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六层
“快快快，抓紧时间整理好。”蒙多催促着，“已经一个小时了，这才刚刚把第七层解决，巴布阁下说了，越往下面情况越复杂，只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前面不把时间抢出来，后面根本来不及。探索的时候不能急，但途中给我抓紧了。”
“我可没说会花更多的时间，精力花更多倒是肯定的。”巴布耸了耸肩，私下里和莫妮卡嘀咕着。
之前共耗时一小时七分钟，第七层的三十一个房间，终于全部清理了一遍。
在和板甲变异体激战一场之后，便没有再发生过正式的战斗，只有几只藏在房子里的士兵级变异体和几只四处游荡的平民级诡物，甚至都没需要大部队出动，那些探索的士兵就顺手清理了，没给探索造成任何阻碍。
封闭的房间一共四个，虽然每扇门在墙里的固定栓位置都不一样，但只要有巴布在就毫无压力。对于巴布的判断，士兵们已经完全不再怀疑了，他手里的白垩画在哪里，士兵们的锤子和凿子就敲上哪里，而巴布的判断也始终没有让他们失望，几乎没出现过错判，四個房间全都轻易的打开，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
收获倒是很一般，虽然士兵和工人们倒是运上去了不少东西，不过在巴布看来，不管对哪一方来说，那些东西里有价值的都不算多。
巴布倒是不急，他觉得还算正常，在他模糊的记忆里，都伦艺术馆的第七层展出的主要是古物，就像将近五百年的古董铠甲，几百年前都伦皇帝的亲笔信之类的东西，如果说边缘世界的艺术品对现世还有共通性可言，那像是亲笔信这种纯粹的历史文物，就真是毫无意义连废纸都不如了。
何况那套铠甲和大剑，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就凭那把大剑，按莫妮卡的估价至少在三个金币以上，因此两人很有耐心，一边逗弄着四处嗅的小安娜，一边等着士兵们准备妥当。
“可以了，巴布阁下。”没过多久，蒙多就走了过来，态度愈加恭敬的说道，在他身后，士兵们已经准备妥当。
“很好，那么，这里就是咱们的目标。”巴布也不客气，在众人面前摊开草图，手指在草图上迅速移动，随后停下来敲击几下，“这里，这里，这些标记，都是楼梯的入口。刚才你们探索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一共六个楼梯井。”
士兵们认认真真的听着巴布的解说，连声咳嗽都不敢。
“对于咱们的战术来说，这些楼梯井就是隐患，敌人很也许会从这里绕到咱们清理过的楼层，然后从背后偷袭咱们。对，变异体做不出这种智力行为，但只要足够巧合，就算一只猩猩也能随机写出一本戏剧名著。行了，你，别管猩猩是什么，反正很漂亮，跟你长的差不多。总之，为了防备巧合，必须处理好楼梯井的问题。”
‘漂亮的猩猩’是个女士兵，此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不敢再窃窃私语了。
“处理方法就是……拆。”巴布舔舔嘴唇，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在这种充满艺术气息的建筑里，在这种周围随便一件物品都可能是几百上千年古老艺术藏品的环境里大肆破坏，拆楼砸墙，你们不觉得是一件令人极度兴奋的事吗？”
面无表情，为了表示对专家的尊敬，所有人没敢露出惊悚和远离的态度，只是眼神都有点怪，隐约还带着一点鄙夷。
“唉，不懂男人的浪漫。”感觉挽着自己胳膊的人正在掐自己的肉，巴布放弃了探讨浪漫的话题，曲指敲着草图上的一处说道，“这里，是咱们的位置，然后这处，就是距离最近的楼梯井。我刚才看了一眼，这个楼梯井还算畅通，可以一直下到底层。所以，暂定以这里为突破口，至于其他的……你，从左边，你，从右边，蒙多，伱负责给他俩各配上四个人，现在就去转一圈，把七层的楼梯都给我拆了。”
