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暗潮汹涌 特使出发的时候,韩盈还……
特使出发的时候,韩盈还在山阳郡和各方联系。
宛安不是上级单位,即便韩盈能和女医联系,速度肯定比不上郡府,郡府邮吏多不说,还天然拥有征用亭驿的权力,无论是传递消息还是收集信息,都比在宛安县快的多。
借助郡府的优势,韩盈不仅知道了整个郡的受灾情况,还规划出来一条安全向外界通行的道路,并与各县的上计吏写了契书。
运粮和粮种的事情起了个好头,别的事情韩盈也没闲着,水灾之后容易出现瘟疫,其原因便是淹死的人和动物尸体长时间泡在水里,直接成了病菌繁殖皿,而后这些病菌又随着水源流通到各地,平民本就因为受灾身体虚弱,又没有足够的木柴将水烧开了喝,自然容易爆发瘟疫。
可惜喝开水在如今是个极为奢侈的行为,平民们根本负担不起,韩盈只能寄希望于清理水中的传染源,来减少瘟疫出现的可能,故此向郡守建议[chou]出来一部分人手,检查郡内的各处水源,将水中的人、动物尸体全部打捞出来,能掩埋的在干燥处掩埋,不能的那就用火焚烧了它们。
如今人们在瘟疫认知上还比较落后,知道人身体虚弱容易生病,腐败的[rou]吃了后会拉肚子,战争打多了之后容易出现瘟疫,但很少有人将这些联系在一起,而是各看各的,前两者还是正常理解,可战争带来的瘟疫,则是直接跑到了是山川神明降灾上,让人无言以对。
好在,韩盈神医的名头和宛安走出去这些女医,通过医术破除了不少的迷信,这次只需要将原因一说清楚,上至郡守梁度,下至城里的平民,城外还能支撑的农人,都对此极为信任,赶紧开始了清理起来河水中的各种尸体。
“你们绝对想不到,平亭那边的水道竟然溺死头半大的鹿,还是在一堆树枝底下,离远了压根看不到,走近之后才发觉,那个味臭的乃公差点没直接吐了!”
郡医属内,几个清理完水道的吏目正在互相说着这几[ri]的见闻,矮个子吏目刚说完,身旁的吏目就接道:
“鹿多好清理?我这边淹了不知道多少个鼠窝,那些死鼠全飘在水面上,得到水里一个一个捡上岸!想想我就犯恶心。”
“别提了,你们遇上都是牲畜,我这边可是拉的死人,太晦气了!”
此人一提到死人,众吏目原本抱怨的话语便立刻停住,好几秒的时间都没人说话,静的让人尴尬,直至有个平时就很擅长活跃气氛的吏目咳嗽了声,转移话题道:
“说起来,过往市中有人贩售腐坏的腌[rou],买的人吃了命好,那就只是上吐下泻,命不好,直接死了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水中泡着这么多烂掉的尸体,喝了此水的人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有人转移话题,其他人自然是赶紧跟上:
“对对对,我当年做正卒的时候,营里就出现过不少人患疫,现在想想,不就是水有问题么!”
“说起来此事,我等虽未喝这河水,可也是在水中泡了许久,不会也感染什么疫吧?”
“放心,医属的女医早就给我等备好了药,现在正熬着呢,过会儿就送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我跟你们说……”
底层小吏,习惯了扯着嗓子大声说话,平时也压不下来声量,在外走过的韩盈都不用过问,就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如今天热,市上的[rou]都比过往坏的快了,还好早点将水里的这些尸体都清理了出来,我派女医跟着去乡下转了转,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腹泻,好在也只是腹泻,没有旁的症状。”
和韩盈一齐走的周鱼也听到了这些话,她说过郡内的现状,迟疑片刻,又道:
“不过,女医们还是遇到了些不太好的事情。”
“什么事?”
