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章 危机与斡旋(五)
“没能完全完成任务。”从一艘海军联络船甲板上下到码头上后,高摩用轻松愉快的语气向前来迎接他的执委会主席刘为民说道:“我们迫使葡萄牙人重开了贸易,但去无法彻底禁绝他们与荷兰西印度公司之间的战争。不过这看起来问题不大,海军留了两艘护卫舰及四艘浅水炮艇在那边,再加上荷兰人还接收了我们援助的大量火炮,看起来守住累西腓、奥林达、福塔莱萨一线问题不大……”
“你的谈判简报我们也看了,执委会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原则上同意派遣首批五百名南非八旗新军前往累西腓。另外,雅各布港也将派出四百名拉脱维亚火枪手登船前往荷属巴西,这部分人的雇佣合同总计4.8万元,将作为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提供的第二笔无息贷款贷给荷兰人,我们的诚意不可谓不足。而且通过这次的事件,荷兰人想必也更能体会到一个位于南方新大陆的区域强国盟友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这才是我们忙活这么多的真正意义所在,帮助西印度公司,只不过是附带而已。”刘为民一语道破了东岸人的最终意图,这在高摩听来也很有触动,看起来联荷制英的国策已经是越来越深入人心了,就是不知道荷兰人看不看得上华夏东岸共和国,愿不愿意与他们这些异教徒交好甚至结盟——不过就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情况似乎还可以。
“这次的行动,可是我国政府第一次公开干涉发生在家门口的国际间武装冲突啊,意义非同凡响。尤其是对于我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正面影响难以估量,荷兰人会更加看重我们,双方之间的合作会愈发深入。也许再过一些年头,荷兰人在更深刻地认识我国的力量后,会更加愿意接纳我们加入他们现有的国际贸易体系也说不定;或者说至少,他们也会在重大国际事务上更多地征求我们的意见。”高摩这些天也想了很多,他清楚地知道这次的事件对东岸、葡萄牙、荷兰西印度公司这几家的影响有多大,尤其是东岸悍然出动大批军舰,干涉了一场发生在两个老牌殖民国家之间的战争,其意义极为深远。
他们二人所在位置正是首都东方县的码头,在商用码头区内,数艘650吨级的南海运输公司笛型运输船正在装货,货物以精制袋装面粉、黄油、干酪、火腿等食品为主;而在这几艘船旁边还有两艘已经满载货物的冷藏船,其中一艘满载鳕鱼,一艘则混载了鲸肉、海豹肉、骆马肉、牛肉等新鲜肉制品,这两艘船分别从须鲸港和盐城港直接开来,货物都没下船,在东方港海关交了出口关税后就地停泊在码头内,等待一起出发的其余几艘商船以及海军护航的两艘风帆炮舰。
高摩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批前往荷兰的船队了,反正自从《旅馆密约》被执委会批准后,工商部、农业部、交通部等单位就立刻开始了紧急行动,筹集完大批名单上的物资,挤出了宝贵的运力,派出了得力的护航舰只,全力以赴地给荷兰输血——当然说输血有些过分了,毕竟荷兰人是以比市面还高一些的价格来购买这些商品,不过考虑到现在正处于敏感的战争时期,有能力这么做的国家并不多,所以荷兰人真的应该感谢一下华夏东岸共和国了。
特里普商行订购的水力机械、金属冶炼器具,萨尔丹造船厂订购的工业风车零部件和水力锯,东印度公司订购的火枪大炮(以前很多是英国伯明翰地区提供),阿姆斯特丹众粮食批发商订购的食品,普通商人订购的高档纺织品及皮具等等一系列的商品,几乎涵盖了东岸目前所有的工业生产领域。
说实话,当初工商部的官员们在看到荷兰人求购的商品名录时,才第一次知道这个年代的世界上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种类的商品、同时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东岸人能够生产的商品数量是多么地稀少(而在这些商品中进行工业化大生产的商品又只有一部分)。有了这种认识后,大家对于挤进目前由荷兰人主导的国家贸易秩序又多了几分渴望——那几乎是一个由黄金铺就的璀璨市场——同时大家更是坚定了移民移民再移民、发展发展再发展的决心,坚持培育市场、普及教育、推进东岸工业化进程一百年不动摇!