“不用拆的太彻底，正常移动上不来就行了。记得预留好退路，别干那种把自己砌在墙里的蠢事。拆完以后把楼梯间的门锁好，别小看那个楼梯井的门，防火防爆的，用你们那个锤子砸，没有三五分钟也砸不开，锁上了以后，就算是有变异体跳上来也无法不惊动咱们的进来。记得，一个楼梯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我刚才看了，有两处已经塌了，你们过去锁门就行，所以，十二分钟之内不回来，可没人等你们。”
“是。”
两个负责大锤的壮汉齐声大喝，把近百公斤的巨锤扛在肩上，带着蒙多为两人安排的护卫和助手一起，沿着环形回廊去拆楼了。而巴布指尖无意识在图纸上轻轻点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莫妮卡看了看图纸，发现手指点击的，是六层和七层回廊中心那片空白区域。
“怎么？”莫妮卡凑在巴布耳边低声问道，“这里有问题？”
“我在想要不要跳过这里。”巴布皱着眉轻声道，“很麻烦。”
“嗯？”
“如果没记错，这里是图书馆，收藏了世界各地的珍贵文本，从石板到金属器皿再到羊皮和纸张，各种质地的文本都在里面收藏着。”
“所以？”
“里面的东西对于那个世界来说，已经不仅是价值连城的问题了，而是具有很强的历史和文化意义，所以安保措施很严密，别的地方都是防御性措施，比如刚才拆的门之类的，但这里的，都是不留情面的致命性防御措施，就是冲着杀人去的，而且是用最不留情面的方法直接进行致命攻击，就是为了震慑能走到这里的入侵者。”
“嘶……”巴布说的凝重，让莫妮卡忍不住也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比如在东谷城外农庄里看到的那些金属的……叫，叫，哦，金属子弹？”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巴布却摇头道，“但是咱们路上不是测过几次吗，类似的动能武器似乎都失效了，好像里面的火药都不能用了一样。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是特例，可能性其实不大，却也的确不能不防。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这里从二三百年前开始就是收藏古老典籍的重地，里面甚至包括两千年前某个教会圣典的原始本，所以从那时起，这里就被严防死守，布置了很多很多致命陷阱，据说每隔几年就会有粗心的工人死在陷阱下。那时候可没有枪械和子弹，所以这些陷阱都是原始的，现在反而可能还有效。”
“不怕强大的敌人，但是和一堆陷阱斗智斗勇就有点无聊了。”莫妮卡脸色不太好看，“如果只有咱们几个，小心一点也许还没问题，但这么多人……很可能会出问题啊。”
“关键是，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巴布叹了口气，“以前的确是无价之宝，但对这个世界来说毫无价值。”
“那要不就不进去了？开门看一眼，没有藏着变异体咱们就离开？”
“在我的能量感知力，这里面有个红点。”
“红点？”
“呃，比喻而已，就是这里面有个能量反应。”巴布无奈的说道，“虽然不明显吧，但隔着这么厚的障碍物，还能感应到，能量强度至少是个统领级。而且咱们在上面这样折腾，它都没有想要破墙而出的迹象，我担心咱们就算打开门想把它引出来都未必可行。”
“引不出来不是更好，就不用担心它从背后偷袭咱们了。”
“你敢赌？”巴布瞬间翻出了硬币，不过被莫妮卡一巴掌拍了回去，只能悻悻的说道，“你看，你也不敢，咱们都不敢，为了这种事拿命去赌，就算是别人的命，也不值得啊。”
“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吧。”莫妮卡沉吟片刻说道，“说不定怪物随便引引就出来了呢，那现在纠结不是浪费时间。”
“总觉得你这话一说出口，就等于这种可能性就彻底消失了。”巴布苦笑着摇头，“不过说的也对，现在纠结极端的可能性还太早，还是先看看情况再决定吧。嘿，怎么他们还没回来，砸个楼梯而已，又不是盖楼梯，需要这么久吗？”
实际上，大家在走廊里，能明显听到远处有拆墙的声音，艺术馆拢音效果很不错，就算隔着上百米，也能听的很清楚。拆墙声偶尔会停下来，不知是不是爆发了战斗，但很快就会重新响起，随后就是轰隆一声巨响，大家甚至感到脚下的楼板都在震动。
