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五枚铜钱
说着,郑桑拿出来五枚铜钱。
这五枚铜钱外表破旧,磨损极为严重,看起来是使用很久的老钱币,不同的是,五枚铜钱上面,都有不同的新豁[kou]。
“这是从楮冬家那两缗钱中找出来的。”
郑桑将五枚铜钱放在炕上。
“钟轮认出来这五枚,说绝对是他家的。他当初拿回家,媳妇数算铜钱时,不小心被他砸了,所以这几枚钱就有了豁[kou]。”
韩盈冏着张脸看母亲。
不是,什么情况下会砸铜钱,还一[kou]气砸出五枚有豁[kou]的?
郑桑回了个你自己能体会的眼神,继续说道:
“前些天,里正向他家借钱,他就把这五枚铜钱掺在了里面。”
“然后就在家楮冬发现了对吧?”
韩盈接完,并没有立刻起来,而是继续问道:
“能确定钟轮说的话真实吗?如果只是他的一个人确定的话,那可信程度就很低了。”
现代实习的时候,韩盈专门听过一些职场的课程,有几个理论她很赞同,其中之一,便是当领导决定带领所有人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那绝对要办成,不能出错,否则,将极大程度的削弱自身威信。
自己既然确定要出手,那就必须把证据链夯实了,直接让里正不能翻身。
郑桑虽不明白领导出手的道理,但她清楚,必须一巴掌拍死里正,否则后续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自然是找全了证据才过来的。
“借钱这种大事,不会是两家人互相商量就能做的,当初韩仲和钟轮请了左邻右舍四户人家做作证,更何况,韩仲和钟轮因为这五枚破损的铜钱起过争执。”
确定证据见到的人足够多,韩盈便放心了。
她直接跳下炕。
“那就好,赶紧点人去找里正对峙!”
两个人风风火火的拉起来整个外邑的人,连带着没走的钟轮家和左邻右舍、以及转好几分的楮冬,一同去了内邑。
这个时候,内邑大部分人家都在做饭。
呼啦啦上百号人这么冲来,手拿着武器,一看就是过来找事儿的。
顿时,内邑人也不做饭了,男人全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或者是农具,开始聚集。
郑桑先一步带着人冲到了里正家门前,开始叫骂:
“韩仲,你好歹毒的心肠,害了这么多人,别想躲过去,滚出来!”
她身后的众人,同跟着高声喊道:
“韩仲,滚出来!”
虫蛊可是要命的东西,里正这样做,分明是想让他们死,一想想自己差点被虫子钻进体内,饱受折磨而死,所有人便血立刻往头上涌,满脑子都是怒气。
里正必须死!
上百个人齐声大喊,声音仿佛能震开房顶。
围过来的内邑人呆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在做饭的里正儿媳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吓得止不住后退。
屋内,韩长也没有了过去的威风,他坐在榻上,双腿止不住的发抖:
“他们果然来了,父,我们该怎么办?”
而韩叔躲在透不进光的角落,黑暗遮住了他的表情,让人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中间,里正的身形多了几分佝偻,他眼睛里全都是血丝,手握紧拐杖,浑浊的眼睛扫过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都是遇事撑不起来的废物。
“斗了这么久,她哪次占我上风过!这次也一样!”
像是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又像是赌徒最后的疯狂,里正手中的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砸,不再看自己的儿子,径直走了出去。
“来了这么多人?”
像个没事人一样,里正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院子中央:
“这么大阵仗?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
韩牙喝道:
“够了,你这个狗养的东西,为了害死我们,你拿钱让身患虫蛊之人,夜晚住进外邑!”
他说完,围着的内邑人纷纷哗然起来。
有人不肯相信,大声嚷嚷着,“这怎么可能?”
“我们都是一个村里的,沾亲带故的,里正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家人去过几次外邑的,顿时惊慌起来。
“我家里的不会染上虫蛊了吧!”
知道内情的,纷纷反叛到外邑。
“没错,是有人要害我们,肯定是看我们赚钱眼红!”
他们放下锄头,走到外邑人身边,和里正对峙。
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里正是不是疯了?”
“他这样干,不怕他自己也被虫蛊上身?”
看着众人质疑自己的模样,里正还是很镇定的样子,
只是他握住拐杖的手,已然鼓起来青筋。
不知道是使了多大的劲儿。
他没有说话,只环顾四周,吵嚷的内邑人,慢慢的没了言语。
对方到底是干了三十年的里正,积威甚重,再质疑,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和他对峙。
看看这些人停下,里正终于说道:
“这件事,我没做过,你们这是拿着污水往我身上泼!”
他直接否定郑桑的指认,随即,声音严厉的喊道:
“这可是虫蛊!往小了说,这是不在意我的[xing]命。往大了说,难道我想让内邑外邑,总共四百多人全死了吗?”
听完这话,内邑的人开始犹豫起来。
而站在门[kou]的郑桑,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
永远都是这样!
