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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女子承继 大道,也可以说是天下大……


大道,也可以说是天下大同,是儒家版本的乌托邦,主要追求消除私有制,统治者选贤任能,最终使整个社会能达到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理想状态。

  韩盈对儒家描绘这个理想世界还是比较喜欢的,毕竟在后世,除了私有制没有消灭,其它基本上都已经实现了,甚至在消灭私有制上,也已经有了新的方向,既继续发展科技,用不断提升的劳动生产力,去消灭剥削和两极分化,最终达成生产资料公有和共产分配方式。

  只不过,现代这样几乎就是儒家描绘大同世界的社会状态,在建设的时候没有依靠儒家的任何理论,不过‘儒’在华夏社会几千年来一直变化,越发的趋向保守和僵化,西汉时期的儒和后世理解的已经是两回事,介于现在的时代和社会状况,韩盈对董仲舒提出的这套理论,还是比较认可的,只是有一个疑问一直在她心里——为何现在的大多数思想,都在崇古呢?

  [chun]秋战国至秦汉之初,由于社会生产力的变化引发旧有制度的崩溃,无数新的理想型社会也开始被构建了出来,仅韩盈了解到的,除了儒家的大同,还有农家的‘并耕而食’,道家的‘小国寡民’,以及一些不太完善的无政府主义,其总类繁多、方向天马行空,自由度和幻想高到让人感叹,这仿佛不应该是古代能想象出来的东西。

  但这些理想化的构建,再细研究一下,便会发现,每个都在抗拒生产力改变带来的变化,不是拒绝进步,就是直接闭[kou]不谈,尤其是儒家,崇古复古的简直要魔怔了!

  韩盈的老师尚傅读书虽多,但终究没有拜入哪个大儒门下学习,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如今见到这么一位大儒,她也就将自己的不解问了出来。

  “博士知晓古今之变,已生不同,当择新法,只是为何这农、道乃至它儒之论,皆不视其变化,只为回古呢?

  正视社会变化并能够适应这种变化,甚至是推动社会变化的人,自然不会喜欢倒退,甚至会对复古崇古产生反感,不过,韩盈产生的不是反感而是疑问,说明她的看待问题的深入能力比凡常人更高,这让董仲舒将对她的评价继续往上提了一层,只是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回答道:

  “自周末诸侯乱攻伐至秦一统天下,各国皆用法,偶用墨,而今用黄老,何曾用这几论?再者,今制脱于古,总会依古言制,至于你所提,应因古之制存焉尔。”

  董仲舒一说,韩盈立刻就明白了。

  她忘了件事儿,华夏的政治大佬们不会向西方那样写各种各样的社会构建研究书的,一来是如今没纸载体不够,一来,他们直接自己撸起来袖子执政变法,早就把自己的政治理念社会构建给施行出来了!

  再者,西方构建各种理想国度的背景,除了挣脱宗教,更重要的一点是当时已经进入了蒸汽时代,虽然变化也会带来社会动[dang],但先进生产力创造的财富太多,哪怕是少量的分一点残羹剩饭给底层人,也能让整体生活相较于过往更好不少。

  而[chun]秋战国只是更换铁农具,提升了农人的粮食生产,更绝的是提升之后,国家还要征税,征人,不断的发动战争,对于距离尧舜禹还不远,早周时农人真的自由自在当野人,也就是[chun]秋时期的那些先贤来说,不想回到古时没国家约束的情况才怪啊!

  对未来社会的幻想,终究无法脱离原本的时代……

  看着韩盈恍然大悟的神[se],董仲舒也不由得提问道:“说起来,你为何对崇古如此厌恶呢?”

  “忽视古时与今时的生产力、人[kou]的不同,一味吹捧古时的制度,终将会酿成大祸。”

  韩盈明白,董仲舒并不是单纯的询问崇古,而是问她为什么对他所提理论中的托古论今厌恶,按理说这样的学术争端,撕个天昏地暗不死不休的从不在少数,少有能坐下来这么平静说话的,也是有意思。

  不过,匡扶汉室的刘备能在逐渐膨胀成权臣的曹[cao]手下处事,一个被取用部分理论却被忌惮,不予任用,另一个能予任用却前路未卜的两个学者来说,在没有完全涉入政治争端之前,能有这样的机会,把话说开也好。

  “你我之道,只在你我手中时还是己道,被旁人学去使用,便如托古言志一般,名虽如此,本意已变,人生而有[yu],儒之标准虽好,却难以限制本[xing],如今陛下推儒至天下,学之者甚众,必然会有不少伪君子混入其中。”

  说道这里,韩盈停顿了一下,看对方脸[se]未变,也未表现出任何反感,这才继续说道:

  “天人论将一切推给天命,是御人,也是愚人,信奉它的儒生只会层层加码,逐渐将天命乃至汝之理论视为一切的真理,而社会矛盾又会源源不断的产生,乱世将至时,本应有无数有能之士挺身而出,救国于危难之时,偏偏那时愚生伪君子已经遍地而行……怎么不让人忌惮呢?”

