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芳魂何所依
“你方才假意迷惑我,是想杀了我对吗?”
玄清尊赤红的眸子半眯着,睨向仿若已洞察了自己所有心思的女子,轻嗤:“不是假意,是本尊看上了你的元灵,它太过甘美,引得本尊忍不住想要吃了它。”
银笙神情一顿,盯着男子瞧了半晌,忽蹲在他身前,捏着他的面颊,噗嗤笑道:“可是你现在无法动弹,岂不是要任由我为所欲为。”
玄清尊欲偏头躲开银笙作乱的小手,奈何除了能说话,他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不知想到什么,他面色一寒。
“你敢!”
银笙笑嘻嘻地站起身,不以为意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方才想要杀我,难道我还得对你以德报怨不成?”
“那你想如何?”
银笙眼珠一转,道:“你把螭龙还我,我便撤了你身上的定身术如何?”
男子轻嗤一声不语。
银笙循循善诱:“这个阵法对我没用,但却能困住你,我拿螭龙只是想破阵,用完我就还你。”
男子自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不理会一直喋喋不休的女子。
“你现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除了信我,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银笙看着玄清尊双眸,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认真,“我不会害你!”
男子斜眼一瞥,狐疑道:“我如何信你?就连我叔父都想夺走我的性命,可是他杀不死我,才将我困在这个阵法中,想慢慢消耗掉我的元灵,你与我非亲非故,凭什么毫无保留的帮我?”
银笙眉头一皱,疑道:“极毓老贼是你叔父,他不是最疼你吗?当初为拥护你坐上魔主之位,不惜耗费三十万人马,只为攻打下几座城池,让你在一众魔兵面前树威。
我原本以为,他是想利用你体内的那股魔脉彻底控制你,将你留在魔界,所以才会把封魂幡扔进寻奂谷,断了你所有的退路,可现在看来,我从一开始便想错了。”
玄清尊静静听她说完,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眸子里含着的愤怒,他想,眼前女子的关心不似作假,他莫名松了一口气,一颗心逐渐平静下来,竟破天荒地与女子说了被困入阵法前的一些事。
“大抵是因为我想起来一些东西,叔父他似极不愿我记起那些东西,便将我锁在这里,想要抽走我的元灵,他说我不该有心,更不该有情,可是,我到底想起了什么,他为什么突然要杀我?每当我用力去想时,浑身便如撕裂般疼痛。”
银笙看着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的玄清尊,忙安抚他:“你先不要想那么多,你只是缺了一魂两魄,等你魂魄归位时,自然就都明白了。”
女子清泠泠的声音传来,好似在荡涤心弦,教他凌乱如麻的思绪渐渐被抚平。
玄清尊化出螭龙,凝着银笙的双眸道:“你若是骗我,即便覆灭这六界,我也必杀了你。”
银笙忽俯身将唇印在玄清尊唇上,不顾他的震惊,与他缠绵厮磨一番,勾唇笑道:“帝尊夫君,等我!”
“砰,砰,砰……”玄清尊忽觉心口的位置像是被星星之火点燃般,烫得他胸腔开始剧烈地上下起伏,星星之火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燎原,有什么东西在脑中渐至清晰了起来,却又朦胧魅惑。
银笙双手握紧螭龙,闭眼凝神片刻,举剑猛地劈向阵眼,暗室内顿时一阵地动山摇。
她用力将螭龙完全没入阵眼,脚下地面裂开数道细密的裂痕,周围的晃动越来越厉害,银笙身形不稳地将螭龙一收,扶起玄清尊闪身从暗室离开。
“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千畔殿从中间开始,直至蔓延到四周,开始大面积的倒塌,银笙扶着玄清尊左右躲闪,前脚刚跨出千畔殿,后脚便见身后曾恢宏无限的殿宇变为了一片废墟。
银笙不作多想,招来祥云便带着玄清尊往北境军驻扎之地飞去。
玄清尊僵着身子,看向满脸喜色的女子,道:“螭龙我已经给你了,你什么时候解开我身上的定身术?”
