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两条水道 娄行走时的任务是勘探地……
娄行走时的任务是勘探地势,这使得他必须要四处走动,也就很难有能够停留的地方,而没有固定地址,韩盈也无法给他送信,这让娄行错过了尚傅去世的消息。
不过,随着娄行开始返回,一些来自山阳郡的传闻也让他察觉了不妙,等进入山阳郡后,更加确定的消息便将不妙便化作了现实。
娄行是个看得开的人,刚确定消息时悲痛难抑,等漫长的返回路程走完之后,那些负面情绪消散的也已经差不多了,甚至还能反过来安慰韩盈说,到他们这样的年岁和身体状况,走的这么痛快也是好事,若是像他父亲废人一般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的痛不[yu]生,苦熬数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那才叫遭罪呢。
这样的话,也只有亲近之人才能说出[kou],换个人,恐怕直接要挨一顿暴打了。
祭拜完,一行人返回山阳郡城。
韩盈在郡府附近找了套新房居住,身边也都是来自宛安县城的旧人,年龄大的郑伯已经无力处理越发繁多的事务,所以将管家的职责[jiao]给了范石。
他[shu]知韩盈喜暖,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在会客厅翻装了地暖,虽然比不得后世能将房间温度烘烤的宛若[ri]夏,但怎么也能有个中[chun]的样子,再加个火盆,人还是很舒服的。
在外面跑了一趟太冷,回来的韩盈自是要煮些暖身驱寒的食物,都是亲近之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她大手一挥,便给众人上了简易版‘火锅’。
这东西算不上多新奇,顶多是提前调好的汤底,有蔬菜[rou]食需要自己加煮而已,不管是上锅下炉的外型,还是其煮法,过往都已经出现,最相似的便是青铜鼎,只不过,那是一整个大锅里煮完之后分餐。
说起来此事,韩盈不得不说,身处于于其时代生活过后,才会,明白有些东西没有出现是很正常的。
就像火锅,在如今桌椅不适配、分餐制才是逐流,真一个锅里吃饭模糊身份阶级下,完全没有发展流行的可能,甚至就连现在韩盈想吃,也得对其进行一些改进,把青铜锅换成铁锅,而后每人配一个,继续分餐的同时,还得提前煮上,若非是娄行这些人是亲朋长辈,也都是普通人爬上来没那么多事儿,那还得配一个仆人在旁边给他们煮捞——不然,那就是羞辱人!
他们这般尊贵之人,怎么能做低贱厨役才会做的事情?
好在自家人,便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没有装饰花纹的普通铁锅用铁链架起来,底下用火盆烧着,锅内的汤底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不同种类的[rou]片在里面翻滚,最上方还飘着豆芽,韩粟深深的吸了[kou]这浓郁的香气,忍不住道:
“这才是人吃的饭啊,韩婴你不知道,我在外面这小半年简直不是人能过的[ri]子!”
说着,韩粟便一屁股坐在了案前,他也不在意仪态,用近乎箕坐的姿势拿着碗筷,从铁锅里捞出来了[rou]片,就着馒头狠狠吃了好几大[kou],解了馋劲儿,这才继续说起来:
“我们这些时[ri],能有干粮吃都是好的!那些受水灾的县城里,根本省不出我们这些人的全部干粮,只能挖些野菜一起做成菜饼带着吃,等出了灾区,还没享受几天好[ri]子,又得爬那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虎豹猪熊我们都遇了个遍,好几次差点就要没命了!”
说起来尽了小半个月的经历,韩粟有满肚子的苦水要倒,见状,韩盈也正常的倾听,时不时的还附和几句。
她这么做,韩粟的话匣子自然是打开了,噼里啪啦说了十几个差点丧命的情况还没停下,听的韩盈心揪的厉害。
对于韩粟的这些经历,韩盈没有怀疑真假,现代地质勘探都是有很可能丧命的职业,就算没有危险,一年到头的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寻觅记录也是苦到极致的工作,有句顺[kou]溜形容就是,远看逃难,近看要饭,仔细一看,地质勘探。
甚至于说,别的岗位爷儿孙接着干那是阶级固化,而地质勘探——那都可以试试评价国家感动人物了。
现代都苦成那样,古代更不必多说,韩盈当初也清楚肯定会有风险,就是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风险,还不是低估了一点,是低估了十几倍,这让她心中多了不少后怕:
“若我之前知道,定不会让娄叔和大哥你去做此事。”
“嗐。”
跟什么人混得一起就有什么秉[xing],韩粟虽然看起来很是稳重,但骨子里的确有几分和娄行类似的轻生死态度,尤其是这次出去之后,几度徘徊于生死之间,整个人更加看开洒脱了不少,他摆了摆手:
“昔[ri]你念叨什么朝闻道,夕可死矣,放在我身上也不是不可,若非此行,我也难得见这天地万象有多么巍峨壮丽,当真是震撼至极,至于那点险恶……反正都过去了,你别给陶鹊说就是了。”
闻言,韩盈脸上多了几分哭笑不得:“你啊!”
