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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入血池地狱


白素素被她的辩护律师坑惨了。

兰青青想。

刑法讲究罪责刑相适应,区区一个盗窃案,居然判了三世劳改。这还不算,劳改居然祸及子孙,两只小狐狸什么都没做,却要为了成为她的“惩罚”而魂飞魄散。

不过,或许白素素偷鸡的那会儿,还没有辩护律师这一说。

她估计都来不及找人为自己辩护,就被阎王爷大笔一挥判了刑。

忒惨,真的忒惨。

“您命格奇贵,有北宸绕命,紫微护身。我当时就想,如果是您的话,一定可以救下我的孩儿们。”

白素素说。

兰青青闻言有些好奇。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见“命格奇贵”这个形容词了。上一次是老道士钓齐国栋上钩时说的,这一次,难道是白素素想要以此恭维她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凤君莞尔一笑“兰律师,您误会了。对于我们这些妖怪来说,北宸紫微这样的话语,是不能乱用的。”

北宸紫微,是天界的帝王,对于他们这些妖怪来说,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恐怖存在。

就算要恭维人,也不敢用这两位抬轿子。

“您的命盘的确帝星环绕,贵不可言。”凤君说“如果说世间因果是判官手中的丝线,人神妖魔都被这丝线结成的大网束缚,动弹不得,那么,您就是能手持利刃,破开这张网的人。”

所以,她才能打破白素素的三世孽缘,将狐狸崽儿们从妖道手中救回来。

兰青青有些不敢置信。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律师,哪来的这么贵重的命格说的都有些不像她了。

凤君补充道“当然,您虽然命格奇贵,却不是帝星本人,只是与帝星的光芒相生相映。人间今朝的帝星,是与您宿命纠缠、密不可分的一人。”

兰青青

她好像知道,那所谓的人间帝星是谁了呢。

兰雅茹女士,怎么十处敲锣,九处有你

她嘴角抽搐“如今这世道,好像也不时兴当什么皇帝了吧”

反封建都反了多少年了,人间忽然砸下一位帝星,也怪叫人摸不着头脑的。

“所谓帝星,只是我们约定俗成的叫法,本质上是天上最耀眼的一颗星辰。映在地上,就是最传奇、最尊贵的那个人。至于这世上还有没有皇帝,倒是细枝末节了。”

兰青青明白了。

就是说,若这世道还是君君臣臣的世道,兰雅茹女士就是天生的帝王。若这世道已经没有了皇帝,兰雅茹女士就毅然决然地投入商海,成为最传奇的那个时代弄潮儿。

无论什么世道,都掩盖不住兰雅茹女士那璀璨夺目的光辉,她也能借着兰雅茹女士的光,把那什么劳什子因果丝线砍得稀巴烂。

总之,兰雅茹女士牛逼就对了。

“不过,纵使您有如此尊贵的命格,白氏也不应借您的气运救下小狐。须知不告自取即为偷,白氏因偷盗入劫,却执迷不悟,实在错上加错。”

凤君正色道“您宽宏大量,不予追究,但金银俗物,终究难赎其罪。我本该将她留下,随您处置,但阴差已经等候许久,不能再耽搁了。”

阴差

阴差不是地府外勤员工,专门勾魂索命的吗

兰青青忙道“阴差来做什么”

难道是来勾那两只小狐狸的

可是凤君不是说,那两只小狐狸的命格已经被她改变,不用命丧今朝了吗

“白氏原本因罪入劫,却为了两只小狐违抗天命,罪加一等。”

凤君语气平淡“因其已入畜生道,贬无可贬,阎王便令其下血池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请阴差宽限一段时间,让她能够向您谢罪。如今时辰已到,她该上路了。”

兰青青震惊。

你们地府也忒狠了些吧

偷了两只鸡被判三世劳改,母亲救孩子紧急避险被判无期徒刑什么窝囊律师碰上糊涂法官,才能把当事人祸害成这个样子

就算是阴间律师收了冥币辩护,也不能辩护成这个德行吧

白素素擦干了面上的眼泪,向兰青青福了福身“兰律师,您的大恩大德,奴家永世难忘。奴家名下的那些房产和股份,君可自取。这两只小狐,便求您看在他们稚子无辜的份上,赏他们一口饭吃。奴去也”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兰青青的会客室。

两只小狐像是知道母亲此去再也不能回来,哀哀地叫着,从眼中滚下血泪来。

兰青青“停停停停停停停”

她一把拽住白素素“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也的确做了些恶事,但这恶事,值得如此可怖的惩罚吗”

什么血池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不应该是给大奸大恶之徒准备的吗

偷两只鸡而已,至于吗

谁家的狐狸不吃鸡啊

别说狐狸了,她昨天还刷兰雅茹女士的卡吃了顿炸鸡呢

虽然139的炸鸡套餐混在兰雅茹女士动辄六七位数的高额消费中显得格格不入,但炸鸡是真的好吃。

难道她也要为了这顿炸鸡下地狱吗

“这世上有许多恶人。”

兰青青定了定神“偷盗的,抢劫的,杀人的,放火的如果他们没有一个一个都下血池地狱,那你就不应该下。”

