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人生新篇章
李东阳去世的消息让张延龄也甚为震惊。
李东阳岁数不大,才六十出头的年纪而已。在朝臣之中也不算是年纪大的。得知他在赈济救灾的时候病重回京的消息,张延龄当时并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劳累操心病倒了而已。
然而,李东阳回京的第二天便突然传来他的死讯,这让张延龄震惊不已,心理上有些猝不及防。
虽然和李东阳交往不多,张延龄和他正式打交道还是从弹劾八虎一案开始。在张延龄看来,李东阳绝对是文官之中的一位智者,是个不错的合作者。他行事并不激进,即便有立场之争,也能有回旋余地。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妥协,并不死板。在关键时候,他也能让渡一些原则性的问题求同存异。
正因如此,当初在弹劾案之后,张延龄第一时间便和李东阳达成了妥协。看起来张延龄是为了急救散的那些蝇头小利而和李东阳合作,但其实那是张延龄和李东阳在朝政大局上达成的共识。那是为了扼制内廷即将到来的扩张而达成的统一战线。
这一点,李东阳和张延龄都心知肚明。只是张延龄顺手敲了一下竹杠,而李东阳也并没有因此便跳起来反对,而是顺水推舟的成全了张延龄的私心。
这便是一个有大局观,知道孰轻孰重,懂得取舍让度,不死板不强硬到不近人情的合格的政治家的胸怀眼光和作为。
在什么时候该做怎样的决定,李东阳显然心里清楚的很。至于以后会如何,是否会反目成仇,是否会关系破裂,那是另外一回事。当下共同的敌人是谁,最大的威胁是谁,那便该做出怎样的决定。即便当初李东阳曾经亲自弹劾过张家兄弟,这件事也可以忽略不计。
李东阳突然去世了,这件事的影响显然是巨大的。后果可以说是极为严重。
张延龄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后果,便是外廷要完蛋了。李东阳之死,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内廷了。估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瑾等人怕是要弹冠相庆,喝酒庆贺了。
李东阳虽然不是个强硬的对手,但他却比那些强硬的对手更难应付。当初弹劾案之后,内阁三人中刘健谢迁都是强硬派,结果他们倒的更快。而李东阳不但没倒,反而荣升首辅。之后和自己联手,抵挡住了对外廷权力的全面侵蚀,稳住了局势。这一点刘瑾应该是印象深刻。
如此难缠的对手倒下之后,刘瑾怕是做梦也要笑出声来。
李东阳这一死,外廷群龙无首,内阁首辅之位怕是要落到他人之手。杨廷和此人政治智慧不足,他能够继承李东阳的衣钵,稳定外廷人心,抵抗住这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么?
自己又该怎么做?
张延龄在震惊之余,也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
不过,很快建昌候府发生的另一件事转移了张延龄的注意力,让张延龄无暇再去思考这些事情了。
徐晚意要生了!
产婆计算的徐晚意的产期在八月初九左右,但是,七月二十六午后开始,徐晚意的肚子便开始疼痛起来。谈如青忙给她做了诊断,判断说有要生产的迹象。
这一下,建昌候府上下顿时便炸了锅一般的忙碌了起来。
这是张延龄的第一个孩儿,侯爷妻妾倒是娶了一个有一个,可是除了徐晚意,个个都肚子没动静。现如今,郡主要临盆了,上上下下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所有人的重心都转移到这件事上,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成了不相干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张家的一件最大的事情,是张延龄人生中的大事。作为张延龄的女人们,这件事是绝对要尽心尽力去应对的。
张延龄自然也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世为人,这是自己第一次当爹,激动和兴奋之情可想而知。有了孩儿,自己的穿越人生便有了更坚实和真实的动力,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成就之一。什么朝廷争斗,什么李东阳之死带来的后果,统统都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张延龄立刻告假,全心全意的陪护徐晚意等待孩儿的降生。即便他根本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晚意疼的冒汗而束手无策。看着众人忙前忙后的张罗,他只能站在院子里干着急而已。
徐晚意疼痛待产的时间很长。从二十六日午后开始疼痛,一直持续到次日天黑。随着疼痛的加剧,一开始徐晚意还能忍受,后来简直是疼的大叫,撕心裂肺,甚为凄惨。
这种情形对张延龄而言也是一种折磨。毕竟这年头,妇人生孩子的危险性还是很大的,很多女子便是死于生产。遇到极端情形,往往一尸两命,无力回天。
