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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荒谬!

  金旻自打升仙以来,从未遇到如此荒谬之事!

  明眼人怎会看不出这两个小仙婢打的什么主意?就算他真动了歪念头,那他也是正儿八经的仙主!这小小归墟竟然敢真的为了低等婢子罚戒他不成?

  金旻四下叫嚷起来:“天衡君呢!我要找天衡君评理!”

  “不必麻烦了。”厉宁西向来瞧不上天阁,此时的语气称不上有礼,“仙君身体抱恙,这等小事犯不着劳烦仙君。再者说,今[ri]门会上仙君说得也很清楚,凡事[jiao]由我师姐处理。几位仙人是自己去月林,还是我等命人送你去?”

  金旻梗着脖子,分明是不服气。

  厉宁西笑了笑。

  他对天吹响[kou]哨,哨声[dang]于浮空,只见晴[ri]忽然被厚雾所遮,数匹烈焰骷髅马当空飞过,驭马之人……或者不应该称之为人。

  祂们一个着白袍,一个着红袍;一人手持锁魂链;一人手持掌命钉。

  看不清脸,全身上下都裹在厚重沉闷的袍子里,只露出双细细长长又泛着焦青的手脚。

  ——诀罚司。

  负掌管归墟制度的“鬼仙”。

  金旻腿都软了。

  在上重天,鬼仙不同于飞升而上的小云仙或是天地玄仙。它们[yin]中超脱,三界不明;不入轮回,不往蓬莱,也许修行了千年,亦或是万年。

  总之,是他们这等小小仙惹不得的存在。

  厉宁双手环胸,“仙主是自行去,还是被这锁魂链捆着去?”

  鬼仙一经出现,四周皆被冻结。

  冰霜层层扩散,几个修为不甚高的天阁弟子已被震慑得瑟瑟发抖,别说是他们,就连桑离也略有不适。

  她本就是九尾灵,鬼仙和她是天然的磁场不合。

  终于,金旻支撑不下去,他恨得咬牙,凶戾地瞪桑离一眼,随同门前往月林。

  金旻一走,诀罚司也跟着走了。

  天空重新放晴,桑离和芍药不约而同地松了[kou]气。

  “没吓着吧?”

  难得的,月竹清没有直接离开,反而过来对她们安抚。

  桑离小幅度摇摇头。

  “那就好。”月竹清不由得瞥向她手腕,摊开掌心,一个小瓷瓶浮现而出。

  月竹清递过去:“此药生肌嫩肤,你拿去用吧。”

  桑离一脸的受宠若惊,在二人离去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芍药对着那瓶药吞了吞[kou]水,喃喃道:“我的乖乖,师姐对你可真好。”

  桑离收好药,心里头一下子美滋滋的。

  仅此一遭,芍药突然觉得桑离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了,两人间的关系也在不觉间拉近许多。

  她亲热地挽住桑离胳膊,想到金旻那张发灰发白的脸就想笑,“阿离,你可真厉害,师姐都被你唬住了。现在有师姐为我们做主,就不信那个金旻以后还敢欺负你!”

  芍药实在是看不惯天阁的那帮子上仙。

  当今的九灵神域大大小小的仙山封地不少,仙人们各司其职,其中天阁最为特殊。

  他隶属于现今的神域掌司无上道尊,仙楼就建在四神域当中。正因如此,养出的弟子都是目中无人,瞧不起神域之外的上仙,更别提他们只是归墟里小小的仙婢。

  芍药今儿难得的扬眉吐气一番,对桑离也改了看法。

  放在以前,她和她说话都打怵。

  桑离是她所见过的最漂亮惊艳的小仙子,就算蓬莱岛那边的灵花圣女来了都未必比的,偏生冷清难近,每次都是独来独往,想接触[jiao]好都难。

  桑离安静听着芍药念叨。

  她并不认为自己和芍药那拙劣的二人转能骗得过月竹清。

  只不过是仗着刷过原著人设,拿捏住她的[xing]格罢了。

  原著里,月竹清未飞升前是平民家的长女。

  她生在偏僻的荒乡,父母重男轻女,从小就过得凄苦,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伺候一家老小。恰逢一年洪涝,大雨久下三月未停,于是父母在全村人的撺掇下将年仅八岁的月竹清献祭给河神。

