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亥时三刻, 本该是夜深人定。
可凤醉秋的房间里吵吵闹闹,乱成一锅粥。
凤醉秋正躺在床上,安安静静陷入深睡。
床前不远处的窗畔, 彭菱、叶知川、纪君望三人合力压制,将赵渭按在花几旁的椅子里。
赵渭眼神冷厉, 压着嗓音,也压着内心的狂怒:“让开。”
叶知川额角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说话间气息不稳, 手上却半点不敢松懈。
“赵大人息怒。凤统领事先已有交代, 我们此时拼死也得拦住您。”
彭菱也急急劝道:“赵大人,你也看到阿秋手上的伤了。那是她为了保持清醒,自己弄出来的伤口。若她当时完全受制于桑采, 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
吐谷契人擅制诡药,可短暂控人心魂。
所以,北境戍边军前锋营出来的人,都有袖内藏钢针的习惯。
如果哪天不幸中招,在还没完全身不由己时, 他们就会设法将袖中钢针钉进自己指尖。
躯体上极致的疼痛可抗衡诡药影响, 以此尽量保持清醒。
“这招真的有用。我们从前常练,身上各处都有记忆了。”
因为正在使力压制赵渭,彭菱一边说话一边调整气息。
“我们一旦察觉有神识涣散的迹象,手指就会立刻去抽取钢针。阿秋手上的三根钢针都完全钉进去了, 正说明是没被彻底控制的。”
这些话让赵渭额角青筋突突猛跳,有愤怒也有心疼。
钢针钉入指尖是怎样的痛楚,他根本不敢深想。
他瞪向彭菱,低声喝阻:“你闭嘴!”
彭菱却硬着头皮继续道:“阿秋就是要让桑采以为自己成功得手。这样她之后才会按计划行动,咱们才能人赃并获, 一举收网!此时若打草惊蛇,那便前功尽弃,阿秋今日也白受罪了!”
彭菱喘了口大气,绞尽脑汁接着说服赵渭,希望他能稍安勿躁。
“赵大人,阿秋不是一般人,你要相信她。她本就有防备,桑采拿到的,定不是真正的布防图。不会泄密的!”
凤醉秋今日在桑采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将三根钢针钉进自己的指尖,还丝毫也没有惊动对方。
这不是运气好,是当初在沐霁昀麾下常年累月练出来的。
大周朝戍边将士被称为“血肉城墙”。
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残酷训练,便是血肉城墙的真正来由。
他们不是没事找事,自讨苦吃。
战场下主动承受过的种种痛苦煎熬,正是他们临敌时胜多败少的原因。
能守住国门,从来不是靠运气。
彭菱自己也受过同样的训练,所以她相信凤醉秋没有泄密。
但赵渭此时心急如焚的原因,并不在于是否泄密。
他记得凤醉秋曾经说过,提线香对她并无大用,除非她一次喝下一大桶。
可下午纪君望在凉亭外看得很清楚,她只喝了几口茶而已。
如今都过去三个时辰了,居然还没醒。
司内医官来把过脉,也只说是醉酒昏睡的症状。
这说明,桑采今日给她喝的根本不是提线香!
目前除了桑采,没有人能确定凤醉秋到底中了何种诡药。
也就没人清楚,看似熟睡的凤醉秋此时正在经受怎样的煎熬。
更没人敢笃定她到底几时能醒。
甚至不敢说,她能不能醒。
赵渭眼中泛红,咬牙道:“前功尽弃就前功尽弃。必须尽快拿到解药。”
话音未落,他发狠暴起,竟挣脱了三人联手的全力压制。
纪君望的身手在三人中最弱,当场就被掀翻在地,还滚了半圈。
叶知川也踉跄连退两步才站稳。
就彭菱还算个能看的,在混乱中仍死死拽住了赵渭的胳膊。
凤醉秋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你们,在闹什么?”她慵懒哑声,有瞬间的迷茫。
她记得桑采说过,摄魂提线香的效力是三个时辰。
此时看看窗外天色,可确定此言不假。
凤醉秋心中正叹那摄魂提线香果然厉害,赵渭已甩开彭菱冲到床边来。
“你感觉如何?”
“还行,就是有些乏力……嘶!”
她倏地闭紧了眼,疼到五官都快扭曲,还忍不住从咬紧的齿关迸出句粗话。
“真他娘的疼啊。”
各自平复稍顷,房中总算安静下来。
赵渭坐在床沿,冷冷直视着靠坐在床头的凤醉秋。
那眼神不但寒凉,还锋利,活像两根冰锥子。
凤醉秋莫名心虚,干笑了两声,小心翼翼举起左手,假装对自己被伤布裹成三颗大头的手指很好奇。
“这上的什么药?火烧火燎的。”
吐谷契人做诡药,向来以“事过无痕”为最高境界。
是以凤醉秋醒来后并无大碍。
就是钢针扎出的伤口太深,此刻被药膏刺激着,很疼。
赵渭抿唇不语。
彭菱和叶知川一时没敢接话。
纪君望见冷了场,便小声嘀咕:“十指连心啊。三根钢针几乎全数没进指尖,上什么药不都得火烧火燎?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那时没瞧见我一直在敲石凳吗?就……呃。”
见赵渭的脸色更难看,凤醉秋赶忙换个话题。
她问纪君望:“你是不是看到我趴在桌上,才进凉亭扶我回来的?”