张延龄强迫自己不要乱想,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往这上面想。以至于不得不连打自己而耳光,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不过,谈如青倒是很沉着。谈家医术本就是以妇科为主业,当年谈老夫人便经常为百姓妇人接生,那是谈家一开始便会的手段。谈如青自然也是精于此道的。
她排除了胎位不正难产的可能,判断只是生产的时间有些长而已。这种情形也并不罕见,有的人生孩子就像开玩笑,谈笑间便生出来了。有的人则不同,煎熬数日才生产的也是有的。
谈如青判断,徐晚意便是属于生产的过程较长的那种。再加上提前半个月生子,这其实属于早产。也就是说并非瓜熟蒂落,故而经历的时间长恐怕也跟此事有关。
总之,那一整天时间,对于徐晚意是折磨,对张延龄而言也是折磨。对张家众人,以及傍晚赶到张家的徐光祚徐延德父子而言同样是折磨。
徐晚意的母亲在屋子里陪着女儿,看到女儿疼痛尖叫,痛苦不堪的样子,心疼的直掉泪。心里又很害怕出事。于是她一边哭一边忍不住大骂张延龄。若不是这个男人种下了种子,自己的女儿怎会受这样的罪。
徐晚意疼痛之余听到母亲大骂张延龄,又是好笑又是无语,肚子又疼的厉害,真个是五味杂陈,不知所措。
张延龄在外边院子里听到骂声的时候,也是苦笑挠头,跟徐光祚父子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终于,二更时分,厢房内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儿啼之声来,屋子里传来了惊喜的叫声:“生了,生了。”
张延龄本来是蹲在地上抱着头的,此刻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进屋子里,便往房间里冲。
“侯爷不能进去。夫人和小侯爷还没清洗,里边还没收拾好呢。此刻也见不得风。出去出去。”门口两名稳婆连忙拦住,将张延龄往外推。
张延龄忙问道:“夫人如何?”
“夫人很好。快出去。”稳婆继续推着张延龄。
屋子里谈如青娇声叫道:“侯爷,一切平安,放心便是,莫要吵了。郡主可是累坏了,需要休息。”
“哎呦,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张延龄一屁股瘫坐在廊下,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浑身瘫软无力。
院子里站着的徐光祚父子也是如释重负,笑逐颜开。
“是男孩还是女孩?”徐光祚问道。
“是位小侯爷。”一名稳婆笑道。
徐光祚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女儿给张延龄生了个儿子,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结果。这样一来,女儿在建昌候府的地位便大大提升了。虽然说女儿是正妻,本来就是地位不可撼动,但是能不能受宠,能不能做主,那可未必。生了儿子,便等于是有了底气,从此可高枕无忧了。
徐延德也是高兴的很,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张延龄并没有问孩儿如何,而是先关心的晚意如何,这说明张延龄还是很有良心的。换作自己,怕是要先问是男是女了。
“延龄,恭喜恭喜啊,生了个儿子,今日起你便是当爹的人了。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添丁进口,家门兴旺啊。”徐光祚呵呵笑着拱手道。
张延龄腿软的爬不起身来,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同喜同喜,你老人家不也是当了外祖父了么?兄长拉我一把,我腿软,爬不起身来。”
徐延德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拉起张延龄道:“瞧把你吓的,生孩子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瞧我,面不改色。”
徐光祚笑道:“延德,莫吹牛了。文璧出生的时候,你都慌得六神无主,现在又来吹牛。”
徐文璧是徐延德而儿子,徐光祚的孙儿。当初出生的时候,徐延德慌得要死,比张延龄今日情形也没好多少。
徐延德被父亲戳破牛皮,哈哈笑道:“总之比延龄好的多。延龄,我肚子可是饿的咕咕叫了。如此大喜之事,咱们不得去喝两杯么?一会收拾好了,来瞧我这小外甥便是了。”
张延龄虽不肯离开,想进去瞧瞧再说,但徐家父子傍晚前来,到现在可是连饭都没吃,熬到现在。此刻尘埃落定,应该摆酒庆贺。
当下笑道:“喝酒,喝酒去。还有,让马全黄四准备赏钱。一会上下人等人人有赏。内宅人等更有重赏。”
徐光祚呵呵笑道:“该赏,该赏。如此喜事,自当人人共享。走,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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