  “这不——”

  听着韩盈的描绘,董仲舒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甚至少有的出声反驳起来,只是刚开[kou]说,剩下的‘可能’一字还未说出[kou],他便发觉,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

  周公定的礼乐,也不过是保周四百年安稳,秦用法家盛极一时,却不过十四年而亡,汉初任用的黄老,至今也到了需要更换的时候,他的这套理论,也不会逃脱不适应未来所需的问题,但致使国无有能之士……

  皱着眉头,董仲舒不由得反驳道:“国君并不信我,儒也非天下人必学,你之设想,不真。”

  虽是这么反驳,可董仲舒总总觉着哪里说服不了自己,他拧紧眉头,似要说服韩盈,又似乎要说服自己:

  “陛下有圣君之相,怎会……”

  “博士。”韩盈打断了对方:“您不觉着,儒所认为的圣君,其本质并不是真正的圣君呢?”

  一千七百年后的《君主论》描绘出的圣明的君主,应当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能在自己或国家所需要的利益中,反复切换守信与弃信、慷慨与吝啬、残酷与仁慈等诸多极端行为,而在始皇时期,韩非子已经将这些东西总结出来,并将手法称之为法、术、势。

  这些内容,来自后世的韩盈或多或少的听到过不少,但董仲舒看不到千年之后的君主论,也接触不到成为禁书的韩非子,不过,在与汉武帝和诸侯王的切身接触中,他的确能够感受到韩盈话中所指代的意思。

  如果想成为儒所认为的圣君(统治稳定、社会各阶各司其职),那这位君主必然会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惜使用一切手段,包括儒所反对,不耻的手段,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压制住各方利益集团,而照着儒所画出来的规范标准去做,那这位‘圣君’,反而会成为各方利益诓骗糊弄的对象,以至于一事无成。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董仲舒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个念头。

  皇帝,或者说,从周天子的‘大统一’开始,早期的君主承担[jing]神象征作用,而实际的权力更多掌握在丞相手中,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权力也越发的向皇帝集中,无论是战国时的先贤,还是如今的董仲舒,都认识到了君权扩大是新制度下的必然结果,所以他并没有追求皇帝垂拱而治,而是选择加强君权的同时并试图套上缰绳,可惜……

  “君岂无私[yu]耶?”董仲舒疲倦的叹息道:

  “圣君,不过是空谈尔。”

  其实后世对国家模式的推导中,理想化状态下,能让社会发展最快的模式,反而是‘圣君’君主制度,既一个对未来发展百分之百准确,绝对理智,绝对不会犯错的君主,在集权制下能够最大化的动员社会的资源进行发展,而不是像其它制度那样需要将一部分资源耗费在维持公平运转上,可惜世上并不会有这样理想的君主,反而只会出现不受臣子约束的‘暴君’。

  而一个受臣子约束的‘圣君’,遇上心思莫测权臣和小人的情况,远比遇上周公高,很大程度上能将整个国家带到沟里去。

  明白这点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对视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满满的无能为力。

  好在,董仲舒之前看过韩盈所谈理论,对世事变迁已经有了些许心里准备,他没有沉郁多久,却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圣君再谈下去就要犯忌讳,至于天人论未来会出事……他一介凡人,管不了死后的事情,倒是韩盈所行,着实更需要说说。

  “你之所行,暂未失序,又有利于民,我并无阻你之必要,只看你如一时异俗,逐步消亡即可,不过我虽不动,却不代表他人不会动手……韩婴,你可知自己在动摇礼法根基,却无新礼而补之么?”

  闻言,韩盈顿时理解了为何董仲舒对她如此的‘宽容’。

  因为她哪怕拥有了如今的权势地位,也没有真正改变父权社会的运行规则——既:爵位、财富的继承权。

  只要还是嫡长儿子继承,女儿无法获得来自法理上,能够继承父亲亦或者母亲爵位财富的前序资格,并平稳的运行下去,那她所努力的一切,都是短暂的泡影,最终还是会回归男尊女卑的传统当中。

  毕竟,哪怕是同样的家庭中,能够继承父母地位和政治资源的男[xing]嫡长子和嫡次子发展都是天差地别,更不要说未来本就受限的女[xing],很多女孩儿可能衡量一下收益,便乖乖的选择去嫁人(更大可能是她们没得选),只有极少数天生不愿受人掌控的,有可能还要顶着父母的压力和先天资源不足的情况踏入这条道路,这样的情况下,她们又能走多远呢?