自然景观带来的震撼,绝非旁人描述可知,前世有过旅游的韩盈很是明白这种心态,她道:
“放心,我不会告诉嫂子,再让她徒增担心的。”
“吃饭就好好吃饭,别聊这些让人担惊受怕内容。”听到这儿的娄行哪筷子敲了声碗碟,又道:
“还是说点好消息吧,韩婴,我与韩粟跑了这小半年,确定了两条水道,一条简单些,从东引水,北去魏郡、清河、信都,利用昔年大禹治水的古道,最后让将黄河水流入渤海,如此,南六郡基本上不会再有水灾,但馆陶东的四五个郡县……就不好说了。”
韩盈微微皱眉,没有先否定,而是继续问道:“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就难啦。”娄行叹了[kou]气,伸手在虚空中画起来地图:
“这得从濮阳城南,一路挖到渤海,期间截弯取直,开凿山阜,疏决壅积,还得建造大堤,这个长度,怎么都得有个上千里吧。”
闻言,韩盈顿时倒吸一[kou]冷气。
有之前宛安挖渠的经验,她能够粗略估计第二条水道的造价成本。
千里堤渠,还是要倾泄黄河之水,宽度必然极为离谱,没有几十万役夫,上百亿钱的支撑,基本上没戏,但这个力度,已经接近国家全部资源的投入,甚至需要将普通民众的生存压力拉到极致,这么说有点不太明显,举例就知道了,汉武帝全方面反攻匈奴也是举全国之力,调动的骑兵和后勤民夫也就是在这个数值上多了一点,达到一百万左右。
而汉武帝做到这点,是他手握汉国五十多个郡的资源可以调动,现在手头只有三个残郡的韩盈,完全不敢想这种超级大工程,她直接摇头道:
“这渠堤我修不了,娄叔你还是给我说说第一个吧。”
“其实这条渠堤要是修出来,那黄河和淮河之间便能复通,水上运起粮来,不知省多少时间和粮食,就是可惜了,着实修不起来。”
娄行的语气有些遗憾,这么大的渠堤,若真能修成,他能拍着胸脯表示,五百年内绝对不会出问题,这既能够让两岸百姓不受黄河泛滥之苦,也能让他如秦时的李冰一样,青史留名。
只是这么长的渠堤,修起来实在是太难了,也就是说说而已,最终还是有多少能力做多大的事儿,娄行想了想,道:
“还是第一种最可行,调动的人、粮都不多,受灾的江淮十六郡咬咬牙自己就能支撑,最难的馆陶几郡也不是不能解决,加盖堤坝就是了,不过你也说过,黄河水泥沙过多,会逐渐淤积,若不清理,堤坝只会越修越高,到时候再淹,那可就不是出点事那么简单了。”
韩盈顿时头大起来。
馆陶是窦太主的食邑,要是新水渠把她那边淹了,肯定会结仇,对方的政治生涯怎么还得有个十多年,且不论自己有这么一个敌人[ri]后会多出来多少麻烦,现在面对这么一个损害自己其食邑的水渠方案,她不拼力反对才怪!
现在窦太主和汉武帝关系还不错,搞不好,整个河渠计划都能给她毙了!
坚决不能出现这种情况的韩盈继续问道:“馆陶东部容易出水灾这个,真的没办法解决吗?”
“这……”娄行有些为难:“韩婴你也知道,世间河道,大多弯曲如弓,弓内不变,弓外河道逐渐变宽,带动河流迁移,此是河水不断冲刷河岸所置。”
“馆陶东地正处于此河道外围,若无准备,不管是河道迁移,还是随泥沙淤积水漫过河道,大多只会往西,也就是馆陶东地和相连的几个郡,最省钱的办法,就是用碎石填边,建造堤坝,减少河水冲刷,问题我也说了,就不再多提,主要是此段黄河水浊,泥沙重,水流又过于湍急,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避免这点,顶多你在河道靠东弯弓点再挖道水渠,让其避开馆陶之地,不过这样又太过[lang]费民地。”
娄行提到的内容,的确都是新挖河渠会出现的问题,有些理论先进的让韩盈都觉着惊讶,就比如河道冲刷迁移,正是后世有名的弯道环流原理,就是如今还只是停留在了对现象的总结上,没有深究为什么水流只会冲刷外侧,不过对现在来说也已经够用了。
而娄行将好坏方案说到这里,韩盈也没心情吃饭了,她在脑海中绘制着地图,思索良久,突然问道:
“娄叔所说这第一条水道,应该只是分水泄洪吧?”
“当然喽。”娄行夹着[rou]片往嘴里放,现在是领导做决策拿主意的时候,他需要的就是提供方案,不需要承担压力,自然更轻松点。
“大禹所修的古渠才多点宽度,哪能经得起黄河水全部灌入?”
“嗯……”
有了肯定的答复,韩盈也就确定了自己的设想:“娄叔,我有点新的想法,如你所说,这水道不管怎么建,都会有使用年限,那为何不如以百年,或者五十年为期限去建造,同时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看着娄行,韩盈边想边说道:
“河道迁移明显,多因水流湍急,若是水流平和,此况便会以十年为单位来产生变化,如此说来,水道泄水[kou]可修的窄些,再挖宽后面的河道,这样,水流会逐渐变缓,澄清,原本难以取之灌溉田地的黄河水便可引入两岸增加田产,同时也能将大部分泥沙堆积在河道前方,而临漳以北的馆陶之地,正好能够引水灌溉,而如此平缓的河流,也可以进行通船、捕鱼之类的商业。”
“当然,这样的方法,定会让上游快速积累大量的泥沙,不过既然是分流河道,枯水期河水也不会太多,正好用通船捕鱼的税收,派人每年在枯水季清理泥沙,虽然人力清理泥沙终究抵不过淤积的速度,但这样也能减缓分流河道出现问题的时间,如此,便能做到使用五十年以上,同时创造更多的收益了。”
原本还悠哉吃饭的娄行听到这么一个全新的方案,逐渐也没了食[yu],他拿着筷子,半天不动,好长时间才开[kou]:
“你说的此法,有几分可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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