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第 49 章 同骑一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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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 崔潇潇被宣禹带走了,青妩和景立一起去挑马。
看着崔潇潇临走时幽怨的目光,青妩心里甚是愧疚, 她想着要不要开口让崔潇潇留下,和他们一道,肩膀就被人按住,景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走吧, 绥绥。”
温柔的声音将她的耳朵包裹,不知为何, 她竟有些开不了口。
但仍是有些担心崔潇潇一个人会觉得无趣。
景立说:“放心, 我让宣禹带她去找安和了。”
青妩这才放下心, 景立已经给她挑了一匹血红色的小母马,看上去膘肥健硕,实际上性子十分温顺, 青妩大着胆子上手摸它,它也只是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柔软的鬃毛划过手掌,痒痒的。
景立说:“对于你这样没学过骑马的初学者来说,最适合骑这样的马。”
青妩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嗯, 我知道了。”
景立给了看马的马奴一锭碎金子,吩咐他把马牵出来,又选中了旁边的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骏马,说:“把这个给我留下,谁来也不许给。”
青妩不知道他这是何意,景立也没解释,他把缰绳握在自己手里, 对青妩说:“先教你如何上马。”
两人来到马场的一角,除了几个侍候的马奴,没有其他人在。
景立拍了拍马背,讲得很细致。
“这是马镫、这是马鞍、这是缰绳。我手里拿着的是马鞭。”景立每说到一样东西就会用手指一下,以防青妩不认识,“上马要从这边上。”
景立指指自己跟前的位置,示意青妩站过来,“来,第一次上马,我扶你上去。”
青妩小步挪过去,站到景立身前。
景立握着她的手去抓鞍桥,叮嘱道:“一定要抓紧,然后往上。”
青妩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倒不是不敢上马,而是怕自己动作太娴熟,被景立发现。
因此,青妩抬腿的动作故意放慢,却忘了自己的两手还抓着鞍桥,手臂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力气一直支撑自己,小臂一酸,险些跌下来。
好在景立及时扶住她,一手环着她的细腰,一手扶住她的小腿。
“别怕。”
青妩被他完全裹在怀抱里,温热的呼吸就打在脖颈上,手上彻底没有了力气,景立看出她的艰难,轻声道:“握不住就松开,我接着你呢。”
他话音刚落,青妩就松了手,景立臂弯一沉 ,小姑娘就这样落进他怀里。
青妩翻滚了一圈,小脸朝上和景立垂下的视线对视,她眨了两下眼,缓缓伸手将自己的眼睛盖住。
景立说:“第一次么,难免的。”
他拍拍青妩的肩膀,说:“下来,再试一次。”
青妩不想动,景立已经将她放了下来,“不许耍赖。”
哪有耍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青妩没办法,乖乖地站起身,再度去抓马鞍。
景立这次没等她自己抬腿,直接伸手去托她,一手按着小腿,一手托着她的屁股。
青妩感觉到身后温热的力度,自觉这个姿势实在羞人,她不想被人看见,便自己抬了腿,稳稳地跨坐上来。
景立看着她的动作,眸色微动,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松了一点握着马鞍的手。
青妩丝毫没有察觉,她坐在马上,问景立:“王爷,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景立把马鞭递给她,“你握着这个。我给你控缰,咱们先去转一转,一会儿在教你怎么控缰。”
青妩没什么意见,点头,接过了马鞭。
景立给她握着缰绳,两人一马就这样往跑马场中间走去。
-
而他们身后的赛马场上,忽然引起一小阵的骚动。
崔潇潇和元笙就在不远处,崔潇潇奇怪地看着被一群人簇拥在最中间的人,“阿笙,那是谁啊?”
