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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成功签订了租房的文书后,钟文久笑嘻嘻地给自己新出炉的主顾作揖,感谢对方照顾业绩,随后又叫了几名帮佣过来,替朝轻岫将还能使用的家具搬出来安置妥当。

那位衙役也没有返回县衙,特别主动地去外面跑了几趟,叫几家相熟的店铺送了些包括寝具在内的日用品过来。

朝轻岫穿越不久,语音也不是很熟,之前只是关注了下食物的价格,所以直到今天才深刻地体会到,其实大夏食物价格倒也还算亲民,主要是衣服这块的价格,让钱包有些难以接受。

真正的麻布大约四百到五百文一匹,被朝轻岫判断为“有点像麻布”的绢布,两贯可买一匹,分量差不多刚够给一名成人做一整套衣服。

朝轻岫想要获得新的衣物,可以选择买下布匹后自己动手当然这只能造成原料浪费的后果也可以请民间绣工帮忙缝制。

如果她对纹绣没要求的话,一套衣服天就能做完,加工费在两百文到五百文不等。

或者也可以去成衣店买,一件绢制的二手衣衫价值约为五百文到七百文之间,配齐一套的话,花费在两到三贯左右。

至于被褥等,价格还要更高,朝轻岫买的是春夏时用的绵被她一开始以为是棉被,也就是棉花做的被子,后来才知道,如今棉花还不算太流行,用来充当被褥填充物的其实是木棉跟芦絮。

这样一条两斤重,绢面制作的绵被,熟客价也得要上铜钱三贯。

最后,朝轻岫光是置办家中必须的衣被等物,就花了十五贯。

布店老板倒很客气,见她东西买的多,还送了两匹略有瑕疵的麻布,一些碎布头,一小包禽类的碎羽毛,以及针线扳指等缝纫工具给客人使用。

为了节流,朝轻岫最后没买发冠,好在大夏算是一个武林高手层出不穷的朝代,某些江湖风气逐渐对普通人产生影响,比如习武之人更喜欢用发带,到了现在,许多读书人也都这么收拾自己的头发。

毕竟比起价格昂贵的发冠来说,哪怕是绸缎质地、刺满纹绣的发带,价格也不那么容易令人血压上升。

朝轻岫就裁了两条布带来绑头发。

衙役帮着介绍本地情况“城里还有些挂着不二斋标记的店家,是北边来的老字号,可惜附近的街上没有,这家的衣裳布料都好,您下次去时可以瞧瞧。”

朝轻岫“下次有空时,倒要去逛逛。”

因为衙役在城中是老面孔,周围店家都与之相熟,所以朝轻岫并不用一次性缴清所有费用,而可以等缉凶的赏金下来后,再将欠款送去。

除了被褥之外,想要在此安居,还得买些锅碗瓢盆等家什,朝轻岫选择一次性购全,不过即使在打了折扣的情况下,也花了五贯钱。

一百两的资金并不少,普通人家节省一些,两贯钱就足够月用,但朝轻岫算了一下,发现仅仅是在城中落脚,就已经消耗掉了大半

朝轻岫忙着收拾了一天屋子,她翻了明思堂的库存,十分艰难地凑出了四把完整的椅子,放到了中堂上,库中其它的要么少腿要么少靠背,得找机会修一修才能使用。

至于木床,本来已经散架,被钟文久找人重新钉好,摆进了卧房当中。

也许是看在韩思合的面子上,房屋中介的售后服务做得不错,把几间常用屋子帮着打扫了出来,又重新裱糊过窗纸后,才告辞离去。

日暮时分,一个自称是蔡记食肆的跑堂敲开了朝轻岫家的门,向门内的主人笑着做了一揖,道“韩县丞听说姑娘乔迁之喜,吩咐小人们送一桌席面给姑娘,说今日不好打搅,改日再亲自过来拜望姑娘。”

朝轻岫抓了五六枚铜钱给跑堂做小费,同时客气回应“今日本就十分劳动县丞,如今又叫她破费,还请替我向县丞道谢。”

她学着时人的语气说话,虽然依旧有些不像,然而跑堂等人听朝轻岫辞音清越,言谈间神色舒展,毫无局促之态,便只当她是刚从外面来郜方府,生活习惯与本地习俗不同。

韩思合习惯杂务,颇能体贴到旁人所需之处,送来的席面并不张扬,包括三碟凉拌小菜、四样点心果子攒的一个锦盒、一碗炖的时蔬、半只炙鸡、一份鱼羹还有一盘蒸饼,每样的分量都不多,刚够她一人所用。

