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049 “君上若是不介意,今夜就宿在……
桑离在紧张中又带着几分尴尬,不知所措之下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她不安攥着衣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拒绝的借[kou]。
“怎么,我宿在这里让你很为难?”
厌惊楼忽然靠近。
潜伏在房梁上的寂珩玉心神一凌,动了杀意,正[yu]化形动手,敲门声响起。
两个男人同时顿住。
厌惊楼暂时收起那些盘算,不紧不慢躲到了屏风后面,寂珩玉也收起几乎破出的灵杀术,暗自窥探。
桑离松了[kou]气,转身去开门。
司荼站在门外,不满抱怨:“你怎么这么慢?”
“准备沐浴来着。”桑离说,“阿荼怎么来了?”
司荼从她肩边绕过,大剌剌地进门,“花山城毕竟不安全,不太放心你,所以想着今晚上要不要一起睡?”
桑离静默。
这下可好,请来的两尊大神还没送走,又来了第三尊。
老实说她是想答应的。
可是寂珩玉和厌惊楼还都没走,要是真同意,那两个很可能会撞上。
想到那个可能[xing],桑离狠狠打了个冷战。
“阿荼放心,我虽然灵力低微,但也有自保能力,何况你就在我隔壁住着,不会发生什么乱子的。”
最后那句话让司荼很是受用,“真不用我留下?”
桑离轻轻推了推她:“不用,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行吧。”司荼大摇大摆离开,过了会儿又扭过身,指着桑离的鼻子警告,“要是有情况一定要喊,知道没?”
“知道知道,你放心吧。”
桑离把她送了出去,顺手上好门栓。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处世之道了。”
听到身后的嘲讽声,桑离手指一滞。
再回头,又换了一张笑意吟吟的表情,“尊上说笑了。”
厌惊楼坐在桌前,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
“意外罢了。”他审视着桑离,“你鲜少与人[jiao]好,更别提这位是出了名的乖张难驯,如今对你嘘寒问暖,不禁让本座对你心生怀疑。”
桑离没应声,干巴巴笑着。
厌惊楼已向内室走去,“铺床吧,我要歇了。”
[cao]!!
这贱男人还真准备睡在这里?!
桑离不由求救般地向房梁上面看去。
寂珩玉露出人形,冲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意图明显。
她拼命摇头。
厌惊楼的实力不容小觑,这里又靠近魔域,要是真的产生冲突,以寂珩玉一人之力根本讨不到什么好。
寂珩玉皱眉,暗自不爽。
看出来他不开心,桑离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顺了两下,然后又比了一个竖指的手势,意为安抚和保证。
见此,寂珩玉勾唇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意。
打好承诺,桑离轻咳一声走了进去。
厌惊楼余光朝后一扫,背对她张开双臂。
桑离挠挠头,没看懂意思。
厌惊楼等半天也没等到她来伺候,终于不耐,“更衣。”
桑离恍然大悟。
她慢吞吞凑过去,双手绕后拉住他的腰带,同时还保持着距离没让自己贴过去。
桑离一边解衣服,一边屏气,然后背过身深深做一个呼吸。
两次下来,就算厌惊楼再怎么反应迟钝也意识到桑离这是在嫌弃他。
他转过身,刚好对上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小表情。
“我身上有味道?”
桑离拼命摇头,又暗戳戳扫向他的靴子,屏住呼吸后退了两步。
这样的小举止气得厌惊楼不轻。
魔域确实瘴气重,可他是魔尊,术法可以永远保持他身姿洁净。这还是几千年来,第一次有人……有人嫌他臭的!
“桑离!”他斥她,“你是为何意?”
“没……yue……何意……yue。”
桑离说一句yue一下,眼看着厌惊楼的脸[se]越来越糟糕,桑离扑通声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哭:“魔尊您饶了我吧,是我的鼻子不懂事,怪它有自己的想法,我本人觉得你可香可美嘞,绝对没有嫌弃你身上臭脚也臭的意思!”
