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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郡守其人 韩盈眨了眨眼。 ……


韩盈眨了眨眼。

  方丘县没有多少上奏来的难案?

  这怎么和常宜打听到的情况完全不同,不是说那边游侠极多,常有斗殴么?

  这异常的情况让韩盈心道不妙,可她还来不及细想,一个面有长须,做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已经走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屋外站着的三个人,又很快将目光放到了韩盈身上,问道:

  “你就是韩婴吧?我是你齐叔,你先把上计薄留下,去你那儿再说说话,三年多未见,也不知道你老师怎么样了。”

  能在尚傅当年遭遇那样的变故下,还能顶着压力,帮其掩埋家人尸体,又通知对方,给予其藏身之所的齐枢,和尚傅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哪怕不是生死之[jiao],也能亲如兄弟。

  齐枢当年将宛安县机会调给他,本就是想让尚傅能够重新振作,再返山阳郡为官,只是没想到,尚傅在宛安县一留就是三年多,至今不打算回来不说,还在信里说他又收了个学生。

  在齐枢看来,尚傅如今后继无人,在这种情况下收学生,肯定有几分想让其为自己养老送终的意思在。

  这是好事儿,如今没有国家底保障,而人年龄大了,也肯定会有各种不便,只能依靠家人、学生照顾,他有这个动作,肯定是想要继续生活,而不是再像之前那样,整整三年反复折磨自己,恨不得早点儿死了痛快。

  而后续二人的信件也的确证实了这点。

  尚傅频频在自己来往的尺牍中,夹杂起来关于韩盈的事迹,诸如她医术极高,还会为自己调养身体啦,以及让一个孩子为自己奔[bo]做事,实在是脸上无光,甚至于上一封夸耀她学习特别认真,他这个老师非常高兴,下一封又头痛韩盈志向太高,想要做到的可能实在是太渺茫了……

  这简直就是一份儿养女合集,还是月更版的!

  不得不说,在齐枢来看,尚傅收这么一个学生后,改变是极为巨大的。

  近两年,他的信件直接变成了学生的各种医术研究,甚至还有养生之法,齐枢哪怕到了现在,再回想起来那份一整卷介绍寄虫的尺牍,还是会胃中不适,甚至连吃饭的兴趣都没有了。

  再加上去年城中火起来的青药,齐枢想不对韩盈不[shu]悉都难。

  坐在[cao]席上,齐枢看着面前少女正襟端坐,气息沉稳的模样,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可惜。

  如此天资,怎么会是个女子?

  若是她是男子……唉,齐枢心中叹气,却也只能面对现实,他开[kou]问道:

  “尚傅来信说你要献宝,可曾将东西准备好了?”

  许是担心韩盈年龄不够,还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他又压低了声音,更加详细的说道:

  “你虽是献宝,目的也是送于朝中,可明面上你没这个资格,而且到底要经过郡守,要是把他当个过桥,什么都不送,我怎么向郡守美言,请他在末尾缀上你?”

  问言,韩盈不由得对齐枢多了几分亲近。

  不把她视为自家人,这样的话压根是不会说出[kou]的,反正瓷器制作的技术本身就能够让郡守能够进献,就算他昧下这份技术不提自己的姓名又怎么样呢?一个小小的医曹而已,上司拿你的东西是看的起你,还没有追究你身为官吏,却行贾商之事的罪过呢,还敢多问?不想活了是吧!

  脑海中略过这些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韩盈开[kou]:

  “多谢齐叔挂心,已经提前备上了,听闻郡守好饮酒,特地带了一份青瓷酒具。”

  抬头,韩盈给身边的燕武使了个眼[se],对方起身,拿过来一个红漆雕花木盒,小心翼翼的递给韩盈,韩盈放在安几上,动作极轻的打开,让齐枢看清楚这套酒具。

  现在矿物杂质很多,提纯极为困难,高真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提取出杂质较少的颜料,产量极低,做不了大件,原本是听闻韩盈喜好饮茶,想做一套茶具,但茶壶因为结构有些复杂,烧的时候开裂了,而多余颜料涂的酒瓶却保存下来,烧制的极好,韩盈就将它和茶杯配成了一套,充做酒具。

  酒瓶,酒杯都不大,好在酒瓶瓶身圆润,胎体清透,整体呈现出薄薄的青[se],颜[se]均匀的布满二者的全身,在阳光下散发着莹莹剔透的反光,也是难得一见的[jing]品,更绝的是这是‘一套’,完全邀上两三个好友,隔水温酒,慢慢品味(炫耀)。

  看到这套酒具的齐枢顿时倒吸了一[kou]冷气。

  好一会儿,他的视线才从这一套酒具中收回自己的视线,表情有些复杂的问道:

  “有它就够了,可……这对你耗资不菲吧?”

  若是之前,韩盈可能还不太明白齐枢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不过今天和小吏聊天的时候,她才知道瓷器居然被炒作到了数万钱一件,还有价无市,连她的驱虫药也如此,甚至因为太过于稀缺而又有药效保证,连带着瓶子也有了什么驱邪护身的功能,有它的人家会在空瓶中装入各种香粉,随身携带。

  就,韩盈也没想到价格能升到这么离谱啊,这些人是那里来的这么多钱?!