  或许拼尽一生,连一千石的边都摸不到。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上层如果没有女人站住位置,那韩盈如何用权力来卡死男[xing]进入女医体系,上位者也可以用相同的办法替换掉那些身份低微的女[xing]官吏,而在这个时代想要占据高位,大多只能拼爹,偏偏在继承法没有更改之前,女人压根拼不了爹!

  韩盈深深的看了一眼董仲舒。

  对方的眼中没有傲慢,而是洞悉社会运行规则下所看到的未来景象,甚至这只是他所说的最好的一种景象,慢慢消亡,而那些更加残酷景象,他还未说。

  韩盈不疑惑对方能看到这点,一个能在汉武帝发布招贤令后,准确提出对方所需要大一统理论和天人感应学说的大儒,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现在的问题,真正让人脊背发凉的,是除了他,还有多少人看出了这个弱点,等着将她的成果吞噬殆尽?

  走到至今,她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人总觉着有什么恐怖的危险在前面等着,令人心慌。

  韩盈低头看向了茶水。

  其实,爵位财富继承的问题上,韩盈不是没有想过解决办法,还是嫡长子继承制,但这个‘子’不分男女,这样,怎么都会有一半的女[xing]有机会继承父母的爵位资产。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不说爹愿不愿意把家产给容易因生育而死、还生理上弱势的女儿,这条政策一说出来,那些已有权势,正准备继承老爹爵位的儿子,和已经嫁出去的长女之间不是刀刃相向,就是准备一起弄死她,当然,更大的可能[xing]是汉武帝压根不会推行这条,因为这对他的继承权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思索着能够施行的方向,韩盈慢慢的说道:

  “诸侯无子者除国,若能以女而传呢?”

  “陛下有意施行推恩令,加上女子也不是不可。”等待韩盈回应的董仲舒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

  “不过推恩之术,本就是削蕃之举,能将诸侯国收归中央,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韩盈也没慌,继续问道:“特功加恩,半数而传呢?”

  董仲舒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勉强可以,不过人数嘛,也就和你差不多。”

  这嘲讽还可以更明显一些的。

  韩盈撇撇嘴,继续道:“无子有女,无嫡子而有嫡女的爵主,以嫡女传爵位呢?”

  “前者自然愿意,后者若岳家不差的话,也能一试。”董仲舒脸上微微有了些许笑意:

  “如此,也算是有几个人,可对你而言,还不够。”

  可除了以上三种情况,能动的也只有正常家庭了!

  韩盈握了握拳,终于说道:“权贵人多势大者,国恒亡,提女子孕龄,减少嫡子,天家乃天人,更替不与凡俗相当,再自宗室往下,嫡长子无论男女继爵……”

  董仲舒抚胡须的手没有停顿,他对韩盈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惊讶,似乎是早就想到一般:

  “大约有五分可成了,只是可惜,权贵间将生溺杀长女之风。”

  争权不可能不死人,这样的代价,尚在韩盈的接受范围内,她没有否定对方的话,只是道:

  “初期会有,后期便不是了,毕竟,人老之时,女儿会比儿子更好些。”

  父子之间从来不是温馨的传承,而是老狼王与新狼王之间惨烈厮杀,父不愿给权,子不愿受其掌控,在这方面,女子权[yu]盛不盛,会不会和父亲争权不好说,但忍耐力和抗压力绝对会更强一些。

  甚至,如果真的移风易俗成功,那以男子一十岁有女,女一十岁成婚的年龄算,生育两次的时间,正好是父亲四十岁身体走下坡路,对手中权力敏感的时期,需要依靠父亲给予支撑的女儿,不仅不会争夺父亲的权力,还会让对方感受到被需要的重要[xing],只要女儿没死,权力[jiao]接说不定比父子更容易些。

  听韩盈说的董仲舒也想明白了这点,他衡量着韩盈成功的可行[xing],良久,说道:

  “黄河决堤,水淹江淮十六郡,陛下是打算[jiao]由你救灾吧?”

  汉武帝已经地私底下来过一次马邑谋划,同样的招数用第一次,旁人就没哪么好糊弄了,韩盈也不意外会被董仲舒知晓,她点了点头,道:

  “是。”

  董仲舒捋了捋胡须,笑着道:“你闯过此关后,我若还在,便为你写这三篇女子承继的上书,如何?”

  韩盈猛的抬头看向了董仲舒。

  她不擅长辩论,至今也是如此,若是让她去写,那大多只能拿给汉武帝看而不能给大臣看,而董仲舒不是,对方是累世的大儒,本身文采已经不菲,更不要说其本身的名气,由他上提,其成功[xing]比她不少,只是韩盈还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帮她?

  “这不太像博士的作风。”

  “你所行为旁道,所需不过是婚前定一定谁尊谁卑,再有些许女子承爵,撼不动主流,却于国有几分增益,若是可行,定礼序兼收其内,也并非不可。”

  说完,董仲舒抬眼看向了韩盈:“前提是,你得能活着治完黄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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