周鱼脸上的表情多了不少厌恶:“水灾之后,不少巫觋方士出来恐吓农人,让他们杀了六畜扔入河中祭祀河伯,以悦鬼神,好不再降灾。”
同行并走,韩盈看不到周鱼的表情,不过只听声音,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气愤和无奈。
气么?当然是气的,农人本就受灾严重,巫觋方士还[bi]迫农人杀了自家的牲畜往河里扔,既让农人家产继续受损,还污染了水源,说不定还有更糟糕的情况,女医和吏目们前去阻止过,双方起了冲突,而农人更相信巫觋。
可这样的情况,又不能简单的归于农人愚昧,面对瞬间让整个家庭陷入生死线上的天灾,他们怎么不会恐惧,拼命抓住一切能够不让暴雨再出现的可能?真正可恨的,还是这些利用了农人的巫觋与方士。
“农人畏惧天灾,这不是我等凡常医者能够阻止的,今[ri]我会请郡守主持祭祀太一神与泰山府君,规范下祭祀方法,至少不会让乡民再将六畜往河里扔。”
无法消散恐惧,那就只能往正确的方向引导,可惜这里不是宛安县,韩盈没那么好调动郡里的大吏全力做事,手法只能更加温和些,就是这样一来,肯定会留下隐患,而她郡里的事情也差不多办完,要准备返回宛安,那就得提醒周鱼了。
“水灾伤人不分贵贱,这些巫觋方士想来也受了灾,正打算靠骗取乡农敛财翻身,可我请郡守祭祀天地,那他肯定会明白过来,顺手打击乡间的野祭,夺人钱财本就如杀人父母般可恨,要是那些巫觋也是快吃不起饭的,恐怕反了官府的心都有,不过就那几个人巫觋,也不敢明着来,或许会编些谣言,将此次天灾往官府身上推,欺人欺弱,女医很容易被针对,你要小心。”
即便是现代物资丰富的时候,一但遭遇经济下行和灾荒,社会犯罪率以及骗子都会有明显的增多,更不要说在抗风险能力几乎为零的古代,女医群体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那些体量没达到百万家产级别的商人一样,既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同时还拥有过量的财富,自然极其招人惦记。
而巫觋的谣言,极其容易煽动那些已经陷入绝路的人,给他们一个既能发泄,又能让自己再次获得生存资源的理由。
周鱼从小就在乡间长大,如今有做了医生,对人[xing]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听韩盈提醒,她立马应道:
“医曹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时常留意,绝不会让女医成了活靶子。”
“嗯。”
和去乡下的女医确认过没有问题后,韩盈这才掉头去了郡府。
她在山阳郡留的时间不短,快小半个月了,如今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完了,那就得赶紧回去,燕武已经在收拾行李,快的话,明天就能走,今天是趁最后一天把琐事都处理好,而不管对不对郡守梁度请不请求,都得来这么一趟,辞行。
这些[ri]子能协调好这些事情,靠的就是梁度这个上司在背后撑腰,那这个恩韩盈必须要记得,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必须要恭敬的对待梁度,离开前过来告别,再谢谢对方的照拂,全了礼节。
虽然这种事情看起来挺虚伪的,但想要把事儿做好,总归需要些手段,不然无亲无故的,梁度凭什么给她撑腰呢?凭她送上的奏书还是未来的救灾?这种没影又不一定会成功,成功了好处又不一定落到他头上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他大开方便之门。
因为粮种和运粮的事情,这几天下来,郡府里的不少吏目都认识了韩盈,粮食他们不太不在意,能越冬的粮种他们倒是极为喜欢,一见到韩盈,纷纷打起来招呼,甚至还有后来才知道粮种的人,直接过来询问九月份能运过来多少冬麦种。
韩盈只得停下来脚步多和他们寒暄几句,正说着呢,齐枢突然走了过来,笑着道:
“刚才听人说韩婴你来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你人影,原来是在这儿,且先别聊了,郡守要见你。”
“我这就过来。”
韩盈连忙应了一声,转头对围绕在身边的这些吏目道:“不巧,我先去面见郡守,一会儿再与诸位商议这粮种之事,如何?”
“哪用得这么多说,韩医曹你快去,这可是郡守要见你!”
“就是。”
“粮种的事儿我们不急。”
听郡府里的吏目这么说后,韩盈便跟着齐枢前去见郡守梁度,当走到无人处的时候,齐枢突然说道:
“你这些时[ri]有些张扬,还是收敛些为好。”
嗯?
听到这话的韩盈心里咯噔了一下。
齐枢和尚傅关系极好,这份感情转化为政治资本,逐渐落到了她手里,得到了不少帮助,但毕竟不是亲骨[rou],再加上两人离的太远,利益往来也不够深,故而还是隔了一层。
这一层不重,只是会让齐枢说话时更加谨慎些,也不会对待自己亲儿子那般,什么都剥开了揉碎了讲,顶多是给个提醒,此刻在郡府内,隔墙有耳,提醒便更加含蓄,好在,韩盈仍能听懂对方的暗示——
她得罪人了,此时有人妒恨,而且还不只是一个人,是一群人,甚至,就是郡府里的一群人。
想想自己这几天做事极为顺利,风平[lang]静的情况,再想想齐枢说的话,韩盈一时间只有一个字想说。
绝。
前后差异巨大,不过韩盈没怀疑齐枢的话,山阳郡和宛安县不同,有不少田地以顷计算的大地主,粮仓修的也很好,大多没被暴雨浇透,他们有资本在,而灾年是豪强们的狂欢季,最适合兼并土地收拢人[kou]做为奴隶,正准备发财的时候,她要运粮过来要让农人活下去,发不得财,那不恨她才怪!
