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帝王心术
另一边,韩粟左手提着棍子,右手抱着韩盈走出河伯祠,他神[se]警惕,整个人浑身绷紧,走了好长一段距离都没有把棍子扔掉。
看走出来这么远都没人追上来,也没有人躲在暗处观察,韩盈也不装了,她直起来身子,笑嘻嘻的说道:
“哎呀,还是当熊孩子舒服,把桌一掀,不仅能指着他鼻子骂,还不用继续在那儿左右为难了。”
说话的韩盈眼神清明,脸上没有半分醉意。
倒是韩粟有些不解,他调整了一下胳膊位置,让韩盈坐的更舒服些,同时忧心重重的问道:
“咱们这样和他撕破脸,不会被他报复吗?”
“肯定会报复啊。”
韩盈挑了挑眉,从来没有这么肆意妄为的她,整个人都眉飞[se]舞的:
“不过顶多是让我事情办不下去,再让我向他服软而已。”
连见自己这个小喽啰都得亲自出马的地头蛇,绝不会和县令硬刚,顶多搞点乱而已,毕竟大家也没有真的撕破脸,小孩子生气,那能叫生气吗?
韩粟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韩盈在被针对之后,还会这么高兴,他脸上全都是茫然,忍不住问道:
“事情办不下去,那县令肯定会不满意,这不更坏了吗?”
“不不不,我就要事情办不下去,工作上的问题,怎么能不向领导汇报呢?”
之前韩盈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县令的猜忌,这么大吵一架之后,这样的顾虑也就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里,韩盈眯了眯眼:
“下属把事情都解决完了,领导可不一定会开心,更何况,我可是个孩子啊!”
韩盈的心情很愉快,她发现,抛弃过往那些顾虑、不再委曲求全,处处考虑对方是不是满意,借着自己背后有人和年龄还小,直接耍赖掀桌,是真的爽啊。
要是成年自己过来,可就没有办法这么做了,结局不是[jiao]出鬼火,就是硬着头皮接下来沃河觋师的‘帮助’,两个大坑,哪个踩进去都得凉,成年人受委屈可不能回去找家长,那得自己填坑,但小孩子就不一样了,小孩子可以叫家长!
除了她自己舒服,县令也可以看局势,要么给她继续出气,要么拿着她年龄小,不懂事作为台阶下,好给给双方保全面子。
这么大好的局势,怎么能不让人开心呢?
韩盈笑吟吟的说道:
“小孩子情绪控制不住,脾气大点儿怎么啦?县令怎么会怪罪我呢?沃河觋师可是个老人,他都多大了,还和我这个孩子过不去,是不是太为老不尊了?”
抱着韩盈赶路的韩粟,听她一句一个孩子,整个人背后都[yin]嗖嗖的,比在河伯祠内还要浑身发凉。
月女以前对孩子这个词简直敏感到爆炸,谁都不敢在她面前说她是个小孩,现在却一句一个小孩,这……
太让韩粟惊悚了!
他不由得咽了[kou]唾沫,脑海中还是对刚刚的事情更是一团乱麻,听韩盈的话也是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是勉强理解了韩盈现在当小孩,对自己非常有利,除此之外,其它什么都不明白,看韩盈心情甚好,他小心翼翼的继续问道:
“月女,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装个孩子,办不好事呢?”
韩粟是真的不懂,他在军中的时候,所有的训练,都是在告诉他,尽全力完成伍长,什长,乃至更高级军官下达的命令,为什么韩盈现在却说完不成才叫好呢?
被询问的韩盈瞄了韩粟一眼。
这个问题问真好,解释起来不叫麻烦,叫[bi]死自己,她得从权力的构建开始讲啊!
而且,权力构建逻辑现代烂大街,可现在讲起来……有点容易掉脑袋啊。
韩盈有些犹豫,不过,她想起来刚才韩粟拼死相护的样子,觉得也不是不能讲。
现如今的她,非常需要一个能随机应变的助手,就像刚才那种时刻,如果没有韩粟反应迅速,立马过来作为显眼的暴力支持,又拦住了奎师,那自己绝不会这么容易的走出来。
这时候,韩盈脑海中又闪过自己年龄太小了的头痛。
如果她有和韩粟一样的体魄……算了,真那样的话,自己也出不了河伯祠的门了。
这么想着,韩盈再次审视起来韩粟,她收起来自己的愉悦,表情极为严肃:
“要弄明白这件事情,得从头讲,这些东西说句帝王心术也不足为过,韩粟,你从耳朵里听进去,从此以后憋在肚子里,不能泄出去一句,否则,咱们全家都得死。”
帝王心术。
听到这个词的韩粟眼睛瞪得极大,心脏更是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他停了下来,将韩盈放在地上,半蹲着和她对视着,眼中生出了无数渴望,片刻,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拒绝道:
“我不过是一个农家子,[xing]格张扬,不懂何为沉稳,若学了帝王之术,心里肯定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来。”
说完,韩粟表情凝重,他从腰间拿出来一把短匕首:
“若我的问题,需要师长你让我懂,那我可以割掉舌头再学!”