银笙笑看着他道:“替你解开定身术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你会乖乖地呆在我身边,不会突然跑掉。”
玄清尊不悦道:“你最好适可而止,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你再得寸进尺,当心我……”
“怎样?我得寸进尺,你要对我如何?即便我现在轻薄了你,你能奈我何!”
玄清尊面色一红,闭眼怒斥:“不知廉耻。”
银笙皓腕勾着玄清尊的脖颈,看着他突然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方才在暗室你对我那般主动,现在才知道害羞啊!”
玄清尊:“……”
看着玄清尊红透的耳垂,银笙笑得更加恣意,没想到长昔也会有乱了心神的时候,若他以后忆及此事,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方落到营地,银笙刚要抬手解开玄清尊身上的定身术,脸上的笑意还未及褪却,她突然单膝跪在地上,螭龙“哐当”一声掉在一旁,泛着森寒的凉意。
猛地喷出一口血,银笙看着胸前迅速被浸湿的衣襟,有一瞬的错愕与无措,痛意很快便传遍全身,她方一动,冰冷的利器又刺入了几分,在她的后背,插着一把短剑。
银笙将玄清尊推到一旁,不敢置信地向后看去,印入瞳孔的是熟悉的脸,熟悉的温润与笑,昔日两人对酒当歌,携手抗敌的画面,突然讽刺的浮现在眼前。
“为什么?”银笙瞳孔微张,好似有一张大网将她困住般,脱口的声音带着心死的怅惘。
“因为你挡住了太多人的路,所以你必须死。”
银笙捂着伤口,不着痕迹的挡在玄清尊身前,看着突然间变得极为陌生的男子,咬牙道:
“我一不争,二不抢,为你神界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为你神界平定魔界叛乱,你说我挡了太多人的路,我挡了谁的路?扶渚你说,我到底是挡了你哪条道,你要在背后捅我一刀?”
扶渚颤手后退两步,朝女子大吼:“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杀了你,杀了玄清尊,极毓他才肯助我登上帝位。
君父罢免了我所有的实权,就连我千辛万苦培养了多年的暗卫,都被那扶戎派人全部暗杀,我已经没有选择了银笙。
可是我也给过你机会,谁叫你不珍惜,若不是你一次次将我推开,我……”
银笙喘着粗气,打断他:“所以你便与魔族勾结,还是说,一直以来,藏在暗处,与魔族勾结的那人就是你,我且问你,当初在尚禅宫,在背后偷袭我的人是不是你?”
扶渚缓声道:“是我。”
“在长佑山,将我掳去的人也是你?”
“是我。”
“那个带着饕餮面具,与魔族勾结在一块的蒙面男子……?”
“没错,都是我,本来我只是想借魔界之手杀了玄清尊,可你总是不断出现,一次又一次阻挠我的计划,我原本可以杀了你,可是在下手时,我却犹豫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银笙讥笑:“现在你再来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扶渚无视银笙的讥讽,认真道:“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银笙,我喜欢你,我原本以为你能看到我对你的好,哪怕你只有一点点的在意我,我都可以为你放弃谋划数年的帝位,也可以为你与极毓撕破脸。
可是无论我对你有多好,无论我为你付出过什么,你都看不到,在你的眼里,始终只有玄清尊一个人。”
银笙拧眉喘了口气,平静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浴血奋战的好兄弟,将后背交付于你,如此这般信任你,难道还不够吗?”