元笙只看了一眼,便十分不屑地收回了目光,“一个纨绔子弟而已。”
“纨绔子弟?”崔潇潇不明白。
元笙说:“他叫楼衡,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崔潇潇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元笙说:“我其实也只见过她几次,但他的兄长很有才华,早年间曾给太子表哥做过伴读。”
“原来是这样。”崔潇潇又看了两眼,但对元笙口中的纨绔子弟也提不起来什么性质。
两个人很快离开了这边,又去其他地方玩去了。
-
楼衡被人簇拥着走到赛马场,有些无趣地看了一会儿,说:“也没什么意思啊。”
“楼二少今日怎么对赛马都没兴趣了,要不小弟做东,咱们到艳阳楼听曲?”有人大声问道。
艳阳楼是什么地方自然是不用多说。
楼衡使劲唾了他一口,“滚!爷去骑马!”
一群人哈哈大笑,又跟着往跑马场去。
在权贵遍地走的京城,楼家这个平南侯府的名头算不上多金贵。
但是楼家却不同。
已经故去的平南侯楼竟原本曾是楚王景立手下的副将,跟随楚王平定过西南战祸,十几年来忠心不二。
楼家也跟着楚王一道水涨船高,是朝中不可多得的骁将。
直到楚王中毒,发疯之后把身边近卫乱刀砍死,其中有一个就是楼竟。
楼竟死后,楼家眼看着就没落下去。
又因为楼竟英年早逝,尚未娶妻生子,楼家的爵位都没人袭。
直到一年后,景宣帝亲自给平南侯府下了旨,封楼竟的二弟楼宴为平南侯,楼家才算是又重回朝野视线。
更让人称奇的是,楼宴虽顶着侯爷的名头,却要自己科考。
还一举中了头名,成了当年的新科状元郎,入翰林院,成天子门生,前途无可限量。
从楼家三少变二少的楼衡也因此在一众纨绔子弟中混出了一点威望。
楼衡带着几个人进了跑马场想骑马,他去马场挑马,一眼就相中其中一匹通体乌黑的汗血宝马,它的毛皮油亮,四肢细长矫健,一看便是百年名品。
楼衡眼睛发亮,感叹道:“这庄子的主人到底是谁?这样的好马也舍得拿出来?”
他回头看了看旁人,说:“几位,没人和我抢吧?”
汗血宝马名贵不假,但是野性难驯也是真,其他人都只是会些花架子的公子哥,哪里敢和祖上世代武将的楼衡抢。
楼衡也知道,因此根本就不等人回答,他走过去拍拍马背,立刻宣布,“给爷牵出来,我就要这一匹了。”
不想马奴却十分为难地说:“这位公子,您要不要再看看别的,这一匹已经有一位贵人预留下了。”
“预留?”楼衡不相信这京中除他之外还有旁的人也敢骑这匹马,他皱眉问,“谁啊?”
马奴指了指马场的方向,“就在那呢。”
楼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匹马上,一前一后坐了两个人,他离得远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那两人的动作,甚是亲密。
其他人也跟着看过去,啧声道:“带着女人来马场也就算了,还想骑这汗血马,这怕是想在心上人跟前显摆显摆啊。”
楼衡却没做声,他看着那两人的身影,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人问:“衡少,你若是想骑这马,牵走便是,难不成还有谁敢和你抢?我就不信,还有别人也敢骑这汗血宝马!”
楼衡神色微动,沉默半晌,他走到旁边随手牵了一匹,飞身骑了上去,马鞭一扬,马蹄掠开,往马场中间疾驰而去。
径直将其他人的声音落在了身后。
-
今天的景立实在是出奇的耐心,青妩看他走在自己前头,给自己牵马。
莫名起了一股逗弄他的心思。
平时,总是景立把控全局,动不动就要欺负她。
今日也轮到楚王爷被她骗了。
青妩很得意,于是,马场上,景立说要把缰绳递给她,让她自己一个人尝试着走走。
青妩垂着头,十分紧张地样子,一直说自己害怕,不敢骑,就是要景立继续给她牵马。
景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青妩立刻敏感道:“您是不是嫌弃我太笨了?”
景立压了压眉角,不说话,就盯着她看。
青妩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
景立问:“真的害怕?”