过了没多久，被念叨了两组人就顺利返回，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有两个人身上还带上了伤，好在并无大碍，被蒙多赶去顶楼医疗站治疗去了，等包扎好了再跟上大部队。
既然不需要再过多考虑来自七层的威胁，于是拒马阵地被迅速撤除，大部队离开通向天台的楼梯，转向巴布标记号的楼梯井。
看到巴布提起过的楼梯间的门，貌似只是普通的老式对开木门，但是一推就能感觉出来，沉甸甸的份量，材质绝不是简单的木质而已。
大门洞开着，里面的楼梯间和刚才从天台下来的那个不同，那里漆黑一片，几乎一点光线没有，但这里是有窗户的，而且每层五米以上，都安装着两个窗户，边缘的光线虽然昏暗，但还是照进了楼梯间里，让楼梯间处于朦胧昏暗之中。
靠近楼梯向下探头，下面就是幽深的楼梯井，竖井一路向下延伸，一直没入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之中。从那深不可测的黑暗里，不时隐约传出怪物的吼叫声，移动生，不见其形，却比看得见更让人心悸。
“啪”，细微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犹如钟鼓齐鸣，那是巴布敲亮了两颗萤石球。他和莫妮卡对视一眼，莫妮卡自觉的靠近他身旁，右手也摸上了鞭子，而巴布则探头向下，丢出了荧光微弱的石头。
一路翻滚，一路向下。
荧光配合着每层窗户射进来的光，至少让地面上的几层勉强能够看到，然而并没有什么意义，入目所见，只有一层又一层长长的阶梯重重叠叠的向下延伸，犹如径直通向黑暗的地狱。
巴布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灵魂深处传来的兴奋和期待之情，让奔流的血脉放缓，先把白色的布袍反穿变成黑色，这才一把抄起安娜背在背后，随后拉起兜帽，让匕首从袖口滑出，率先踏上了通往六层的阶梯。
几步跨出之后，黑袍让巴布迅速融入了黑暗之中，七层的人只是眨了眨眼，就发现巴布已经从视野之中彻底消失，再也找不到他的位置了。
“咔哒”一声，随后一道光柱亮起，莫妮卡挪到楼梯的最边缘，打开了探照灯，受限于角度，光柱虽然没能正对着六层的门口，但位置已尽量接近，散射的光线蔓延过去，还是勉强让门口的位置视线更好一些。
吱呀，虽然被挡着看不到，但寂静的环境里，能明显听出下面的门被推开了，生锈的门轴发出微弱但刺耳的声音，让楼上人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只有开门声，没有门自动回弹的声音，似乎巴布就站在门口用手撑着门一动不动，因此士兵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连稍稍活动僵硬的肢体时骨节发出的响声，都会让人精神一紧，心脏狂跳。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下面始终没有动静，上面的人从紧张到了焦急，从焦急到了焦躁，已经有几个士兵忍不住跃跃欲试，打算下去看看怎么回事了，直到被蒙多狠狠瞪了一眼，几个人才冷静下来，这才自觉奇怪，为什么刚才自己变得那么冲动。
“因为你们污染度飙升，受影响了。”莫妮卡看都没看几人一眼，就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上去冷静一会吧，应该能迅速缓过来，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异了。”
几人一愣，被蒙多一人踹了一脚，这才匆匆退去，剩下的人只能继续在焦急中煎熬，所有人里，反而只有最关心巴布的莫妮卡深色平静的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下面的动静。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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