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卧龙凤雏

　　坎贝尔和阿索尔两人怎肯坐在大厅之中干瞪眼，他们又不敢去探听张延龄和海伦娜之间会说些什么。毕竟他们改变了策略，认为让海伦娜去和张延龄接触，或许能令他们旧情复炽，对事情更有利。

　　至于海伦娜会不会告诉张延龄她被要挟的事情，那便只能凭海伦娜的自觉了。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和紧迫，只想着快些议定合约。至于附加的条件，能够达成最好，但已经不是重点了。

　　当然，两人还是怀疑自己听到的消息，担心落入了圈套。他们想借机会打探一番。

　　这两人低声商议了一会，溜溜达达的出了大厅来到城堡外的草地上。大厅门前，一大群士兵正在布置彩棚，拉着彩绳，还有的在糊灯笼。两人溜达过去，也不隐瞒会说汉话的事实了，跟大明士兵们拉起了家常。

　　士兵们明显没有好脸色给他们，但是出于礼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说着话。

　　阿索尔恭维了几句彩灯扎的漂亮的话，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贵国军队出征已经一年多了吧。你们难道不思念家乡么？身处异国之地，到了节日里，应该很想回家吧。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和家人团聚呢？”

　　一名士兵笑道：“回家团聚？那也得打败了敌人才成。咱们国公爷都一年多没回家，我们急什么？总要跟着咱们国公爷横扫一切敌人之后，再凯旋归国。”

　　阿索尔赞道：“原来如此，真是一群忠勇的士兵啊。不过，你们不是已经达到了目标了么？你们已经占领了从迦罗国到大明的东方航道，占领了那么多港口。这还不算胜利？”

　　“切，这算什么？咱们护国公的志向岂只有这么点。我家护国公说了，这世界之大，可超出想象。据此一个月海程，便是一个叫非洲的大陆。我们下一步便是要在那非洲大陆设立港口中转，为下一步往西方进军做准备。”那名士兵道。

　　“西方？你们公爵大人要往西方进攻？”坎贝尔惊愕道。

　　“那当然，我家国公爷说了，西方世界必须要征服，因为那里的人都是一群凶残野蛮的财狼。要铲除他们，天下才得太平。我们的最终目标便是征服西方的那些国家。不然我家国公爷也不会从国内调集大量兵马前来了。”那士兵的神情得意洋洋的道。

　　阿索尔按捺住心中的惊愕，赔笑道：“厉害啊。你们又增兵了啊。不知道增了多少兵力。”

　　“也不多。只有十五艘铁甲战船，八艘补给船……火炮三百……哎呦，你们问这些干什么？不会是来套我的话的吧？你们是佛郎机人。问这些干什么？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走开走开。”那士兵说了一半，突然醒悟过来，瞪着阿索尔和坎贝尔道。

　　“我们只是闲聊罢了，可没有什么企图，你可别误会。你不想聊就不聊这个便是。可别把我们想成坏人，我们是来和你们国公谈和的。咱们聊些别的。”阿索尔忙道。

　　“不不不，什么也不聊了。你们别打搅我干活。劝你们别东打听西打听的，被霍千户看见你们乱问话，他会一刀砍了你们。走开走开。”那士兵自去干活，再也不搭理两人了。

　　阿索尔和坎贝尔两人讪讪离开，两人表面平静，心中却已经慌乱不已。这是随机询问的一名普通大明士兵，得到的消息便已经让两人出了一身汗。明朝人野心之大，难以想象。他们竟然是真的增兵要攻打西方国家。

　　那士兵虽然中途闭嘴，但是说出来的那只舰队的规模已经足以让两人胆寒。十五艘铁甲舰，八艘补给舰，几百门火炮，那不得是上万人的舰队规模。对方只用了七艘主力战舰和三艘补给舰组成的舰队便已经将东方舰队和本国的势力横扫歼灭。再来十五艘铁甲舰上万兵力，八艘补给舰满载弹药后勤，那不是要灭了西方是什么？