她砰砰砰地磕头,“魔尊求你留下来,我可想伺候你更衣……yue……睡觉呢。”
桑离哭两声还不忘再yue两声,一时间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泪水,哪里还有之前的乖俏可爱。
他的脸[se]越来越冷,怒火压抑不住地全显露在了眉眼间。
作为梁上君子的寂珩玉目睹这一幕,险些笑出声,他盯着桑离,越看越觉得好玩。
本来以为她就对他胆子大,脑筋多,结果对外人也这样。
对外人……
念头一经产生,内心的那点愉悦莫名其妙消散,瞬间转为不快。如果说以前对厌惊楼只是单纯地漠视,现在已成功升为仇视。
桑离抹着眼泪,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魔尊,你要是想用双命咒惩罚我,那就惩罚我吧,是我服侍不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应该罚我,我身为属下,怎么能嫌弃魔尊呢?就算你浑身都是老人味儿我也不能嫌弃你!你当初救过我的命,我可是发过誓,要给魔尊养老送终的!”
老人味儿;养老送终。
这些词接二连三从她嘴里蹦出来,听得厌惊楼脑门胀痛。
“呵。”
他不明所以地冷笑一声,挥袖幻出面具,火气冲冲地破窗离去。
桑离梗直脖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tian]了[tian]滑落到嘴唇的眼泪,“别走啊!尊上,求你别走啊!我还想伺候你睡觉呢!”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夜[se]。
就这?
果然男人都好面子。
她不屑地撇撇嘴,站起来去关好窗子。
刚一转身,被出现在后面的寂珩玉狠狠吓了一跳。
刚才演得太投入,完全忘记屋里还有一个。
桑离苍蝇搓手手:“您老?走吗?”
寂珩玉慢悠悠晃动着扇子,瞅着她那副殷勤的狐狸样,温吞道:“你今[ri]反常,说不定厌惊楼会在外面把守着,你现在让我出去,就不怕他抓了个正着。”
“……”
说的好像也是。
桑离灵机一动:“君上若是不介意,今夜就宿在这里吧。”
寂珩玉摇扇的手刹那停滞。
胸膛处又传来奇怪地鼓动声,他的唇角几乎是克制不住地向上扬动了一分。
结果没开心多久,就见桑离抱走了枕头:“我去找神女凑合一晚。”
笑意僵住。
眼看着她拉开门闩准备离去,寂珩玉勾住她的衣领把她拽了回来。 桑离双手抱着枕头,长睫裹挟下的双眸亮若宝玉。
额她就那样仰头看着他,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刻意的勾引,却让……他胸腔鼓动的声音更大了。
“我只是逗你。”寂珩玉别开头,妄图忽视这样的摆控。
“喔。”桑离也没有气恼,回去准备睡觉。
她的背影之上摇曳着灯火,垂在臀部的发梢如流动的海[lang]般跟着摇晃。
寂珩玉眸[se]闪烁:“看过空海吗?”
桑离勾起了好奇心:“空海?”
寂珩玉指了指上面:“浮云之上的大海,可有见过?”
她摇摇头,又雀跃地问:“有这样的地方?”
“不远,你要是……”
“我想去!”桑离毕竟还是个年满十八的小姑娘,对未知抱有探究[yu],她刚兴致勃勃说完,又想起了现实,低沉下去,“算了,要是被厌惊楼……”
“那也是逗你的。”寂珩玉说,“他的气息已经远去了。”
桑离瞪圆了眼珠。
“走吧,带你去看。”
寂珩玉推开窗,吹响[kou]哨,一匹雪白飞马踏云驰骋,霜花落地,盛景如幻。
等他跃身上去,桑离才回过神,准备去马厩牵出自己的小毛驴。
寂珩玉低声一叹,勾指使用灵力把她拽上马背。
她在前,寂珩玉在后面环着她,桑离茫然地眨巴眨巴眼,没且说话,寂珩玉便夹紧马背,让御雪腾空。
因有结印冲散了高空狂风,骑马的感觉还算不赖。
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清冽气息更是严丝合缝地包围过来。
桑离不久前还在开心,结果真和他靠这么近,反而不自在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往前挪动,旋即腰身就被扣住,“别动。”
耳根微[yang],说话间扑来的温起瞬间让他敏感的红了耳垂。
桑离生得白,耳垂不算饱满,薄薄地透着粉,所以这点红意更是明显,毫无避讳地落在了他的眼中。
