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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日及重伤


  妖皇和苏木二人,你来我往,招式看似凌乱,却透着一股子狠厉,好像要把对方蚕食殆尽般。一红一碧相互纠缠着,几道宛若实质的力劲,轰的自两人相互碰撞的点炸裂,一些离得稍近的小妖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掀飞出去,修为较低的,当场被这股罡风震碎,一时间只听得一道道惨叫传来。

  银笙双目放光,两人的打斗惹得她浑身热血沸腾,这便是强者之间的战斗。银笙开始摩拳擦掌,刚有跃跃欲试之势,却被苏木一个呵斥,让她堪堪止住正欲动作的手。

  方才妖皇扮猪吃虎,自导自演一出好戏,倒教日及被误打误撞的叫开,这边一群小妖见三人如今只剩下两人,其中一人有妖皇牵制,另一人瘦瘦小小,且还是个女的,根本不足为惧。一个个十分嚣张的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银笙嘴角勾着一抹冷笑,调整好状态,目光凛凛的看着一步步围上来的众妖,化作一道残光冲进了妖群。

  日及去到通灵河下段,倒是相安无事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但他把通灵河河底找了个遍,依然未能寻到冼生花踪迹。下段河域乃鬼幽界管辖地,鬼本就属阴,尽管日及催动灵力护住身体,也无法长时间呆在如此阴煞的地方。感觉到手脚越来越僵木,日及快速划拉着凫到水面,双手扒拉在岸边狠狠喘了口气,才手脚并用爬上岸。

  日及在岸边躺了会儿,待全身能正常活动,复又跳下河去,一边寻找一边想着苏木在机殳阁翻阅典籍时说过的话。冼生花对生长环境的选择极为苛刻,必须没有光,寒阴之气极盛,且须长在怨气充足的地方方才能存活,当其所结果实脱落花开瞬间,其周围会有一层血红荧光散出,但即刻便消散,所以必须把握其开花的关键时刻。

  日及想到这几日正是冼生花花开之日,看着河底越来越暗的光线,心下一横,向着更深更远处游去。

  无尽而沉重的黑暗,封闭了日及的所有神识,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浓稠得化不开的黑。这一次呆在水底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上一次,但日及没有放弃,也许自己刚到水面,冼生花正好盛开,这一错过,又得等上百年,所以自己只能等。

  水底时不时翻过的一阵巨浪,压迫着日及的胸腔,很快便见日及嘴角有丝丝血迹流出,又被水洗刷得一干二净。日及意识到哪里不对时,是被一条带着倒刺的巨尾扫到腹部,划出数道齿痕,无比清晰的痛感传遍全身。

  周围一片漆黑,日及看不清伤到自己的到底是何物,但能把水底搅出这么大的动静而鬼幽界竟无人来查看,足见这个东西连鬼幽界都忌惮。

  日及不敢大意,他立刻化出凤离剑,对着巨尾扫来的方向划去一道剑光。这道剑光似是惹怒了水底的这个东西,只听水里传来急躁的“嘶嘶嚯嚯”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山摇地动般的响动,周围巨浪翻腾得更加剧烈。

  日及凝神,手里握紧凤离,来不及去管身上的伤口,原本黑沉的水底霎时投进几道白光,也让日及看清楚面前的巨怪,似龙非龙,似蛇非蛇。

  这是什么?日及疑惑,竟还有自己从未见过的妖兽。明明长着蛇的身子,偏蛇尾长满倒刺,也不似龙有四爪五趾那般,这只妖兽不过两爪四趾,还有,为何长着人一样的脑袋上面却只有一只眼睛,还是没有眼白的那种?

  妖兽没有给日及多余的时间去猜测,那条巨尾便再次扫来,日及不躲不闪,提着凤离剑就迎了上去。腹部的伤口因动作牵扯,里面的血不断流出,妖兽被这股血的铁锈味刺激得兴奋的发出“嘶嘶嚯嚯”的声音,巨尾摆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长时间呆在水底,加之又受了伤,日及体力渐渐的有些不支,脸色苍白的厉害,眼神却是坚定的看着刚才一闪而过的红光,冼生花原来就在这头妖兽的盘旋之处,也是,这妖兽身躯庞大,一动不动盘在水底,倒是让人误以为下到了水底最深处,原是这妖兽的身躯挡住了光线。