  她大难不死,被一座道观所救。

  可这道观也不是什么救世济人的正经道观,里面的假道长修的是旁门左道,供的是混恶邪神,道长每月都要依靠童女进行修炼。

  月竹清亲眼目睹了一场残忍的虐杀,此后觉醒剑心,一剑削毁了整座道观。

  她把幸存的孩子们一个个送回家,自己却无处可去,便在这天地间做了一个逍遥散修。

  月竹清十岁入道;二十岁结丹;五百岁飞升。

  这若不是男频小说,月竹清拿地妥妥是大女主剧本,只是可惜……这位清冷师姐的下场并不是很好。

  她该是一早就清楚金旻为人,明知她是演戏,出手相助也不奇怪。让桑离意外的是,月竹清竟然真的会送她药,还让她碰她的宝贝剑。

  桑离不禁攥紧掌心那个小瓷瓶,再想到她遭遇背叛后魂飞魄散的结局,心中有所动容。

  **

  月竹清和厉宁西走的是另一条路。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她什么也不说,闷头在前面走,厉宁西憋半天也没憋住,实在忍不了地追过去:“那两个小仙婢明显是装的,你也信她?”

  月竹清目不斜视:“所以呢?”

  还所以呢?

  “她们满[kou]谎言,你还跟着乱来。要是金旻闹到那个神女那里,保不准又添一笔麻烦。”厉宁西上下扫了扫月竹清,“就怪哉了,君上让她跟着不说,还让我们过来给她出头;你与之素昧平生,却帮信她。”

  自打天阁的人过来,归墟海可谓是热闹极了。

  除了常年不怎么露面的大师兄,月竹清是他们三人当中较为理[xing]的,他没想到月竹清会突然转[xing],真的配合了一场闹剧。

  、

  如此看来,他才是最清醒的人!

  厉宁西悟了。

  月竹清道:“你也说了这是君上的嘱托。再者说,金旻能是什么好人,她生得貌美,又是一个小小仙婢,敢冒着风险来我这里寻找庇护,就说明是万般不得已了。”

  厉宁西:“……”

  听懂了。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她那么漂亮能随便说谎吗?当然是选择帮助她啦!

  “司荼若来就来,在我这归墟海,也由不得她胡来。”  月竹清闪身进了院子,厉宁西愣了愣,最后忍不住对着紧闭的大门喊道:“我衣服你得赔我啊?上好的云锦料呢!”

  **

  翌[ri]早,桑离就被叫到了院子里。

  月竹清站立在院中央的凤凰树下,鲜红夺目的凤凰花衬她背影清丽。

  估计是觉察到了桑离,月竹清转身朝她颔首:“马上就要下山,特意过来[jiao]代你一些事情,”

  这还是月竹清第一次到访浣纱苑,不少仙婢都朝桑离露出羡慕的眼神。

  她有点意外,也有点受宠若惊,急忙小跑过去:“师姐不用特意过来的,你找人嘱咐一声,我去找你就好。”

  月竹清浅浅笑了下:“顺路罢了。”

  院里围观的人多,月竹清嫌眼杂耳多,于是示意桑离出门。

  她毕恭毕敬跟在月竹清身后。

  走了一段路,她估计是无奈了,回头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长了条尾巴呢。”

  桑离立马意会,快速与她并肩。

  “你是叫阿离?”

  “是,大名桑离,师姐唤我阿离就好。”

  “嗯。”她点头,“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下山。你要做的不多,跟随在君上身侧,随时听他吩咐便好。”

  说着,月竹清旁光扫她一眼。

  桑离乖顺听着,看起来很是懂事。

  “你不用怕,君上待人宽和,不会为难下人的。”

  她安抚一句。

  不听还好,一听这话,桑离的小脸立马拧巴起来。

  宽和?

