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丰功伟绩

　　达拉特城的大火烧到了次日午间方才停息。大明北征军马步兵于次日上午进驻达拉特城开始了城池的清理和修整工作。街道上的碎石很快被清理干净，露出街巷道路来，鞑子兵马的尸体也被全部清理出来，挖坑掩埋。

　　达拉特城是一座坚城，作为黄河南岸的一处要塞，张延龄并不希望它废弃。这样地形扼要的城池，显然是需要加以利用，作为战略上的要地来建设的。好在虽然城池的内部房舍街道受损严重，但是城廓完好。假以时日好好的重新修缮的话，必是要起大作用的一处城池。

　　北侧的隘口的大火烧的太过猛烈，烧了半天一夜之后导致了几处崖壁的崩塌。这崩塌引发了连锁反应，将北城河岸山崖上的一些设施尽数崩毁。一些人工开凿的通道和洞穴工事，建造在山崖上的箭塔等防御设施也都毁坏了。还填平了几处藏兵沟。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达拉特城被明军占领之后，这场北征战斗的第一个战略目标已经基本上达到了。

　　占领巴彦绰尔城寨的朱麟和霍世鉴于当日晚些时候派快马狂奔三百里禀报了西侧渡口的战况，以及鞑子数万兵马退回黄河北岸的消息。这也印证了衮必力克莫日的情报是正确的。

　　事实上，张延龄在衮必力克莫日交代了巴图蒙克的绕后攻击计划之后，便派出了京营一万骑兵前往增援。结果增援的兵马才赶到半路，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众人都很高兴。西侧巴彦绰尔的危机解除，那便意味着整个河套之地除了一些草原上的部落百姓牧民，以及可能存在的极少部分鞑子兵马之外，基本上为大明所占据。

　　衮必力克莫日那日接受了张延龄的交换条件，那便是张延龄承诺，协助衮必力克莫日在黄河北岸立足，衮必力克莫日看中了漠西的黑水城一带，张延龄答应，助他拿下黑水城，让他率领他的鄂尔多斯部落百姓迁徙前往。

　　作为条件，衮必力克莫日将情报和盘托出之外，撤出河套之地，并且根据自愿原则带走他的族人。衮必力克莫日将上书效忠大明，大明则会给予衮必力克莫日正式的封赐，承认他漠西草原上的大汗的地位。

　　许多人并不理解张延龄为何会对衮必力克莫日如此宽容，甚至英国公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对衮必力克莫日这么客气。张仑私底下向张延龄建议，在问出了情报之后，将这家伙杀了便是。说这个人两面三刀，并非善类，不必养虎遗患。

　　张延龄问张仑道：“英国公认为我大明如今有实力完全征服北方瀚海之地么？”

　　张仑的回答是：“不能！”

　　因为张仑很清楚，鞑靼人占据的大漠荒原，瀚海千里之地，绝非如今的大明有力量能够控制的。就算能够战胜鞑子大军，想要完全控制这里，也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方圆数千里的瀚海荒漠戈壁之地，要做到完全控制，得需要多少兵马，多少寨堡才能做到。张仑当然不是傻子，他知道这当中的难度。

　　“既然不能，那么英国公认为，我大明如何才能确保边镇长治久安呢？”这是张延龄的第二个问题。

　　张仑的回答是：“你不是说过，此次北征的目的，便是消灭鞑子的有生力量，将其兵马主力，主要城池部落尽数捣毁，将他们不敢南下阴山和大青山牧马。难道这不能做到长治久安么？”

　　张延龄摇头道：“当然不能。短时间内，如能歼灭鞑靼主力，会迫使他们北迁，不敢和我们作战。但是一段时间后，他们的实力恢复，便又会卷土重来。除非我大明永远保持对他们的军事压力，永远进行军事扫荡。否则大漠之上的异族一定会继续给中原造成压力。他们一无所有，抢夺劫掠是他们的生存之道。谁也不愿永远活在贫瘠苦寒之地，自然是一旦有机会便要南下的。所以，北征若胜，可得一时之安，却难长治久安。”

　　张仑道：“那这和衮必力克莫日有何关系？莫非你想以夷制夷？”

　　张延龄笑道：“英国公聪明，你这不是明白了么？一个统一的北方是不符合我大明的利益的。让他们分裂成一个个部落，他们便会相互之间争斗不休，争抢地盘和资源。这对我们当然是最好的结果。衮必力克莫日虽然人品不端，狡诈背信，但是此人却是最好的牵制巴图蒙克的人选。一来此人背叛了巴图蒙克，他们早已反目成仇，不可调和。二来，此人本为瓦剌人，瓦剌部落之前坐镇漠西黑水城一带，根基深厚。他可以重新将瓦剌部落组织起来，有实力和能力和巴图蒙克分庭抗礼。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巴图蒙克和衮必力克莫日自然是要斗个你死我活才成。只要他们一直斗下去，我大明边镇便可无虞。他们都没有力量来攻我大明。咱们就当养条恶犬，让他替咱们看门便是。”

