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我身体特别好
无论栗山阳向从前是不是个好听众,今晚他都一定是的。
相较于其他烟草,手上这支烟的本味是柔和的,但这种柔和在敏锐感官的加持下,也能变得激烈起来。
尼古丁让大脑愈发清晰活跃。
“让我猜猜,应该就在几年前的今天”
“四年前的昨天。”松田阵平没有看他,“但很奇怪,失眠并没有在那天晚上找上我。”
也许是因为直到第二天上午给好友发了短信,这件事在他的心里才算有了结果。
他沉默下来,栗山阳向也没再继续说话,留给对方充足的时间用来思考、用来组织语言。
或许可以说是意外的出现让他没有时间深思,松田阵平想,包括忽然出现的怪物、包括峰回路转的死里逃生
那四分钟里他没想过要活,最后却活下来了。
“我们以前是警校的同期,毕业后一起进了爆处组一个专门处理诸如炸弹等爆炸物的机动队。”
这个解释很贴心,否则栗山阳向确实没办法马上明白爆处组是个什么机构。
“听起来是个高危职业啊。”他评价道。
松田阵平这次瞥了他一眼“比不了你的日常生活。”
是,他们面临的是炸弹这类高危爆炸物,但对方被一只炸弹与枪械都无可奈何的怪物追杀
主动选择与被迫接受,这点是完全不同的。
“当你能足够了解你的对手,风险与危机就都可以保持在可控范围内我曾经是这么想的。炸弹我看一眼就能明白它的结构,几分钟内就能找出拆掉它又不触动警报的方法。”松田阵平说,“我在课本与警校都学了很多,但意外与现实才是教会我最多东西的那个。”
一枚能在三分钟内被轻松拆除的炸弹,那位与他水平相当的好友就死在这上面,死在同一名罪犯手里。
他自己本来也应该如此。
作为拆弹专职人员死在爆炸中,所有爆处组的成员恐怕都幻想过自己某天会落得这个结局。但提到那位朋友,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摇头叹息
炸弹本来已经停止计时了,这是任何人都没料到的意外。
没人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爆炸的范围比预计中要小,但这点仁慈看起来并不足以拯救对方的生命他没有跑出来,消失在了爆炸的中心。
不带感情地说,这个结果并不是最差的那种,但考虑到友人的年龄与才华,又令人不得不扼腕叹息。
松田阵平最后道“我想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道谢。”
栗山阳向“难道收留无家可归的我这点还不够吗”
“是另一件事。”松田阵平的目光落在那叠稿纸上,随后转向青年的眼睛,“谢谢你帮忙把犯人抓了回来。”
在医院的时候,看到桌面上的稿纸就让他有所怀疑,而得知青年提到自己搭过罪犯的顺风车后,几乎就已经确定了他的猜想。
虽然小刀在座椅上刻出的痕迹与手写的笔迹有许多不同,但在东京报完警后坚持用英文留下讯息的确实没几个。
栗山阳向顿了顿,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呃”他难得卡了一会儿,半晌才干巴巴道,“不客气。”
这段简短的回答和之前相比实在蹩脚得厉害,青年本人也立刻发现了这点,于是他在片刻后又补充道“我还算是替你给他来了一拳。”
走之前总要让犯人没法反抗的嘛。
松田阵平眼里溢出几分笑意“那还真是干得漂亮。”
罪犯落网,炸弹被全部拆除,没有出现死伤,也算是为好友报了仇这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只是无论是死里逃生也好、犯人落网也好,有点顺利得令人感到不真实。
尤其是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
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多了。
“我原先是为了这件案子才调到搜查一课来,现在案件结束了”
栗山阳向很乐于更换一个新话题“那你之后要调回原来的岗位吗毕竟嗯,看起来在原先的岗位上更能发挥你的才华。”
松田阵平摇头“这种破例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
“但你看起来好像没有很可惜”
“待在搜查一课也不错。”松田阵平扬起眉毛,“没有什么可惜的,没有谁不可或缺,爆处组离了谁都能转。”
就算他在昨天殉职也一样,早晚会有新鲜血液补充进来,其他同事也仍然会带着职责继续走下去。
栗山阳向重新看向他,灰蓝色的眼睛映出对方的倒影。
半晌,他又从烟盒里顺出来支烟“的确如此。”
就像他曾去过的每个时空日月轮换,四季流转,不会因为一个外来者的到来有任何改变。
而当他离开,时间依然会如同流水般继续前行,淹没留下的所有痕迹。