青妩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嗯。”
“好。”景立忽然点了点头,然后撂下这一个字。
青妩以为景立生气了,要么就是对自己不耐烦了,正要开口解释,就见景立把缰绳直接递给了青妩,然后一手握着马鞍,直接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到了青妩的身后。
这匹马本就不算多大,马背上的位置也有限,青妩自己一个人不觉得,此时两个人一前一后贴在一起,立刻便拥挤起来。
青妩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
景立察觉到她的动作,双手握住前鞍桥,将青妩整个人搂紧自己的怀里。
他的双臂贴着她的手臂,胸口压着她的脊背,下巴顺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抱着你,还怕吗?”
低沉和缓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带着一点湿热的呼吸声,一股异样的酥痒从耳尖传到四肢百骸,青妩握着缰绳的手指尖都忍不住颤了颤。
“我……”青妩深呼吸,却仍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景立收回一只手,去握青妩握着缰绳的那只手,另一只手仍旧握在马鞍上,护在青妩的身侧,“这样呢?”
他又问,声音也放得更轻。
他的呼吸声好像一片轻软的羽毛落在她的心尖上,痒痒的,她伸手想去摸,却怎么也摸不着。
青妩觉得自己的耳烧朵红得好像要泛出蒸汽了。
她想逃离,却被景立双手控住,圈在他跟前的这一小方区域里。
景立偏不放过她,“绥绥,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还有些怕?”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青妩觉得自己都能听到景立的心跳声,被包裹着的手指也起了一层薄汗。
“王爷……”她出声唤他。
景立嗯一声,问:“怎么,是还有些害怕?”
青妩摇摇头,听声音好像是要哭了,“……我错了。”
她小声地认错。
景立佯装不明白,“哦?”
青妩知道,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在骗他了。
她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不该骗您。”
景立勾着她的手腕,看她的头发丝里都透着一股子丧气,他强压住唇角的笑,故意吓唬她,“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骗我?”
若是往常,小姑娘定是要软糯糯的认错了。
今日却是个例外。
小姑娘沉默着,始终没有说话。
景立从她背后抱着她,看不清她的表情,见她沉默,不由得有些担心,怕她真的当真。
“绥绥,绥绥?”
景立唤她。
青妩仍不理他,听他叫自己,还小声的哼了哼。
景立笑着问:“生气了?”
青妩不满意地说:“你总是这样。”
景立装模作样,“我怎么了?”
青妩很是气恼,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大,“你总是欺负我!”
因为马场上人很少,她们两人待着的这一处更是没人,青妩才这般无所顾忌。
景立毫不在意,握住挣扎的青妩,低声道:“那我和你认错,好不好?”
-
“你总是欺负我!”
楼衡才刚靠近两人,就听到一声少女的娇斥。
虽然这声音比上次抬高了许多,但是楼衡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声音就是那日他在朱雀大街上遇到的那位姑娘。
而身后纠缠她的那个登徒子,更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楚王景立,亲手杀了他大哥的疯子。
毁了他们楼家的罪魁祸首!
从楼衡的身侧,只能看到青妩在景立的怀里挣扎。
一股无名火腾然从心口燃起,楼衡使劲一抽马鞭,怒声道:“住手!”
景立和青妩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声音,齐齐愣住。
始终守在不远处地宣禹立刻上前,要去拦楼衡。
楼衡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直接和宣禹缠斗起来。
他虽纨绔、却也并非不学无术,起码在京城里,就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且宣禹只是为了拦她,并没有真的使力。
楼衡却直接拔了腰间佩剑,一剑就割破了宣禹的袖子。
险些就溅出了血。
宣禹眯了眯眼,手上不自觉蓄了力。
楼衡到底不是他的对手,不出十招就被他制住。
宣禹一手将他的手臂反剪到背后,另一只手就要去抬他的下巴,看看他到底是谁。
楼衡疯了似的挣扎,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宣禹被他惹恼,抬腿就要去踹他的膝窝,想将他按跪在地上。
“宣禹。”
景立忽然在此时出声。
他已经下了马,并把青妩也一并抱了下来。
景立让青妩在原地等自己,他走上前,立定在宣禹跟前,淡淡道:“楼衡,你在闹什么?”