  日及因着腹部伤口流血,无法完全避开妖兽的攻击,只得一边吃力的应对,一边向着发出红光的那处游去。

  看着这抹血红荧光在快速的暗淡下去,日及举剑割了一截衣袍,快速包裹着冼生花。冼生花沾不得活气,摘的时候得小心,须用布包着,同时要取其所生之地的水或者土覆在根系上,以免提前枯萎,影响药效。

  日及把剑尖插进土里,使冼生花被连根带土的一起刨出,用那半截衣袍包好,躲开妖兽攻击,快速向着水面划去。

  待好不容易摆脱水底的妖兽,日及仰躺在岸上,闭着眼缓了好一会,算着时间约摸过去三个时辰左右,想到银笙那边差不多也快解决完了,捏个决烘干衣袍,略收拾一下,将冼生花收好,步伐看似轻快的沿着通灵河上段走去。

  妖界众妖中,修为厉害的没几个,但胜在妖数众多,刚打退一波,另一波又紧跟着冲上来,一番车轮战术用得甚是巧妙。几个时辰下来,银笙已经感到有些吃力。反观苏木那边,战况亦是一直僵持不下,两人修为相当,打到现在,谁也没从谁那里讨到半分好。

  日及赶到时,看着混战作一团的银笙和苏木,飞身替银笙挡开几个小妖的攻击,对着苏木喊道:“苏木,东西已经到手。”

  那边苏木闻言,剑势一转,“哐当”一声挡开妖皇的一击,飞身退到日及身前,携了两人就欲闪身离去,不料那妖皇是个极难缠的家伙,丝毫空地都不留。

  “三位来我这奂枯林大闹一场,如今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是说走就走,未免不把我这妖皇放在眼里,便是九幽的那些仙者都对本皇恭敬三分,你们区区一介凡人,胆子到是大得很。除非……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凡人,来本皇的奂枯林当真只是为了冼生花?”

  苏木坦然道:“妖皇自不必猜测,我等确实只为冼生花而来,至于冒犯之举,妖皇不觉得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么?你一再言语相犯,行动威之,难道教我等无动于衷,任尔宰割?”

  银笙听着这一番话,颇为赞同的点头:“你堂堂一妖界之主,怎如此小器,不就拿你一两株冼生花,值得你为之付出众多部下的性命,一个大男人这般锱铢必较,气量着实入不得眼。”

  “或许妖皇当真是这样的人,不对,是这样的妖,但是银笙,有一点你说错了,这冼生花可不是从他妖界的地界摘的,而是从鬼幽界的地界摘得的,莫要搞混了,平白承人家一个情。”日及适时补刀,可谓刀刀见血。

  那妖皇就这么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脸色铁青的看着在他眼里早已成为死人的三人,桀桀阴笑一声,快速隐身下去,苏木他们几人见状,刚挪动脚一步,便被一团火雾围在原地。

  半晌过后,妖皇眯着眼看着那团火雾,不知在琢磨着什么,侧头示意下属撤去火雾迷障,却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气得妖皇大发雷霆,一连斩了部下数十人以泄愤,连后宫那些传说中的男宠也不可避免的有几人遭了秧。一时,妖界不管是身份地位斐然的,还是默默无名的小妖,个个都凝着呼吸,绷着神经,小心翼翼的做着自己的事,生怕妖皇一个不如意,连带着累及族人。

  当然,银笙他们对离开妖界之后发生的一切,全都一无所知。

  此时日及的幻脩阁处,苏木和银笙面色凝重的立在床榻旁,目露担忧的看着床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人,连平日里最爱和天兕打闹的鸰要都规规矩矩的耷拉着脑袋守在门外。

  日及受了重伤,是回到虚庭峰时才被苏木和银笙发现的,一路上,日及都表现得与常人无异,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日及辩解道,是因为长时间呆在河底的缘故。

  苏木还笑他小子运道好,自己在通灵河找了几天都没找到的冼生花,日及不过三个时辰左右就给找到了,不是运气好是什么。还乘此机会说教,左右不过三个时辰,好歹日及也是神君品阶,在水底呆个几天应当也是无事的,怎么现下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然都被日及搪塞过去,银笙心里虽有疑,但看着日及和苏木二人依旧在谈笑风生,那丝疑虑顷刻间便荡然无存,许是自己多想了,日及神君应该不至于受了伤还硬撑,这里又没有外人。

  直到到得虚庭峰时,三人才刚站稳脚,日及突然喷出一口黑红的血来,接着就倒地不醒人事,银笙和苏木一时猝不及防,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昏迷不醒了。