跑堂等人将席面送到后便告辞离开,他们用来盛装菜肴的器皿都是些普通陶器与木盒,价值略高于现代的打包盒,客人使用之后不必回收,倘若看得顺眼,可以直接留下,这些器皿的外壳上还印了一个小小的“蔡”字,表示出自蔡记。

大夏科技水平不高,餐饮业却颇为发达,郜方府内外还专门有宅邸山庄做私房菜的,至于明思堂一带,外卖业一直很是发达,其中蔡记的菜价算是中等偏上,在它之上,还有王记、林记等老牌食肆,韩思合选了蔡记,也是取中其不甚张扬之意。

伙计摆完饭后就告辞了,不轻不重的关门声自外面响起,来人脚步声逐渐远去,整座宅院再度陷入到一片没有边际的幽静当中。

满身疲惫的朝轻岫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不声不响地用完了晚餐,然后放下筷子,静静看着油灯的灯焰。

明明租好了宅院,也初步安定了下来,她心中却蓦地升出了一种强烈的、飘零在外的情绪。

晚风吹过,室内光芒微明微灭,几只飞虫绕着灯焰打转,朝轻岫拿起瓷质的油灯,又从寝室内找出了自己今日才买的圆形铜镜,并把一柄在杂物店内买来的二手匕首别在腰间,这才施施然向后院行去。

油灯的照明能力说好听点也只能算是寻常,甚至比不上一些特别劣质的手电筒,好在朝轻岫运气不错,明明前两日一直有雨,今日却难得的天清气朗,万里无云,此刻一轮明亮的月亮高悬于空中,洒下满地霜辉,大大减轻了她在视物上的障碍。

朝轻岫目标明确,出门后就直奔后院而去,她白天刚看到那块寂然碑的时候,心中就起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等回去思索片刻,终于恍然。

要是朝轻岫想得没错,石碑后面的字,其实是一个隔句的字谜,第一、三、五、七个短句中,各藏了一个字。

比如说开头的那句“朋去月余”,显然是一个月字。

字谜并不难,这座宅邸闲置许久,说不定别的人也猜到过其中的关窍,然而紧接下来的第二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段话,在整个谜题中充当迷惑选项,最重要的作用大约是干扰不知情群众的思路。

至于后面的第三句“鸦掠方井”,朝轻岫认为是一个口再加上一道代表飞掠的竖线,也就是“中”字。

而“仰头不见碧空”,则是“碧”字去掉上半部分,剩下一个“石”字。

第七句“顾己自伤”倒是让朝轻岫卡壳了好一会,幸好穿越前充分的文艺作品储备还是让她及时醒悟过来,发现这句话其实已经不算字谜,而是单纯的借事喻物。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可以做到“顾己自伤”

朝轻岫想,可能性有两种,要么是低头看地上的影子,要么是抬头看身边的铜镜。

可能性有限,她完全有条件将所有猜测都试一试,而且考虑到石碑嶙峋的外形,朝轻岫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如此一来,那四个字便是“月”、“中”、“石”、“镜”。

或许只是多虑,不过朝轻岫依旧想要赌一赌运气,于是才打定主意,租下了这座对她而言面积过于宽广的明思堂。

在签订完租住契约后,朝轻岫借着购置家什的机会,买了面大小恰能放进石碑上凹痕的铜镜,再耐心等到月上中天。

月光经过铜镜的折射,变成一道直线,最终照落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荒草之上。

朝轻岫觉得,设置谜题的人肯定没考虑环境变化对谜题有效性的影响。

她费力拨开园子里的杂草,顺着镜子反光的轨迹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院墙旁边。

一道淡淡的光芒,正巧照着墙上的石砖。

朝轻岫未曾想到自己尚未修缮住宅,就得先来一波拆除,她用草绳包着手,增加摩擦力,然后将匕首刺入砖缝中,同时右脚蹬在墙壁上,用力往外撬,使力好半天,终于将那块石砖成功拆卸下来。

明亮的月光下,一个沾满泥土的油纸包裹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石砖后面。

朝轻岫定定看着眼前这一幕。

远近无人,朝轻岫轻手轻脚地将油纸包裹放好,再将撬下来的石砖按照原样堆上,等做好一切后,才转身回屋。

她回到房内,在油灯下拆开油纸包,发现里面有三张文书,以及两本写着蝇头小字的书册。

那三张文书分别是此地的房契、地契以及印有武林盟印章的帮契。

朝轻岫想,这里既然存在江湖,也存在武林盟,那么开帮派的人在盟中登记注册一下自己的身份,也不算很奇怪的现象。

另外两本书册上的封皮上写有名字,分别叫做清心诀跟青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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