农人晋升,难如登天,如今姊妹有机会,那韩粟甘愿作为马前卒,割掉舌头,他便只能当韩盈的心腹,如此断绝后路,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主动拒绝了未来的晋升机会和其他人的拉拢,只有这样,他才能守住韩盈所教导的帝王心术!
站在地上,韩盈哪能想到事情会这样走,在听到韩粟要割自己的舌头后,她直接倒吸了一[kou]冷气,满脸的都是抗拒,咱们亲兄妹啊,何至于这样?!
看韩盈拒绝的表情,韩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师长太过仁善了,自己那段时间蹬鼻子上脸,真有师长过于仁善带来的错误认知,若不是自己冷静了一段时间,恐怕真的……
“韩粟!”
回过神来的韩盈极为生气,她伸手揪着韩粟的耳朵:
“不说咱们是一家人,就论你是我的弟子,我怎么可能让你把舌头割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耳朵拧起来算不上多疼,韩粟能忍,他没有躲,而是讨起来饶:
“疼疼疼,师长停手,我错了,我再也不说割舌头的话了!”
韩盈放下手,她表情有些复杂,这一段时间,韩粟的变化很大,他说自己不够沉稳,可现在来看,如今的他,比数月之前那个屡屡挑衅自己的他不知稳重多少,就是,又稳重过头了。
哪怕韩盈知道,在这个时代,对于农人来说,用割掉舌头的代价获取更机密的知识,以此来成为上位者的心腹,也是一条不错的晋升通道,但她无法接受,更不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地位与眼界不匹配,的确不是件好事,你还是先打磨武艺,听我吩咐做事,我看着你的情况,一点一点教吧。”
说完,韩盈又沉思了片刻,又说道:
“不过,我今天可以给你留个问题。假如有一百个士兵流落到一个无法离开的荒岛上,荒岛上有野生的麦子和树木,能够通过种地生存下去,你想一想,这一百个士兵会做什么?假如你是这一百个士兵中的一个人,你又要如何做呢?”
韩粟把这个问题记住,下意识的想回答士兵们会种地,话到[kou]中,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是没有人烟的荒岛,如果想种地,那得得先开垦土地,还不能都去开垦土地,总得有人做饭,房子也得盖一下吧?这就要分工了,可这一百个士兵是同级,大家肯定
谁都不服谁,那怎么让他们分工?
韩粟发现,自己稍作思考,就能有这么多的问题,若是再给他时间,恐怕能想出来更多的疑问。
看韩粟陷入沉思,韩盈露出来一丝笑意。
对于农人们来说,思考是奢侈的行为,它需要足量的营养,空闲的时间,韩粟也是现在才有了这个资本,不仅如此,在他过往十七年的人生里,无论是做为儿子,农人,还是服役的士兵,都没有人希望他学会思考。
会思考的儿子,会质疑父母的权威,会思考的农人,会对自己纳税产生疑惑,会思考的士兵,绝不会无条件的执行上级命令……这些掌权者们,怎么会希望他学会思考呢?
不过,韩盈希望他能学会,因为她已经不打算做一个名医,也不需要一个护卫自己的保镖了。
带着微笑,韩盈伸手拍了拍韩粟的肩膀:
“好了,别站在这儿想,咱们得回家了!”
韩粟一路思索着回了家。
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那般平静,每天继续在豆坊劳作,不过在空闲的时间,韩粟也会坐下来,思索韩盈给他的问题。
而韩盈这边,果然她所料,倒没有人过来闹事、寻仇,而是原本预定的五十个过来学习接生的妇人,只过来十三个。
这十三个过来的妇人,有十一个是本亭内村里的人,她们非常了解月女,一听月女要教人如何接生,提着包袱就来了,甚至村里还因为谁过来好好争论了一番。
至于另外两个,她们不仅来的最晚,还来自本亭外的其它村,若不是因为村与村结婚,里面有人有[jiao]际,把月女教学妇人接生本领的消息传了过去,那这两个根本不会过来。
通过对这些人的询问,韩盈很快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本亭外的胥吏,根本没有通知村子,让女子过来学习接生!
对于这点,韩盈并不意外。
自从韩盈知道了农人没有‘传’不能乱走之后,她对于能河伯祠能聚集那么多人祭祀就升起了疑问。
如果不是有人开后门,这么多的百姓,怎么走到的河伯祠?
以徐田曹他们的态度来看,沃河觋师通过信仰绑架民意、影响底层的胥吏可能[xing]比较更大一些。
就是这么想的韩盈,总觉得事情可能不止如此,沃河觋师还有人在背后做支撑,这么大的祭祀规模,县里怎么可能不会知情?如果……
正当韩盈思索的时候,头发凌乱的徐田曹骑着马,出现在门[kou]。
他跳下马,走到韩盈面前,一张[kou],就说起来沃河觋师的时祭:
“你果然在这里,今天可是时祭最后一天,怎么还没有去?难道沃河觋师没有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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