  苏木用术法探了一遍,才察觉到日及的状况不好,不仅不好还很严重,他的腹部原本被他用术法撑着,一直没流血,可他一昏迷,腹部的伤口失去了术法的支撑,现下血流不止。苏木立刻点了日及身上的几处大穴,皆没有什么用处,包括术法都没能帮日及把血止住。

  银笙和苏木不敢耽搁,一人去告知离长昔此事,而另一人则带着日及回到幻脩阁。

  离长昔看着如此狼狈的三人,尤其是躺在床榻上的日及时,面色颇为不愉。目光自银笙和苏木二人身上一一扫过,转到床榻上,先帮日及止了血,吩咐苏木去药园摘药煎了让日及喝下,先让日及醒来,银笙和苏木见状都松了口气。

  苏木退下后,银笙随着离长昔到外堂会客处,不等离长昔发问,自觉的将这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大大小小,全无巨细,一一说了个遍。离长昔也不打断她,听她有条有理说了半天,把事情原委理了一遍,大略知道此事因何而起了。

  只是这冼生花于自己并无用处,倒平白让日及遭了躺罪回来。每年苏木都会离开虚庭峰两月有余,自己对于他们的管束也松散的很,只要不足以挑起神界与其它几界战争的事,自己都不会过问。

  苏木也只是外出之时与自己请示一下,甚至有时候只来的及让其他几人代为禀告,想来多半是与冼生花有关。

  当初自己手上只有唯一的一株冼生花,苏木是魔修,阴差阳错被父亲选中做了死卫,而冼生花可以改变魔修之人的体质,彻底把体内的魔气除去。

  为了苏木能留在神界,那株冼生花便拿与他用了,苏木知道此草的效用后,又知这已是最后一株,一直自责不已,自己也与他说过,他本就不是魔,只是修了魔道,冼生花可以改变这种体质。

  但自己生来就继承了父亲的魔脉,冼生花于自己本就没有用处。可苏木明显还对此事耿耿于怀,竟是到现在也没放弃要寻找冼生花的执念。

  除了苏木,日及他们几人的修为在神界都已然不算最低,随便向君帝讨个官职,都比留在虚庭峰要来得自在,但他们自打跟了自己,除了偶尔教训一下一些不长眼,喜欢嚼舌的神官,倒也从未出过大的乱子。

  平日里出去历练也会受个伤回来,如今日及伤到这等地步倒是头一次,只是银笙说了大半天,也没提到日及如何受的伤,究竟又是被谁所伤?只说到日及去通灵河底寻找冼生花,三个时辰后与他们汇合,之后便回来了。

  这条通灵河他记得似乎君帝与自己提到过,但是因着不大重要便被自己给忘了,现在被银笙提起,才想起来这条河里好像有一头巨大无比的妖兽,常年霸据在鬼幽界,扰得鬼君连连上了好几道折子,望君帝能派个神将将那妖兽除去。

  君帝与自己说起此事,给自己推拒了,神界那么多人总不能都养着吃闲饭。现在看来,怕是那妖兽一直未被除去。

  离长昔起身,银笙见自己说完好一会话,帝尊都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却突然向屋外走去。银笙急急拦住离长昔去路,说了句稍等,接着就伸手往怀里掏了掏,半晌,捏着螭龙扇扇柄递到离长昔跟前,认真道谢道:“多谢帝尊的法器,现在如约归还!”

  离长昔接过螭龙扇,只深深看了银笙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去。

  银笙大力吸了口气,回到里屋照顾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日及,看着日及此刻分外憔悴的脸,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为什么硬要忍住不说呢?”

  “因为担心不能继续留在虚庭峰。”苏木端着一碗药进来,把药递给银笙,将日及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神色认真的说道。

  又把药接过去,亲自喂日及喝下去,边喂边说:“你看到虚庭峰如今不可撼动的地位,知道有多少人在忌惮么?其它几峰,连着那几位尊主及座下弟子少说也有数千人,更遑论弥罗峰那些上百万的神兵神将。而虚庭峰不过寥寥几人,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帝尊,因帝尊一人已足以撼动七峰。弱者终将会被淘汰。”

  “可日及已经呆在虚庭峰数万年,帝尊难道不会念及这数万年来相处的情分吗?”银笙不知是替日及问还是替自己问。

  “会,帝尊会为他寻到更好的去处,战事来临那日,没有人希望他因能力不足而丧命,这么说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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