谈话已经出现走向尾声的讯号,即便栗山阳向压根并没有给出什么建议或帮助,但他是个合格的倾听者,这就已经足够。
用一支烟做结尾,的确是两个有点烟瘾的成年人最好的选择。
松田阵平是这么想的,但当他去拿烟时,青年像在摩天轮上时那样直接顺走了烟盒与打火机。
松田阵平“”
栗山阳向“在一个晚上连续吸两支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别用那种表情看我,你已经知道了,我身体特别好。”
他舒展了表情,眉梢眼角间透着温和,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与年龄似乎不太相符的沉着“比任何人都好。”
松田阵平竟一时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他。
他最后被青年推回卧室,再回过头时,对方已经又在矮桌前坐下,埋头演算起来。
这次,迟来的睡意直接淹没了他,到晨光破晓,再到艳阳高照,睁眼时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强光差点让松田阵平以为自己错过了上班。
之后才想起来他现在还在行政休假。
身体因为睡得太久而有些僵硬,他伸了个懒腰,推开卧室的门
“你不会到现在都没睡过吧”
青年还保持着他昨晚睡前记忆里的姿势,连被褥的褶皱都隐隐有种没动过的错觉只有桌上的稿纸又乱了不少。
“我对睡眠的需求不多。”栗山阳向头也不回地说,一夜的沉默并没有让他的嗓音变得沙哑,“两个小时足矣。”
松田阵平沉默半晌,总感觉对方是在随口敷衍他。
但看青年在公式与几何中浸泡了一整晚,到现在仍然神采奕奕的模样,似乎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在超长待机上特别有天赋。
“有结果了吗”他在路过时问。
栗山阳向小小地叹了口气“暂时没有,计算的过程简直比我到这里后的经历还要曲折。”
大片大片的弧线与尖角在纸上交相辉映,伴随着无数被划去又重新写下的公式,整个演算看起来都有一种美感。
令人头晕目眩,不愿再看第二眼的美。
“你是打算休假,还是要去上班”栗山阳向问。
松田阵平“理论上我是在假期中,不过你有什么诉求”
栗山阳向一点也不惊讶对方能猜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如果小优的去向有了结果,麻烦告诉我一声。”
这不是个过分的要求,考虑到对方的秘密,甚至很合理没人想一直活在被怪物追杀的阴影下。
松田阵平“你知道猎犬每次什么时候会来吗”
“在”栗山阳向犹豫了一下,“反正我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它不会再来了。”
否则他不会放心地跟对方回来,之前也不会待在医院那种人流量极大的地方。
能看出对方有所隐瞒,松田阵平顿了顿,难得贴心地没有拆穿。
“我下午打算直接去警视厅销假,大概明天就会回归正常工作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栗山阳向点点头。
门在合拢时发出轻响,他的表情却没有因对方的离开表现出丝毫的放松,甚至变得更加凝重。
解出答案,放在穿越时空这道数学题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有关时空的理论中,人类居住的时间是一条平滑的曲线,而猎犬则居住在角度之中。
这是栗山阳向学到的结论,他对此理解良好,因为很少有学生像他一样亲自穿越过时间,远在学这些东西之前。
在穿越的过程中,猎犬会嗅到他的气味或者说,一种未知的、目前只能用“气味”来指代的东西。
这触发了它们的捕猎机制。
要么停止穿越,要么找到遮掩气味、躲避猎犬的方法。
对于栗山阳向来说,后者比较能看得到希望一点。
青年开始回忆自己在穿越时看到的场景。
这个世界的时间同样是一条平滑的曲线,但在某个时间节点之后,它弯曲了
像是被猫玩弄过的毛线,曲折拐弯,还打着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当一条曲线的一部分被折成了角,接下来会出现什么
栗山阳向没见识过,除非亲自到那个时间看看,恐怕他也没法靠想象得出结论。
上次的错误大致可以归咎于牧师,因为他在最后一刻画偏了线。但没有参考答案,栗山阳向也不清楚这次能不能算对。
如果还是不对,他苦中作乐地想,这次可没有牧师可以责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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