这张脸皮之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总能如此的满[kou]谎言,颠倒是非!
就连韩盈,也是被对方死要抵赖的模样,给气的不轻。
知道这个人有多恶心,没想到竟然能恶心到这种地步!
她刚要上前,可更沉不住气的钟轮,直接开[kou]:
“够了,韩仲,你个骗子!一旬前你找我借六百钱,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你说,为什么那些铜钱,全到了楮冬手里!”
“喔?”
里正嘴角有些上扬,他竭力忍住,反问道:
“铜钱又没有什么标识,你怎么能确定,楮冬那钱就是你借给我的?”
里正一说完,韩盈立刻就感到不好,她刚想制止,便听得钟轮直接嚷嚷起来:
“当初你借我钱的时候,因为五枚有豁[kou]的铜钱起了争执,大家都记得!这五枚钱,也出现在楮冬家里了!”
没能制止的韩盈,心里猛的凉了半截。
身高让她能够清楚的看到,里正撇过来的恶意,和那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该死,没有监控,也没有照相机,钱币豁[kou]这种证据,还是不够铁!
他这么自信往话题上引,肯定有办法翻案!
韩盈心中升起了几分慌乱。
一时间,她下意识想到一个可能。
钟轮,会不会是里正丢给自己的诱饵?
就连郑桑也感觉到了不对。
韩仲是不是配合的过头了?
两个人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看着里正镇定的模样,再加上楮冬这个人,没有直接指认是里正的情况下,众人的态度显然没有了刚开始那么坚决。
尤其是内邑的那些人,他们开始逐渐往边上站去。
看着开始变化的局势,里正心中冷笑,他一挥手:
“韩长!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
听到父亲喊自己,韩长也不敢怠慢,赶紧用双手拎出来个沉甸甸的布袋。
里正上前,哗啦啦的,将里面的两千多枚铜钱全倒了出来。
青金[se]的铜钱,看起来是那么的好看。
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更多的人围到了庭院边上。
里叫过来儿子和儿媳,一顿翻找。
正好也找出来五枚。同样用旧、带有新鲜豁[kou]的旧币。
看着这情况,韩盈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麻烦大了。
拿着这五枚铜钱,里正道:
“你那其他的铜钱,早就混进去找不出来了,倒是这五枚有豁[kou]的还算好找,”
他态度随意的将这五枚铜钱递给了钟轮。
“你看看,我是真的没拿出钱去给那什么楮冬,这可是关乎所有人[xing]命的大事儿,我怎么敢去干?”
钟轮目瞪[kou]呆的接过来这五枚铜钱。
他也没有一开始盛气凌人的架势了,看着这五枚铜钱,更是脑子发蒙。
普通人的记忆力,又不是相机,隔了一个多星期,能记住有豁[kou],已经是顶天了,怎么能分辨得出来这五枚铜钱,与之前那五枚铜钱有什么区别呢?
不只是他,就连其它的证人,也认不出来。
铜钱转了一圈,众人的脸[se]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就楮冬的家里的情况,怎么可能会有两千钱?大家确信。一定是有人拿钱指使的他。可对方做了伪装,楮冬也认不出来,这由钱指认的线索,却如同李逵遇上了李鬼。除了本人,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钟轮说不出来话了。
一旁,韩盈不肯相信对方能如此轻而易举的颠倒黑白。
她扯了扯钟轮的衣服,拿过来这十枚铜钱,对比着上面的痕迹。
细密的汗珠出现在额头。
刚刚实在是慌了,钟轮不可能背叛她们,最大的可能,是韩仲伪造了新的铜钱来蒙混过关!
韩盈咬着牙。
证明后者是伪造的证据,到底在哪儿?!
不少跟风过来的人,看钟轮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立刻犹豫起来。
“会不会是搞错了?”
“就是,里正平时还是挺好的……”
“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听着重新吵嚷起来的话语,里正眼神讽刺的看过韩盈,他冷笑一声,然后,目光逐渐划到郑桑身上。
里正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只需要摆出来这幅姿态,对方就会气的跳起来。
在他看来,韩盈不过是个会点儿本事的小孩儿,没了大人,那就什么都不是,真正对自己有威胁的,还是郑桑。
胜利的天平倒向自己,里正的姿态越发放松,他露出胜利者的姿态,挑衅着对方:
“郑桑,我知道你还疑心你丈夫的死是我做的,可我怎么会去害他?那可是我的亲弟弟!还有这件事——”
他顿了顿,在众人恍然大悟的表情中继续说道:
“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拿着五枚铜钱就说要杀了我,是不是想报私仇?”
话音一落,倒向里正的人变得更多了。
就连内邑那些跟着韩盈发豆芽的人,也放下了自己的锄头,他们走向中间,开始不愿意继续掺和这场对峙。
里正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着眼睛正在冒火的郑桑,对着她做了个‘金汁’的[kou]型。
这世上,没人能杀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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