话音一落,楼衡猛地抬起头,平日里总是散漫含情的桃花眼里写满了极致的恨意。
宣禹见是他,神色愕然。
“阿衡……”宣禹手上不由得松了松,怕真的伤到楼衡。
楼衡感觉到肩上的力道放轻,一抹戾色从眼底闪过。
他握着长剑,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看着就站在自己跟前的景立,当即便要出剑。
却在将要碰到景立的那一刻,被宣禹打掉了手里的剑。
宣禹挡在了景立跟前。
楼衡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宣禹,你可真是景立的一条好狗。”
这话实在难听,宣禹皱了皱眉,
景立拨开宣禹,朝他示意了一下。
宣禹往后退开两步。
景立捡起落在地上的剑,握在手里,问楼衡,“你想杀我?”
楼衡没说话,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景立说:“你可以杀我。”
他握着剑柄,倒着递给楼衡。
他如此坦然,楼衡不由得愣住。
景立说:“楼衡,你如果想杀我,我不会还手。”
“可是,明天呢?楼家呢?你二哥爬了多久才爬上去的位置,你要毁了他么?”
楼衡说不出话来。
景立看着他,叹一口气,说:“我不会和你计较,回去吧。”
楼衡接过他递过来的剑,却没动,剑尖指着他身后,嘲讽道:“楚王爷,您和我装出这幅宽容大度的长辈模样,那她呢?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王爷是觉得自己活不了几年,就连这等宵小行径也能做出来了?”
景立回头看,青妩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争执。
很显然,他没认出楼衡是谁。
景立朝她招了招手,青妩走过来。
楼衡看着青妩乖顺的模样,握着剑柄的右手咯吱作响。
“绥绥,上次是不是他救了你?”景立问。
青妩仔细地打量楼衡片刻,终于想起来,“平……平南侯二公子?”
楼衡听着他这般亲昵的称呼,拧起长眉,再看青妩的表情,他有些受伤地问:“小姑娘,你不认识我了?”
青妩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小姑娘。”
景立说:“这是我的王妃,本王和王妃亲近一些,你也要管么?”
楼衡瞠目,嘴巴张的大大的,却说不出话来。
景立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剑,无奈道:“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
说完,他吩咐宣禹把马牵走,自己带着青妩转身离开。
楼衡看着他的背影,忽地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一股怨怒涌上心头,故意往他心里插刀,“汗血宝马是你要留的?你还能握得住缰绳吗?”
景立脚步果然顿了顿,却并没有再回头。
-
这样一闹,景立也没什么心思在待下去了。
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青妩说:“还想去哪里玩?”
青妩能感觉出来他情绪的变化,摇了摇头,说:“咱们回去吧。”
景立摸摸她的头,说:“谢谢绥绥。”
于是,和崔潇潇、元笙告别之后,两人便预备打道回府了。
两人出来已经小半天了,青妩有些累,一上马车便昏昏欲睡。
景立揽着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没一会儿小姑娘就睡着了。
景立偏头去看她安静的睡颜,半晌,又垂头去看自己的手指,眸中情绪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回目光。
其实他也有些累了,听着骨碌碌的车轮转动声,景立揉了揉眉心,仰头靠到车壁上。
原本是想要闭目养神眯一会儿,不想竟真的睡着了。
等再醒来,是被车外的一阵兵器碰撞声吵醒的。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青妩歪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景立撩开车帘的一角,能看到他们还没进城,周边是一片荒野,外间正在激烈的打斗。
宣禹正持剑和人厮杀,听到身后有动静,立刻吩咐,“去保护主子和王妃!”
两个暗卫闻声点头,当即一脚一个踹开纠缠在自己跟前的刺客,转去车边保护马车。
但他们动作还是慢了一些。
一个包裹严实的刺客直冲到马车旁边,手提长刀,一剑劈到车辕上。
拴着马的缰绳被砍断。
两匹马吃痛跑开,马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青妩被晃醒。
她睡意未消,迷迷蒙蒙地睁开眼。
“王爷……”
景立将她拉起来,正要开口说话。
正在此时!
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破开车帘,直插青妩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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