寂珩玉垂眸,从这个方向,可以看见她挺巧的鼻尖和垂下去的眼睫。
又长又卷,时不时颤上两下,看着不太乖巧。
寂珩玉莫名好了心情,“御雪很稳,你不用怕掉下去。”
桑离浑身僵硬:“……哦。”
寂珩玉的双手从她腰间环绕而过,紧紧拉着银白缰绳。
她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一眼,他手背上是凸起的青筋,攥握时,指骨更加有力。
桑离忽然恍了神,又想起刚离开归墟时发生的丑事,忍不住问道:“君上,你之前为什么要把御雪给我呀?他们都说这是你的马。”
“嗯?”寂珩玉轻言,“我的马很多,放着也是放着。”
御雪听后白了寂珩玉一眼,高啼一声,一个大摆翅把两人从马背上甩了下去,然后扬长而去。一眨眼的工夫,御雪便消失不见。
忽如其来的坠落让桑离小声惊呼,很快便落在一个怀中。
条件反[she]之下,她紧紧环抱住了对方的脖颈,待看清来人面容,着急便要放开。
寂珩玉用力扣住她的腰:“抱紧。”
话音落下,寂珩玉身姿舒展,桑离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月光皎皎,寒芒[se]正。
他若星奔川鹜,飞腾入云端,桑离亲眼看见他褪去人形,先是身躯,接着是头颈,最后露出那双漂亮的仿若龙一般的双角。
这是桑离第一次看到寂珩玉幻形的样子。
浩浩星空遮蔽不住他体型的庞大,满身银鳞比月皎洁,她坐在他的身体上面,感受着他的游动,双臂一点点缠紧了寂珩玉的脖子。
穿越云霄,桑离见到了所谓的空海。
这是一场奇景,银蓝雾海布于云霄之上,它随云流动,好似流淌在烟霭中的一块岫玉,入目皆是一尘不染的无暇。
寂珩玉带着桑离一头扎进海里。
他是海蛇,本就能在海里自由呼吸,桑离虽不是族类,但他设下的护阵,也能在下面平安无事。
到了海下,寂珩玉游动的速度极为缓慢。
空海没有海底,透过水下可以直接看到云端下方的山城,经过涟涟[bo]纹,闪烁的灯火细如微萤,与蔚蓝相衬,点缀下晃得人移不开眼。
两边游过许多鱼类。
五花八门,长什么样的都有。
她也看到了亮若灯昼的珊瑚,璀璨的蚌珠和海花,桑离顺手揪下一朵小红花,偷偷摸摸地别在了寂珩玉的龙角上。
寂珩玉明明感知到了,却假装不知道。
——她好像很喜欢让他龙角开花。
带着桑离逛完一圈,两人直接在岸上的海木树下休息。
海木树常年花开不败,偶尔会掉下几片白[se]的花瓣,落在地上也不消融,久而久之便在周围形成一片茂盛的花海。
寂珩玉不知从哪里取出一瓶酒丢到了她怀里。
她低头闻了闻,酒香扑鼻,是上好佳酿:“你还带着酒呀?”
“嗯。”
桑离穿越前还是个高中生,她对自己有着严格的控制,不单单是酒,平常就连饮料都不怎么喝。
她闻了闻,又小心翼翼尝了一[kou],鼻子皱作一团,“辣。”她丢还回去,“我不喝。”
寂珩玉笑了笑,靠坐树干开始独饮。
“这么好的地方,为何没人来?”
桑离双手环膝,静静欣赏着空海。
有云朵跌落进去,不多时,云雾晕开海一样的蓝。
“这是流放之海。”
桑离看过去。
他目光沉寂地注视着海面,“上重天视作它不详。”寂珩玉指尖摩挲,“我却觉得……它在水不作一粒子;在天不与云相争,独作一隅,自成大千,多为自在。”
桑离盯着寂珩玉隐在雾中的侧脸。
突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
也许……他说的不是海。
他是被世间厌弃的那一个。
会不会在某个时刻,他觉得自己如这流放之海一样,也被生长的海域流放了;如这空海一样,漂泊在不属于自己的重霄云端,却找不到半点停泊之地。
“我陪你喝些吧。”
桑离朝他伸手要酒。
寂珩玉眼中闪过笑意:“不怕辣了?”
桑离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能克服。”
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过来。
桑离抱着瓶子,深吸一[kou]气,鼓足勇气仰头干了。
等干完半瓶,她才感觉不对。
桑离吧砸吧砸嘴:“甜的?”
“甜花汁所酿的。”寂珩玉神[se]平平,眼里[dang]进一缕暖光。
他说——
“有些事,不需要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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