远的不说,七姐和她的同伙都没下地狱,凭什么白素素要下

白素素含泪摇了摇头“兰律师,我知道您的维护之意。但我是畜生,是妖怪,天生就比人多了一层罪孽。我既已身负罪孽,再去作恶,已属不可饶恕了,何况我一错再错。”

“我却不这样认为。”

兰青青坚定地说“凭什么妖怪要比人多一层罪孽谁规定的”

知不知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啊

当然,妖妖也平等。

做了错事,是要立正挨打。但总不能只做了一分的错事,却要挨十分的打吧

更何况,那些同样做了一分错事的人,却不必挨十分的打,仅仅因为他们是“人”,他们没有背负着与生俱来的罪孽。

什么鬼东西

地府的法制建设做得也太垃圾了

等等。

兰青青沉思。

地府不会现在还没有法治社会这个概念吧

白素素怔怔地看着她,许久之后,忽然微微一笑“兰律师。”

“有您这一句话,我在血池地狱里,哪怕受难九万年,也再不会忘。”

兰青青拽着她的胳膊,感受着她的血脉在自己掌心里搏动的力度。

原来妖怪和人流着一样的血。

眼睁睁看着一个罪不至此的妖怪入血池地狱,和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蒙冤入狱又有何不同

兰青青扪心自问,她真的可以松开白素素的手,放任她被阴差带走吗

她做不到。

她当律师的本愿,说起来其实可笑她是为了兰雅茹女士,才立志考法学院、当律师、入法律这一行的。

兰雅茹女士如今威名赫赫,圈里圈外的人,不是敬之如神,就是畏之如虎。

但神明与猛虎,也有软弱无力的曾经。

兰青青上小学那会儿,兰雅茹女士已经开始创业了,只是远没有如今这么辉煌。

她记得,当时兰雅茹女士和某个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起合伙开公司,出于对对方的信任,公司财务方面的事情,她全权托付给对方,自己只负责跑业务。

事实证明,不要和朋友合伙开公司,会变得不幸。

那朋友在境外欠了一屁股赌债,变卖了自己的家产也不够偿还,于是开始挪用公司财产来抵债。

一开始还能及时补上窟窿,后来窟窿越补越大,他索性也不补了,一口气把公司所有财产都转移走,想在赌场里博个大的回来。结果一分钱也没赢到,全输光了。

他出了赌场,打电话和兰雅茹女士坦白,接着纵身一跃,跳海了。

留给兰雅茹女士的,只有一地烂摊子,和数不清的公司债务。

那公司还是无限连带责任公司,债主向法院提起联合诉讼,所有的债务,都要用兰雅茹女士的个人财产来偿还。

兰青青那时刚在市中心的大平层里住了一两年,还没习惯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就被通知自己和妈妈必须在法院查封房产前搬出去,搬回之前那个屋顶漏水、墙角发霉的老屋。

她抱着自己的毛绒兔子,在满屋打包行李的纸箱里找到了坐在地上的兰雅茹女士。

即使在那个时候,兰雅茹女士也不狼狈、不难看。兰家一脉相传地出美人,兰雅茹女士即使踩在烂泥坑里,也高贵得仿佛站在金色的礼堂上。

但兰青青觉得,妈妈其实非常难过。

她放下毛绒兔子,跑过去抱住妈妈。

兰雅茹女士的面前是散落一地的文件,借款合同、公司章程、判决书、执行通知

就是这些文件判了她死刑。

兰雅茹女士轻声说“青青。”

“妈妈看不懂这些,所以被人骗了。”

“今年生日,不能去游乐园了。对不起。”

兰雅茹女士的确看不懂这些。她出身不好,没有上过大学,怎么可能看得懂那好比天书一般晦涩难懂的法律条文和裁判文书。

她以为,自己比别人会赚钱,自己的公司业务能力比别的公司强,自己就能过上比别的公司老总更好的生活。

但别人比她懂法律,早在设立公司的时候,就知道怎么把公司财产和个人财产隔离。公司赚了,他们跟着赚。公司赔了,却只是公司赔,他们口袋里的钱,一分一毫都不会受到损失。哪怕公司破产了,他们依旧豪宅名表,香车美人。

兰青青记得,自己当时哭了。

哭完以后,暗下决心,长大以后要当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律师,帮兰雅茹女士去看这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再欺负她的妈妈。

当然,她还没来得及长大,兰雅茹女士就光速东山再起,还养了一个号称海市必胜客的亚洲最强法务部,这就是后话了。

兰青青长出一口气。

她看今日的白素素,就如同看往日的兰雅茹女士。

她们都没有做过什么不得了的恶,却得到了几乎让她们失去一切的惩罚。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们其实不懂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

你的合伙人转移公司财产,导致公司欠下一大笔债务,其实你不必卖掉房子去还,只要提前将公司的财产和自己的财产隔离开就好。

你偷了两只鸡,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诓了个大冤种律师去违抗天命,其实也不必为此下血池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给那个大冤种律师多开点委托费就好了。

当时没有人告诉兰雅茹女士她该怎么做,但现在,自己既然已经抓住了白素素的手,总该教教她这世间铁打不变的真理有困难找律师,只要委托费到位,死人都能给你辩护成活人

“你再委托我一次吧。”

兰青青对白素素说。

“我帮你翻案。”

她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哪有盗窃罪判三世劳改的”

简直没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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