  不过暴利哪里都有,前世医药咳咳,她不贪心,赚个出厂价就行,就是这情况得说清楚,坑的不是她,是中间商!

  “齐叔,这瓷器,我那边卖的最贵的一件,也不过一千六百钱。”

  齐枢的表情先是惊讶,紧接着便转化成了不可思议,最后带着几分愤恨道:

  “这些行商,惯是会囤积居奇!”

  只是,能将瓷器卖到这个价格的商人,其背后关系不是错综复杂,就是本人也是个狠角[se],齐枢虽然是郡守的主薄,可权到底不是实权,当郡守表现出不愿管束的态度时,他便很难做更多的事情。

  所以面对韩盈被当成韭菜割的情况,他也只能痛骂几句行商,不过,齐枢怎么也是能在大变中保全自己,又顺势晋升职位的人,他很快发觉此事正好能拿来做个筏子,低头略微沉吟了片刻,齐枢便道:

  “说起来,我原先正愁不知如何向郡守引荐你,现今有了此物,我倒是有了主意,这样,我在家中设宴请太守,你先在偏房等着,我叫你时,你再出来。”

  韩盈点了点头,应下:“好。”

  齐枢想要宴请的郡守本名为梁度,父亲是关内侯,目前还在朝为官,家世地位还不错,可惜的是,他是次子。

  周时,有除嫡长子外,其他都是‘庶子’的认知,汉代也有这样的现象,这和后世认为的嫡庶不同,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和实际利益切实挂钩的,因为嫡庶本质只是男[xing]为了区分后代如何继承,并最大化的保全自己的身份财产和现实财富。

  按照如今的继承规则,是嫡长子继承爵位,同时拿走大部分的土地和父亲的人脉关系,剩下的兄弟看父亲的感情和长兄的脸[se],略微分到一些稀少的浮财,所以,哪怕是正妻生的儿子,只要不是嫡长子,那他在失去父亲后,阶级地位也会迅速滑落,和其他非正妻生的孩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梁度的父亲对他这个儿子还算仁慈,没有真什么都不管,还是花了一番力气为他谋取了山阳郡郡守的职位,当然,这么努力,也是希望他能够和兄弟互成依靠(主要是为兄长驱使)。

  而对于资质普通的梁度来说,再上层的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又不能兄长那样,能够得到父亲所有资源的铺垫,这辈子可以确定没什么晋升可能,何必劳心劳力的和山阳郡的这些人斗智斗勇呢?

  反正之前的山阳王干的那么烂,他只需要什么都不做,那就比山阳王好无数倍,甚至比在其他大半的郡守中都能混个中上游!

  抱着这样的想法,梁度的个人[ri]常就是各种摆烂,以及折腾爱好,比如和人谈论道经,又或者做点焚香煮茶[cao]琴之类的雅事。

  对于山阳郡的下层官吏们来说,这样的郡守的确很好,不贪不抢,无为而治,权力放的可痛快了,特别令人开心。

  而更底层的平民农夫也松了[kou]气,郡守只在城里折腾他那些爱好,不像山阳王那样玩猎人游戏,又或者挖人坟墓,强抢民女民男,扮做游侠杀人等各种骇人听闻的事情,让人战战兢兢的。

  在前任和同行衬托,以及更大的矛盾没有出现之前,山阳郡的氛围的确比之前好得多,极为平和,就是再雅,梁度还是个在地上生活的凡人,也需要处理政务,拉拢心腹不至于架空,所以面对齐枢以钓上来一尾大鱼,请他前去品尝的邀请,没多思索便答应了。

  不过,梁度再有家世助力,自身也是有几分能力的,毕竟他爹还没有达到权倾朝野,随意给儿子安排官职的地步,齐枢一说请吃鱼,梁度就知道这不过是个由头,肯定是有更重要,而且不便被别人知道的事情要到他那里私下说。

  闻玄歌而知雅意的梁度不仅去的时候不带他人,连到了齐枢家没看到那条鱼也没生气,只是看向了齐枢,等着他上真正的这条‘鱼’。

  齐枢也不含糊,他请梁度进屋,将摆在安几上的红漆雕花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红[se]绸缎包裹的酒具,任由对方观看。

  “嘶——”

  梁度想着会有鱼吃,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一条鱼,他怎么不知这新出的‘瓷’价值几何?有人重金买下一个小盘便立刻大肆宴请宾客炫耀,还有人将那青药瓶每[ri]带着,就为了炫富!

  这新奇的东西价格太过昂贵,年俸达到二千石,又有部分额外收入的梁度也不能说买得起,他还有妻妾孩子要养呢。

  不过,他无我有本身就是权力的体现,郡内地位最高的郡守没件瓷器收藏使用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可好物虽好,却有些烫手。梁度并没有立刻收下这套酒具,而是先对着齐枢问道:

  “此物是不是太过贵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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