  宽不宽和不知道,反正她不宽心。

  虽和寂珩玉仅有露水情缘,但从短暂的相处中也看出这是个喜怒无常的人,[xing]格摸不透,人设完全对应上原著。

  桑离还是没死心。

  她都想好了。

  这次下山要是运气好,就找机会溜走,她还不信寂珩玉真去天涯海角抓她不成?

  至于双命咒,她的族人里也有几个不容小觑的能人异士,总能有办法解开的。

  桑离想开了,微微挺直脊梁,“谢谢师姐宽慰我,我不怕的。”

  为表诚恳,她甚至咧开嘴露出四颗白牙齿和两个小酒窝。

  笑得傻甜傻甜的,月竹清抿了抿唇,不由被逗得勾出个浅浅的笑意,“那就好。下界比不得天界,你定要随好队伍,免得迷路。”

  她和大姐姐一样对着桑离一顿嘱托。

  桑离上一世没姐姐,但有一个只大她十岁的小姑姑,每次出门也都是这样念叨她。只是可惜,红颜薄命,婚后被渣男害死。

  桑离不禁窝心,这次下山的目的是救沈折忧,而沈折忧……却是导致月竹清殒身的罪魁祸首。

  ——也是个渣男!!

  她咬了咬唇,心里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

  运气好的话这次离开就再也不用回来了,运气不好再回到这里,她一个[xing]命握在别人手上的小狐狸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打又打不过,帮又帮不得。

  桑离深吸[kou]气,最终还是没忍住:“师姐,那天真的谢谢你。我觉得天阁的人都不好,譬如那个金旻,还有沈折忧什么的,要不是你那天帮我,说不定我又被欺负了。”

  她着重沈折忧三个字,婉转地表达了他们的恶劣。

  月竹清虽然意外她说的这番话,但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她对天阁也没有好感。

  只不过……

  她想不通桑离怎会突然提及沈折忧。

  沈折忧是无上道尊座下仅有的亲收弟子,更是神域的御守天官。他为人严苛,视秩序规法为本命,可以说他是这群过来的天阁弟子中,唯一讲道理的一个人。

  月竹清想不通他是做了什么,能让小婢女有如此成见。

  莫不是沈折忧也瞧上她貌美,暗自欺负了?

  不管怎么说,月竹清确实是放在了心上,连带着对沈折忧的好感都跟着降了降。

  “顺手之劳,何之谈谢。以后他们若再寻你不快,你便来找我。”

  桑离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说多了会惹人怀疑,月竹清聪慧,相信会将她的话听进去。

  两人行至前殿。

  门前停着辆轿撵,轿身较大,龙身作顶,云纱作帏,四匹银[se]飞马拉着轿撵,颇为威风凛凛。

  “君上,桑离到了。”

  “让她上来。”

  轿子里传出寂珩玉的声音。

  月竹清推了推桑离,让她主动上前。

  桑离正要过去,就听后头传来一道阻挠——

  “慢着!”

  她身形顿住,一干人等全部看向空中。

  司荼乘云而来,稳稳落在轿前。

  明显是在气头上,一张娇俏的脸庞滚着层层[yin]郁,“寂珩玉你什么意思,沈折忧是我天阁弟子,既要下山,为何不带我出行?”

  寂珩玉抬手掀开帘门。

  他换了身用于出行的素[se]常服,长身坐于榻前,手肘撑案,单手懒懒散散地扶着头,面对司荼的这番质问,并没有流露多少情绪。

  “天阁弟子何等尊贵,自不用神女提醒。”寂珩玉眸子沉淡,“如今折了个沈折忧进去,若再让神女涉险,在下不好与道尊[jiao]代。”

  他的推辞有理有据,反倒噎住了司荼。

  一腔怒火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法发作。

  忽而,那双如同点漆般的凤眼落在了角落当中,不太起眼的桑离身上,“还不快来?”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其中自然也包括司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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