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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太守娶妻 韩盈低头看了这人一眼。……


韩盈低头看了这人一眼。

  对方脸晒的有些发黑,再加上脸上的灰尘泥土,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相貌如何,不过年龄不像是太大,可能也就二十出头,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粗糙,不过也还能分辨出来是女音,这让韩盈有些诧异,继续打量起来对方全身。

  她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身上有股子怪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只想让人远离,身后还别着把剑,背着个小包裹,手上还拿着编了一半的[cao]鞋,应该是在医属门[kou]等她时编的,继续往下看,对方脚上的[cao]鞋的鞋底已经破的不成样子,露出来的脚上满是厚茧,比农妇的脚还要粗糙数倍,不知道走多久才能变成这个样子。

  在两[xing]身体差异明显,外出环境恶劣的情况下,走出这样外形女人,能力和毅力都强到了极致,恐怕,对方还真有什么大事来找她。

  这么想着,韩盈翻身下马,道:“随我进医属说吧。”

  女游侠有些惊讶,似乎完全没想到韩盈就这么简单的同意她跟着,愣了两三秒,直到韩盈牵着马走出去一米多远,这才跟了上来。

  韩盈步伐没停的走进医属,没走多远,就看到抱着竹简准备去门诊的楚田,对方也看到了她,这下也不去门诊了,直接哒哒哒跑到了她面前:

  “医曹你可算回来了,我那儿好多没签的——”

  话还未说完,楚田就看到了跟过来的女游侠,对方身上的味道顺着风飘过来,闻到的楚田直接停住了脚步,她脸上的笑容一僵,就差没有再往后退两步避开,硬着头皮问道:

  “医曹,这位是?”

  “据说是有要事相告。”

  韩盈解释了一下,看女游侠跟了上来,脚步没停的牵着马继续走:“我事情很多,你有什么事情,就在路上说吧。”

  韩盈的态度不算多热络,不过这个女游侠也没有多在意,自己现在的模样邋遢的实在是不成样子,更不要说身上的味道有多难闻,也就是她久居鲍市不闻其臭,感觉不到罢了。

  事实上,韩盈允许她跟着说话就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真正的状态应该是旁边的那个女吏,对方眼中虽没什么鄙夷,但就是远着她,恨不得能离她八丈远才好呢!

  这韩医曹果然不是凡俗之人啊。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女游侠默默的将距离拉开了一些,她组织好语言,将关于对方的重要内容说了出来:

  “此事有些荒谬,但在下可以[xing]命起誓,全部属实,有个叫做耿成的骗子,知道了医曹才是天玉……也就是烧制瓷坊的主人,他虚构了医曹你的生辰,以其还未嫁人为由,骗了济[yin]郡的郡守,那郡守已经与他定下了婚约,并派来了迎亲队,过不了多久就要到这儿了!”

  嗯??!

  刚开始听这个女游侠说荒谬的韩盈还有些不以为意,身为现代人,她什么荒谬的事情没见过?可等对方说完,韩盈只能说自己见识还是太少了。

  汉代诈骗犯也这么猖獗的?

  “哎呦!这怎么可能?”

  楚田同样是没把对方多当回事儿,可当对方提及瓷器,她心里便咯噔一下,这事儿医曹正在保密,除了医属和乡女医,县里应该没多少人知道瓷器,她怎么会知道的?

  等后面结亲的话说完,楚田是彻底懵了,她一时间连路都没看,差点被地上堆的木材绊了一跤,还是韩盈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了一下,这才没摔下去,站直身体,楚田还是不肯相信的说道:

  “那可是济[yin]郡,又不是我们山阳郡,隔着好几百里的距离,济[yin]郡守怎么就能信医曹会嫁给他?!”

  楚田的怀疑从逻辑上也说的通,女游侠刚想继续解释,旁边突然又响起来质疑:

  “什么嫁给他?”

  说话的是娄行,他在避开主道路的[yin]凉处躺着,躺椅旁边还摆了个安几,上面摆着茶壶茶杯,还有一碟炒豆,手里还拿着一包[rou]脯,韩盈看过去的时候,他正拿着切成片的[rou]脯往嘴里塞,看起来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应该是遇到麻烦了。”韩盈这么回答道。

  她倒不太怀疑这个女游侠说结果,也就是济[yin]郡的郡守派了迎亲队过来,而且还是针对她来的,但这个过程,以及济[yin]郡郡守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韩盈就有些拿不清楚了。

  这个过来报信的女游侠太过于邋遢,韩盈不太想将其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对方一坐,回头打扫散味指不定需要多久,她还得在房间里办公呢,看娄行发问,他左边就是庭廊,边上有能做的位置,韩盈招过来个医属的仆伇,让他将马牵到马厩,这才对着女游侠说道:

  “这是我长辈,此事重大,就在这里说清楚吧。”

  女游侠也没多想,她看了看木质的庭廊,也没有坐上去,而是随便找了块石头,而旁边将[kou]中[rou]脯吃完的娄行问道:

  “我怎么听有人说济[yin]郡守要娶你,连娶亲的队伍都快到了,这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有人算计?”