“我明[ri]就要走,人都要不在这儿了,上哪儿张扬?”
韩盈笑着回话,可笑意却不及眼底,她继续道:“水灾之后,各地都不安全,我会多带几个游侠,倒是郡府里的消息,还请齐叔多帮我留意些,若是……有了动静,往宛安送一送。”
再恨她断了不能收地收人的财路,运进来冬麦粮种他们也是想要的,如今是真正的粮食为王的时代,谁都不会拒绝一个增加自家粮食储备的好机会,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支持韩盈运粮和粮种进来,但兼并土地的事情,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弃,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运进来的粮全吞掉。
买是肯定不可能的,那太[lang]费自家的钱不说,她也肯定不会卖,强抢才是省钱省力的好办法,韩盈必须要做好应对。
听韩盈说出不安全和加人,又请他留意和传递消息,齐枢就知道韩盈是懂了:
“都尽力而为吧,倒是你,怎么走的这么快?”
“暴雨冲毁了不少要道,骑马还能绕路,车却通不过去,我和它县规划的出郡之路,有不少绕过这些路的小道,无人提前说过,行商是不知道往哪里走的,不过舆图不能外传,我想让宛安县的行商再月末能离开,就得赶紧回去给他们他们发特传,再把路说清楚。”
“原来如此,这还真耽误不得。”
“谁说不是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至韩盈走到郡守梁度的门前方才停下,她提了祭祀太一身和泰山府君的事情,又与对方告别,做了番上官热情挽留,下属因要事繁忙,不得不走的戏码,方才脱身。
告别结束,即便郡里还是留有隐患,韩盈也毫不犹豫的回了宛安。
世上不会有全部完美无缺的事情,留在郡中,能换得一时风平[lang]静,但宛安县她长期不在,没有主持大局,照样也会生乱,倒不如回去,以不变应万变。
这么想着的韩盈,带着游侠快速返回了宛安县。
而刚进入县辖区外围,她便发现了明显不是本地的人员。
这些人很分散,有的是在县边界,相隔个一二十里,之前有婚嫁,如今家里受了灾,外面又不安全,便过来投奔亲戚,还有的是更加富裕的人家,能带着粮食,赶着牛马车拖家带[kou]的过来,好在人不多,也就是零星的财看到几个。
人虽不多,但韩盈还是很警惕,她赶紧赶回县中,和人商议这些人到底要怎么安排。
因走的时[ri]不多,又有尚傅出来主持大局,宛安运行的都很良好,只是韩盈即便是将事情安排好了人手,这些天还是有不少需要劳烦尚傅决策的事情。
劳累加上忧愁灾民涌入的如何安置,再加上碰上天气转热,尚傅又开始不想好好吃饭,等韩盈回县衙,一推门进去,[shu]悉的药味便飘了过来,直接让韩盈无话可说。
和尚傅说了自己这些时[ri]在郡中的安排,韩盈便请对方先好好休息,并将县里的事情接过来处理。
曹良和左仪带着城里城外挑出来的上千名少女和刚结婚的妇人,赶工赶点的织出来一千二百六十七件绣品,行商们各自分了数额,韩盈又与他们说了往东去,从哪些地方走才能安全的走出县区后,又给他们调来了足够的粮食,这才将结伴的行商们全部送走。
因为有冬粮种,且很大可能能运过来的缘故,韩盈便允许逃难来的人家暂住在已经空了的货场,重新定了规矩,严禁他们买地和大规模买粮,同时限制他们的行动,并告知粮种运过来,别县安定下来之后,便让他们返回。
在不允许人员流动的时代,一旦脱离户籍规定的地方,人便成了流民,甚至可以说是随意抓捕当成奴隶的野人,宛安县能允许他们留下,购买粮食,等家乡安定后让他们回去,是给了条活路,都严格准守起来这边的规矩。
如此,县里的事情终于差不多处理好,而韩盈也能空出来休息休息。
就是刚休息四五天,一道惊天喜讯便落到了她头上。
汉武帝竟然给她封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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