“兄弟?是啊,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是你的兄弟,苏木,未卫,他们哪一个不是你的兄弟,可我要的不是兄弟,而是要你做我的女人。”
“扶渚,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从一开始你就爱错了,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是从长昔手里将我夺走的虚荣感。”
扶渚吃吃笑起来:“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就连极毓都想杀了玄清尊,即便你没有中剑,你也救不了他的。
万年前,极毓或许不会伤害玄清尊,可玄清尊将他们驱逐出九幽那日,极毓对玄清尊的就只有恨,你们都太高估极毓了,他早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他想利用我除去玄清尊,得到神界,而我想利用他登上那至尊之位,就差一点点玄清尊就可以死了,我也可以借北境军之手除掉极毓,可你太聪明,也太会行军布阵,没有给魔军喘息的机会,就这么轻易把他们打得狼狈逃窜。
你确实比任何女子都要聪明,但你没想到的太多了,你不应该屡次三番的跑到偃珀城去救玄清尊,你不应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你更不应该对我视若无睹。”
银笙吃力地站稳身子,自嘲笑道:“什么是该,什么又是不该?不过是我瞎了眼,一直没有看清你的狼心狗肺,没有看清你的虚情假意,没有看清你那颗装满肮脏腐臭的心。
你说你对我好,若是在背后捅我一刀也算是对我好,那你的好还真是让我受不起。
扶渚,以后千万不要在我面前提喜欢二字,因为会恶心到我,更不要口口声声说你为我付出了多少,因为我替你神界打下的疆土,已足够抵清所有欠你的人情。”
“是么?我恶心?就玄清尊圣洁是么?”
扶渚一步步逼近银笙,忽抬手一握,插在银笙后背的短剑,穿过银笙的胸膛落入他掌中。
扶渚隔空将玄清尊提起来,疯狂地大笑起来:“极毓还真是下得去手,看看昔日让六界忌惮的玄清尊,如今像一只易碎的蚂蚁被我捏在手中,生死任由我夺舍,哈哈哈哈!”
银笙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慢慢朝玄清尊爬去。
“放开……他!”
扶渚一把将动弹不得的玄清尊甩开,将银笙提至自己跟前,声音阴鸷道:“你都快要死了,还要护着他吗?”
“扶渚,你收手吧!”
“一切都太晚了,自我与魔界达成交易那日,一切就都回不了头了。”
扶渚说罢,拿起匕首朝玄清尊掷去,与此同时,银笙掷出螭龙将那匕首打偏,闪身抱着玄清尊消失在原地,扶渚亦闪身沿着一路的血迹追去。
刚跑进虚庭峰,银笙再也支撑不住,与玄清尊一道从半空落了下来。
银笙抬指解开玄清尊身上的定身术,费力的喘匀气方道:“虚庭峰设有禁制,扶渚一时半会闯不进来,长昔,你听好,接下来我……会替你将魂魄归位,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强行中止。”
玄清尊皱眉抱过女子,怒吼道:“你刚才不要命了吗?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为什么要不顾性命的救我?”
银笙强笑:“因为你是长昔,是我认定的男人啊!”
“我不需要你救,你现在就走,随便去哪,我替你挡住那个男的。”
“不行,来不及了,你不用担心,我这伤看着虽重,但还死不了,现在只有将你魂魄归位,你恢复力量,才能救我,别忘了苏木与日及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银笙语罢,撑起身子,并指划破玄清尊的眉心,化出封魂幡,牵引着周身玄力,将封魂幡中的魂魄慢慢引到玄清尊体内。
扶渚追来时,遇到手提一颗人头的极毓,与他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极毓直接缩地成寸,站到虚庭峰山门前,一掌打散虚庭峰禁制。
不给银笙任何反应的机会,一掌将银笙的心脉震碎,这一掌几乎用尽全力。
银笙一口血喷薄在玄清尊脸上,手下动作不断加快,感受到脸上的温热,玄清尊猛地睁开眼,银笙已撤回手,死死挡在玄清尊身前,任由极毓五指穿透她的心脏。
玄清尊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他一掌击退极毓,抱着银笙的手止不住颤抖,一滴清泪落在银笙眼敛上。
“笙儿!”
银笙抓紧玄清尊的大掌,不住地吐血,极毓被玄清尊打飞出去的同时,也把她的心脏生生挖了出去。
她的思绪开始断断续续,脑子陷入一片混沌,她开始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听不清声音,感受不到柔风的轻抚,亦感受不到剜心之痛,是谁在她耳边低低呜咽,是谁在唤她,又是谁哭得那般伤心……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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