　　张仑大笑起来，连连点头，表示认可。这种手段，其实并不难理解。难的是要有这样的眼光和策略。张延龄显然比自己要高明的多。张仑不得不佩服这一点。

　　进入达拉特城的第二天上午，张延龄在清理出来的城中广场上举行了庆功大宴。宴席上，张延龄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北征军河套之战大获全胜。整个河套之地已经完全收复。英国公和自己将会派人将捷报送达京城，禀报皇上和朝廷。不久之后，北征军的收复河套的丰功伟绩将会传遍大明。众将士将会扬名天下，论功行赏。

　　众将士闻言高声欢呼，雀跃不已。

　　打胜仗固然高兴，收复河套更是丰功伟绩无疑。但更重要的是，心中那片乌云散去，对北方鞑子的心底里的恐惧解除。北征军出兵不到两个月，连战连捷。军中的火炮火器凶猛无比，战斗几乎是碾压式的胜利。以往那些不可一世的鞑子兵马在北征军面前不堪一击。这种情形下，对鞑子之前的恐惧自然一扫而空，全军上下从内心里扬眉吐气。

　　每个人心里也都明白，之所以如此，都是这位护国公的手段。跟着这位护国公打仗，谋略战备都是碾压对手，可谓轻松加愉快。全军上下对张延龄的崇敬可谓是发自内心的。欢呼胜利的同时，将士们也自发的响起了‘英国公英明’‘护国公神武’的呼喊。

　　张延龄宣布的第二件事便是，兵马将在达拉特城休整一个月，等候物资弹药的补给。同时做好渡河北上的准备。北征还将继续，渡过黄河，打到阴山和大青山南麓，攻战鞑子的城寨，歼灭他们的兵马，将他们赶到漠北去。这是北征的终极目的。

　　张延龄告诉所有的将士们，要再接再厉，不要掉以轻心。北征的最终目标，是要保证大明北疆的安全。这个目标还需努力。所以立功的机会还有大把。希望众将士在之后的战斗中珍惜这些立战功的机会。因为这样的机会在北征之后或许便没有了。

　　庆功宴结束后，喝的有些醉意的张延龄回帐歇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忽听得外边脚步喧哗。正坐起身来，张仑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来。

　　“延龄老弟，醒了没有？喝了那么点酒也撑不住么？”

　　张延龄忙道：“醒了醒了，不是酒的问题，是这段时间甚至困顿，所以睡了会。”

　　张仑撩起帐篷进来，笑道：“快起来，我带你去瞧个地方。下边的兄弟发现了一处古迹。咱们一起去瞧瞧。”

　　张延龄起身来穿鞋带帽，笑问道：“这种地方，有何古迹？”

　　张仑笑道：“这达拉特城旧址可是叫做昭君城的。你忘了？”

　　张延龄讶异道：“难道是关于王昭君的古迹？青冢么？不对啊，不在此处啊。”

　　张仑笑道：“当然不是。你跟我来便是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古迹。手下人禀报的，咱们去瞧瞧便是了。”

　　张延龄跟着张仑一起出了帐篷，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城西北行去。不久后，到了一处山崖之下。这是黄河南岸的山崖，也是达拉特城最北端的屏障。

　　一条崖壁间的石阶道路蜿蜒向上，直通崖顶。山崖并不太高，无非十余丈而已。但顺着嶙峋石阶山道，倒像是走了许久一般。因为这处崖壁在城西北角，之前的炮击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少损害。只是过了一遍山火，山崖间的崖壁上的乱草和枯树被尽数烧毁，处处有火烧过的痕迹。

　　众人登上的崖顶，崖顶虽乱石嶙峋，但却很是开阔，一直往北延伸。众人在大石之间行走，直到走到最北边的崖顶尽头一块两丈高的巨石之前，这里已经能看到黄河曲折如带在北侧蜿蜒，也能听到下方黄河流水的汤汤之声了。

　　前面领路的兵士躬身道：“英国公，护国公，就是这里了。崖壁上刻着字。若不是火烧了乱草，兄弟们还没看见。”

　　张延龄和张仑顺着他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面前那块巨石一侧，隐隐刻着有三个大字。虽然斑驳晦涩，被火烧过的痕迹宛然，但是这三个大字个个如斗，清晰可辨。

　　那是‘落雁崖’三个大字。旁边还刻着数行小字，似是诗句，又似铭文，一时难以辨认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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