  “是。”韩盈还未说话,那女游侠已经说道:“这和耿成那狗贼脱不了关系,此事就是他一手策划!”

  提起来这个人,女游侠脸上愤怒的情绪就有些掩藏不住了,她道:

  “不瞒医曹,我是定陶人士,姓辛,字为玉,家中略有薄资,当年家父给我选婿,便是受了此人的哄骗,不仅收了那男……夫家的聘礼,还拿了我父的谢礼,两方都未亏待于他,可等我嫁过去才知,我那丈夫竟是个瘸子!”

  这话刚说完,娄行的表情就变了,他微微皱眉,脸上克制不住的出现了几分厌恶。

  而女游侠,不,应该叫她辛玉,她在提及此事的时候,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焰,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她又刚到宛安县,也不太清楚韩盈的[xing]格如何,便将自己被丈夫一家欺骗的愤怒先全压了下去,又继续道:

  “身有瑕,仕途无望,我…父不愿我继续这婚事,原本想与对方退亲,只是夫家势大,不愿意退婚,我父抗衡不得,原本想劝我就这么过下去,只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kou]气,便留书一封,带着些许钱财离家,开始追杀这耿成。”

  好家伙!

  这辈子就在宛安县打转,生活范围没有超过百里的楚田眼睛瞪的发直,她最近补了不少地理知识,面前的辛玉说的要都是真的,那她从定陶出发,追着那耿成前去了济[yin]郡,再从济[yin]郡跑到山阳郡的宛安县,再算上中间找人,那来回能有上千里路,全靠自己一个人,她怎么撑下来的?

  韩盈没有楚田那么惊讶,毕竟她有后世的地图在手,她这方面记得不太牢固(毕竟用不到),不过大致她还是清楚的。

  面前的妹子,其实只是在菏泽临清外加济宁这后世三个市的范围内打转,当然,在后世这点路程算不上什么,火车几个小时就到,可放在现在,基本上只能靠两条腿走,那能走下来的,绝对是狠人中的狠人,毅力和能力都强到恐怖。

  敬佩之余,韩盈不免又有些叹息。

  也只有这样的狠人,能在婚事已定,父母都摁头要求她认命的情况下,勉强挣脱来自父母和夫家的枷锁,只是,代价还是太过于沉重了些。

  毕竟,能让女孩儿也学下这样武艺和本事的家庭,怎么可能是‘略有薄资’?那必定是锦衣玉食的[ri]子,可对方如今衣衫邋遢,臭的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澡,衣如此,食更不必多说,这样的[ri]子,连韩盈都无法接受,也就是这辛玉能忍得下来了。

  韩盈没有错过辛玉在提到夫家时的不满和厌恶,能让她坚持下来的,恐怕不只是对耿成的恨意,还有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让夫家拿捏,顺带送他们个人财两空的意思在。

  这样的烈[xing]子,倒真是有意思。

  没有掩盖对对方的欣赏,韩盈继续问道:“我信你说的话无假,只是这耿成到底是何许人也,能有这么高的骗术?连郡守都信了?”

  辛玉皱起来眉头,她着实不愿意提及其人,却又不得不说道:

  “耿成极擅[kou]舌,多与人[jiao]往,知晓很多隐秘之事,更让人防不住的,是他擅长投人所好,再加上模样气度看起来甚是可信,被他骗,实在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就像是我的婚事,我家有财无权,想寻门好亲事,就……”

  辛玉不想多提此事,她止住自己的情况,将话题转移到韩盈身上:

  “济[yin]郡守极为贪财,上任后便派督邮向各郡索贿,那耿成便是利用的此点,韩医曹有所不知,那瓷器中的[jing]品,在济[yin]郡已经卖到了十万的高价,耿成从行商[kou]中探听到您的身份后,让人宣扬的到处都是——”

  “好吧,我知道为什么这济[yin]郡守会信这耿成,派人迎娶我了。”韩盈无奈的扶额:

  “这哪里是娶我,分明是娶他心爱的金矿啊!”

  这话有些促狭,楚田没忍住笑了一声。

  “行了,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韩盈略微沉吟,而后抬头向辛玉问道:“想来,这济[yin]郡守派来迎亲的人身体都挺不错吧?”

  “能有二百多人,大部分都是习武的好手。”明白韩盈意思的辛玉说完,忍不住又补道:

  “这些人极为警惕,把耿成保护的极好,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一路都找不到机会杀他。”

  “这么多人,看起来不像是结亲,是抢瓷坊啊。”没什么武力的楚田不免担心起来:

  “医曹你能应对吗?”