　　两人回到厅中呆坐，一名仆妇拎着茶壶上来给他们续茶。阿索尔突然问那仆妇道：“这位夫人，听说你们大明舰队还要打仗是不是？”

　　坎贝尔明白，那是阿索尔心思精细，担心被人欺骗。士兵的话也有可能是欺骗。但是问一个伺候人的佣妇，从她口中得到的消息一定是真的。

　　那仆妇愣了愣，笑道：“两位老爷，打仗不打仗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和下人怎么知道？我只是负责侍奉国公爷和两位小姐他们起居的。你问我这个，我可不知道。得问国公爷去才是。”

　　坎贝尔笑道：“我们只是无聊，随便聊聊天罢了。这一打仗，你不也不能回大明了么？看夫人您的岁数，应该有丈夫儿女了吧。不回去，不想念他们吗？”

　　那仆妇笑道：“想什么啊？天天见面。我丈夫是修船工，我儿子也是。这次就要来这里和我团聚了。他们跟着咱们大明的大船队已经出发了，最多一个月他们就要到这里。今后我们就一家团圆，在这里过日子了。”

　　“大船队？什么大船队啊？商船吗？”阿索尔心中剧震，嘴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哪儿呀，是我们大明的军队。这次全国大征集，征集了上千修船工跟着船队来。说是随时可以修理损坏的船只。我丈夫和儿子是南京铁甲宝船厂的修造工，专门修造咱们大明铁甲战船的。这次来的几十艘船，都是他们造出来的。跟着来修造也方便。”那妇人说道。

　　阿索尔心中冰凉。还待再问。却见霍世鉴从厅外进来，见两人和仆妇说话，脸色阴沉，大声叫道：“吴大娘，忘了规矩么？不得和客人闲聊……”

　　那仆妇吓得连忙作揖，迈着步子快步离去了。

　　霍世鉴走到阿索尔和坎贝尔面前，沉声道：“二位，听说你们四处打听，不太安分。是不是要我赶你们出去？”

　　阿索尔道：“我们可没有，这位将军不要乱说话。我们只是走走看看罢了。”

　　霍世鉴恶狠狠的道：“最好给我安分些，不然，我可撵你们走。”

　　霍世鉴转身离去后，阿索尔和坎贝尔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恐来。

　　“事情看来是真的了。士兵们可能是欺骗，但这女子绝不是欺骗。她甚至不知道我们要问什么。她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意图。她的话绝对可信。坎贝尔老兄，咱们可怎么办？明朝人野心勃勃，那可不妙。”

　　“是啊，阿索尔，咱们不能再拖延了，得尽快谈妥条约。我怀疑，他们就等着条约破裂，便可大举进攻了。他们东方人讲究师出有名，讲究先礼后兵。一旦谈不成和约，便不必承担道德上的压力了。他们实力这么强，那是巨大的威胁。”

　　“说的很对。我的上帝，这帮东方人简直是撒旦，令人惊恐啊。亚瑟主教还说他们希望和议，那是被那个狡猾的公爵给骗了啊。他是在拖延时间罢了。虽然他们的舰队未必能够战胜整个欧洲诸国。但是我佛郎机国首当其冲，正在他们进军的第一站。我们是肯定要被他们灭掉的。其余那些国家也许会乐见我们被灭而不肯来救。上帝保佑，还好我们打探出了消息，得知了阴谋。咱们无论如何得谈成条约，不能给他们进军的机会。绝对不能。”

　　“说的对。不如我们立刻拿出条约来，按照那公爵提出的那些条件拟定好，我们直接签字，然后让他签字。让他无法拒绝。其余的那些条件，一个也不要提了。”

　　“好主意，这便动手。鹅毛笔，纸张都带来了，你起草，我誊录。”

　　二位佛郎机伯爵，一对卧龙凤雏当即便开始行动，就在大厅长桌上，和几名随从开始奋笔疾书，起草起条约正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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