“出口旺盛,工农业从业者都喜笑颜开,尤其是一些从事食品加工行业的私营作坊主们,第一次能赚外国人钱,各个都很兴奋哪。不过要我说,喜中有忧,今年国内货币存量可能又会创新纪录了,通货膨胀率会继续上行,用工成本、生产成本都会增加,这对经济运行可不见得是好事。”刘为民见高摩盯着那些即将离港的商船,笑着说道:“不过政务院会统筹规划的,这点还不用我们操心,一些会在社会上产生大量流通货币的大型基建项目进度会放缓一些,海军抢回来的现金、铁岭金矿出产的金银都会暂时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视情况再投放市场,不能把国内的经济给搞坏了。”
“发展毕竟是好事!一个高速发展中的经济体,怎么可能不是高通胀呢?只要存在出口盈余,那么国内市场上的货币存量就只会越来越多,即便我们已经大力进口了,但估计全社会货币存量突破1500万也就在不远的将来了。”高摩随口排解道,“再说了,制造业高速发展、农业开始商品化,这说明我们的经济越来越有活力。说难听点,即便今后有人想倒行逆施,我们这个经济体恐怕也很难再回到农业封建时代了。当然如果在大明就很难说了,保守势力、封建势力实在太强,若是哪个领导人脑残被洗脑了——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搞不好社会就会开历史倒车。”
“好了,不扯那些没用的事了,这次从圣维森特回来,感觉如何?”刘为民问道。
“感觉葡萄牙人只是暂时忍让,但控制整个巴西也是他们的基本国策,与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战争将是长期化的事情。荷兰人有没有那个决心坚持下去,就很难说了,因为就现今的局势看来,西印度公司的摊子铺得太大,对耗费巨资长期陷入战争泥潭有抵触心理,所以巴西未来的局势还很难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高摩如实回答着,“另外,我觉得葡萄牙人经此番我海军堵门事件,应该会有一些触动了,接下来他们可能会调整政策,大力发展海军并充实巴西殖民地的实力,以期能够在将来与我们抗衡。”
“你认为葡萄牙人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只能结合一些我所掌握的信息来做些推断。我觉得在他们这个封建色彩还很浓厚的国家里,大概会有人想着恢复当初刚发现巴西时的‘古制’。即给予一些商人或领主以贸易特权,然后将一定面积的土地租赁给他们,这种制度要求承租人必须在合同有效期内于巴西领土上建造和维持一座或多座要塞。”高摩回应道,“历史上第一位巴西土地承租人是费尔南.德洛罗尼亚,他以每年四千杜卡特(约合一万东岸银元)的租金租了十年,在那片土地上,他自筹资金,派遣人员和船只在巴西开展殖民活动,据说每年往葡萄牙输出超过2万担昂贵的巴西苏木。另外,按照合同,他还有义务每年派出6艘船去发现至少300里格的未知区域,条件是国王禁止从印度或其他地方开采与巴西苏木类似的木材。”
“听起来有些意思,但承租人也不一定就能盈利吧?葡萄牙人后来为何不再进行这种殖民尝试了呢?”刘为民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出言问道。
“确实不能保证盈利。”高摩点了点头,说道:“即便给予承租人垄断特权,亏损的风险还是相当大的,一场疾病或土著的袭击都可能会让承租人赔到倾家荡产。不过,公允地说,这种条件对商人或贵族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如果经营得法,以巴西富饶的程度,盈利的面还是占了多数。葡萄牙王室后来主要还是害怕给当地土生白人做大,再加上承租人给的租金低得可怜却还要给予他们种种优惠或特权(利润的大头让私人占有了,国王收入有限,但整个巴西理论上却都是国王的私人财产),赚头实在不大,于是王室便慢慢废弃了这种殖民方式。然后将这些被开发出来的土地与早期的殖民将军区合并,由王室派遣总督直接管辖,取代以前那种带有浓厚中世纪色彩的封地模式。”
“唔……”刘为民思忖良久,然后说道:“还是要辛苦你一下,尽快将你的这些看法形成文字,然后递交给执委会,我们会召开专项会议进行讨论。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相对平静了,葡萄牙人的本土舰队还要几个月才能开过来吧?呵呵,我们终于也能暂时喘一口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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