  “不过二百多人而已。”过往一直是放[dang]不羁,懒洋洋状态的娄行少有的露出来毫不掩饰的杀意:

  “只要将耿成制住,判罚后杀了就是,迎亲队若是聪明,那就原路回去,若是想闹事,也留下来便是。”

  这样的应对方法,简直是将济[yin]郡守往死里得罪,辛玉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她直接呆在了原地,楚田更是不赞同道:

  “对方可是郡守,怎么能如此行事?”

  “郡守都将脸撕了一半,直接过来明抢了,得罪就得罪吧。”没等娄行回答,韩盈就已经开[kou]说道:

  “更何况,那耿成已经将我的身份宣扬的整个济[yin]郡全都知道,不和他对着打一场震慑其他人,后续还是会迎来更多的麻烦。”

  辛玉觉着济[yin]郡守派来的人对耿成是保护,但换个角度,还可以说是控制,毕竟,一个年资产能够达到千万的瓷坊,吸引来的视线实在是太多了,济[yin]郡离宛安县相隔数百里,和前些天韩盈去方丘一样,没办法直接用强权和武力控制,他肯定要更加委婉‘合法’的拥有瓷坊的控制权,也就是娶了她。

  当然,娶也分强娶和文娶,济[yin]郡守压着耿成过来,明显更想来一场文娶,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迎亲队很有可能会去自己师父或者母亲面前,有耿成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前者也就罢了,后者韩盈很难保证她会不会被忽悠着同意了这门亲事,那可比黏了被人吃过的[kou]香糖还恶心麻烦!

  “这事儿我得和师父和母亲说一声,多备着人,警惕着点,防止他们被骗着答应,或者签了什么不该签的东西。”

  “老尚那边你说一下就行,他知道这事儿轻重,倒是你母亲这边……”娄行摸了摸下巴,边想边说道:

  “我未曾见过她,听你兄长说,她不是无知妇人,可遇上耿成这样善于[kou]舌,会[cao]纵人心的,恐怕也容易出事儿,更何况你为人女,和母亲[jiao]谈总是矮上一等,这样,我和你一起去见你母亲如何?”

  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混到一定地位的,在人际关系上都不会太弱,娄行也是如此,就像他立马就看出了韩盈现在最致命的弱点——母亲。

  不只是母亲见识上不足,还有韩盈向她讲事情时非常有可能出现,儿女说破嘴皮,抵不上外人一句话,甚至父母还会得意的说,我给你做了好决定呢。

  这种情况古今都有,和父母老糊涂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是父为子纲的封建思想作祟,对父母来说,儿女就是他们的所有物,和奴隶是一个阶级,既然是奴隶,那怎么能有资格去劝主人,给主人提建议,并命令主人做事情?

  想翻天了不成!

  韩盈可以确定自己母亲郑桑目前还没有这种心态,但心态是最不可控的,高帽一带,再多来点捧杀,分分钟人就飘,到时候她之前之后说的话都和放屁似的,没办点用处。

  当然,这种情况也能够破解,引入新的,重要[xing]更高的外人。

  娄行是大哥韩粟的顶头上司,完全的现管,这样的施压能够抵消掉耿成一定的吹捧,至少能撑到韩盈带着人赶过去。

  就是娄行这么上心这件事,着实让韩盈有些疑惑。

  她压下不表,而是同意道:“好,我这就去和师父说一声,让下面的人注意着点,有情况好能尽快通知,说完咱们就去去东河村,早通知到位总比晚了强。”

  娄行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异议。“可。”

  见娄行同意,韩盈又对着楚田道:“我得先忙这件事,账务签字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你先为辛玉安排住宿吧。”

  说完,韩盈将目光投向辛玉,还未等她开[kou],辛玉便主动说道:

  “走这么远的路,我也撑不住了,只希望韩医曹抓到那耿成的时候,让我前去观看他的死状才好!”

  韩盈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安排好辛玉,韩盈骑马返回县衙,直接去了师父的办公室,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

  尚傅对此倒也不意外,他同意了韩盈的请求,又补充道:“济[yin]郡守不知你将瓷坊献上,难保没有生了他心,若是借机打听瓷器为何物,抢瓷坊里的人就跑也是麻烦,这样,我派人将瓷坊也保护上吧。”

  “好,多谢师父了。”

  在自己地盘里做事就是方便,身边人随手出个力,事情基本上就出不了什么纰漏,只剩下母亲那边需要补全的韩盈刚想走,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娄行的模样,她停下脚步,忍不住问道:

  “对了师父,娄叔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尤其是提到耿成的时候,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他,唉,我都忘了这茬了。”

  尚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他有这样的[xing]子,也是来源于此,这对他来说也是根刺,[ri]后你记得莫要他面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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