始了和他论辩。平安实在是不想说太多,自己也实在是有些犯不着,于是只说:“要不你们先将这两人带来问问,其余的,今后咱们再说?”
但是大家到了银行,发现那个女储蓄员竟然不见了。
这下分局负责案件的人有些挠头,接下来再经过侦查,发现那个存钱的男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
再下来,那个女储蓄员在城中村的一间出租屋里被抓获,那个男的则找不着了。
事实上,两万七和二十七万存折的开出在电脑的操作程序上存在很大差异,需要进入专门的程序,所以很难说是一般的失误,但是,接下来的问题在于女储蓄员死不承认,而且也不能证明她和那所谓的储户是勾结在一起的。
办案人员问她:“既然你只是工作失误,干嘛不请假也不上班?”
这女的回答说是事情出了害怕。
可是那个领了二十七万的男的这会已经没影了,有些死无对证,于是案情分析会继续召开。
“咱们刑法上有个原则,叫疑罪从无,既然没法找到那个男的,从刑法原则精神上来分析,这女的就是工作失误。因为即便她有和他人勾结作案的重大嫌疑,但是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层因果关系的存在嘛。”
分局的人都议论的热火朝天,平安听着干脆的就只是点头笑笑,像是在赞同他们的意思。
其实平安觉得真没必要和他们费唾沫,争吵到最后,又能怎么样呢?
于是他下来就去找了分局的局长,他给局长说:“如果咱们局里这样结案,第一,银行估计不会答应,他们损失太大;第二,检察院那边恐怕也会介入。为什么,毕竟是二十七万,不两百七十块钱也不是两千七百块。”
局长听取了平安的汇报没有表态,平安有些小郁闷的回到了经侦处。
曲永超这会不在,平安想这个案子里面到底存在着什么问题呢?反正肯定是有。
这时有个人在门口敲门,平安一瞧,竟然是王东阳。
王东阳笑笑的进来和平安握手,说:“我来了一次,说你办案去了。”
平安让王东阳坐,要给他沏茶,王东阳起身拦住:“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顺路过来看看。”
“咱们离得这么近,那边开业有一段了,我一直想请你过去坐坐,给我提点意见的。”
平安明白了,王东阳其实就是想和自己结交一下,很显然,自己和陈煜的关系在那放着。
平安刚要说话,曲永超从门口路过,他赶紧起身,对王东阳说了声你先稍等,就走了出去。
“回来了?”
“是,科长。”
“怎么样?”
平安将给分局长说的话又重述了一遍。
两人边说边往曲永超办公室走,进去后,曲永超问:“你觉得,这个案子要是到了最后,会怎么样?”
平安早就想好了,说:“撇开那个男的不说,要是真查出那女的勾结外人结伙作案,那就是贪污罪,起码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曲永超不说话,平安只有接着说:“她要是工作不细心,那也太不细心了。总要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负责的。”
曲永超见平安不吭声了,头点了一下:“嗯,继续啊。”
嘿,这个科长!不把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挤完,看来是不放过自己的。
“贪污,我估计是定不了的,处罚太重,分局办案人的态度就可以说明,可要是不惩处她,也不可能,银行那边不会答应,所以,最后可能折中,定个什么罪判几年或者再来个缓刑什么的,这就得看法院了。”
曲永超听完就让平安走了,别的什么也没说。
到了那边,王东阳还在屋里等着,平安进门就抱歉,王东阳笑说你忙嘛:“那个,下班了去我那边坐坐。”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还得回学校一趟。”
王东阳听了笑:“那好,改天,改天我再来。”
平安将王东阳送到了下面,王东阳一直的让平安留步,平安哪里肯失去这个和王东阳接近的机会,知道王东阳是能人,肯定有过人之处的,便坚持着将他送到了大门口,说:“我正好下来办点事。那,你慢走。”
王东阳笑笑的和平安握手,进了车,又对着平安抱拳,走了。
等王东阳的车到了下面路上,平安才转了回来。
银行二十七万那个案子,最后法院是以非法出具金融票证罪判了那女储蓄员四年。
果然没有按照平安所讲的定贪污,也没有按照分局人说的定工作失误。
后来,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这个女储蓄员有什么个关系,平安心说怪不得。
怪不得曲永超在案情分析会上不说话老让自己往前冲。这个老狐狸。
也怪不得下面的人那么的态度暧昧,就自己这个二傻子在那按照书本上的内容在那死搬硬套呢。
再后来,平安坐接待室等人报案的做咨询的时候,又想到了那个女储蓄员。她和那个男的合伙起来从银行里搞了二十七万,那男的没影了,她等四年牢狱出来之后,那个男的,会等她吗?
那个男的,这会在哪、今后又会在哪呢?那二十七万,届时会分给她一半或者更多吗?
再或者,她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才这么干的?这个原因值得吗?
这个真的想不清楚。
人呐,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脑袋瓜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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