纪君望点头:“对。夏夫人也冲我招手,说你酒劲上头睡着了。”
凤醉秋倒没慌:“大家别紧张。我在趴桌上昏睡过去之前,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画给桑采的布防图是假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对自己在过程中忍受的苦楚煎熬只字不提。
这让赵渭的脸色又沉三分。
就着彭菱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她接着道:“另外,据桑采的说法,桑韩老先生应该活着,且极有可能在为敌国做事。这消息是报给都督还是直达天听,请赵大人斟酌后定夺。”
等到将来得知真相时,桑采大概会有些错愕。
因为凤醉秋完全记得她说过的每句话。
此时凤醉秋身上还有些乏力,便言简意赅:“肖虎明日会一路跟着桑采,你们按原定计划各司其职,准备收网。”
赵渭绷着冷脸开了口:“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由我全盘接手。”
态度强硬,是命令不是商量。
明白他此刻正在气头上,凤醉秋便顺了他的意:“也好。”
反正最难的第一块骨头她已经啃下了,后面的事无非就是指挥调度。
赵渭接手后无需亲自冒险,要管就由他管去。
待几人将后续所有事交接清楚后,已过子时。
凤醉秋对彭菱道:“你火速去信提醒沐帅,吐谷契人新做出一种叫‘摄魂提线香’的东西,应该是改良过的提线香,专门针对他麾下受过特训的人。具体配方我不太清楚,但他应该有门路可以探查。着重留心香兰笑、醒酒汤、老姜、还有山莓果。”
再之后要如何应对,那就是沐霁昀的事,不需要凤醉秋费心了。
“是。”
彭菱领命,与叶知川、纪君望一同告辞离去。
当房中只剩二人,赵渭便开始算账了。
“凤醉秋,你还记不记得最初说要接近桑采时,答应过我什么?”
凤醉秋单手捂住额头,卖惨耍赖:“哎呀,头有点晕。”
赵渭半点不和她耍花腔:“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受伤。”
凤醉秋倾身就要往他身上扑,口中忙不迭喊冤。
“事情不是这么论的。我习武之人,只是三根手指上被戳了针眼儿,怎么能算受伤呢?”
赵渭抬掌抵住她的脑门,横眉冷对,不接受她投怀送抱。
右手还在她被包住的手指上拍了拍。
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够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赵渭的手指颤了颤,最终忍住了,没去拥抱安慰。
“既不算受伤,为什么碰一下就疼到脸发白?”
“那当然是因为……”
凤醉秋一时无计可施,索性睁大眼睛说瞎话。
“因为我娇弱啊!”
赵渭将她推回去坐正后,暗暗调息,尽量保持心平气和。
“你最初察觉不对劲时,既有余力动用袖中针,是不是也可立刻向亭外的纪君望等人发出求救信号?”
凤醉秋点头点到一半就停住。
“可,我要是立刻让纪君望进来,桑采就会中止行动啊。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全部的计划吗?”
她的计划,就是让桑采顺利拿走假的布防图。
肖虎是王府暗卫出身,擅长匿迹追踪。
他会从赫山一路跟着桑采。
一旦顺藤摸瓜揪住接头人,八成能挖出个敌国潜伏在利州的奸细窝点。
“费时费力布局这么些日子,我总不能在临门一脚时半途而废吧?”
凤醉秋笨拙安抚。
“我知道你是心疼、后怕。可我当时确实有把握。”
她是真中了诡药,也当真受其影响。
但所受的影响,并没有桑采以为的那么彻底。
所谓摄魂提线香,不过就是提线香的改良版。
对凤醉秋来说,没有本质差别。
只是入口时更不易察觉,效力也更猛些。
与之抗衡时,需要躯体上更强烈的痛楚来对冲。
所以逼得她动用了三根钢针,才勉强守住神智。
当时虽痛苦,但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所有看似身不由己的行为,其实有一半顺势在演的成分。
“手上敷几天药膏,再喝点药清除余毒的汤药,我就又活蹦乱跳了。真没什么大碍,我都习惯了。”
殊不知,她这句不以为意的“习惯了”,正是赵渭心中痛结。
“我听彭菱说,你们从前长期受这类训练,身体都有一整套动作记忆了。”
他喉间滚了滚,挤出干涩的怒声。
“但她也告诉我,你们所宣称的‘不受影响’,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长久的训练,让你们习惯了忍受那种痛苦。”
“如果痛苦超过能忍受的极限,为确保万无一失,你们在神智彻底不受控之前,会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自我了断!”
凤醉秋真想冲到隔壁爆锤彭菱。
没事在赵渭面前瞎说什么大实话?存心煽风点火吗?!
“你别听她夸大其词。那只是训练中的一种极端假设。其实并没……”
赵渭打断她:“我尊敬你们当初为捍卫职责付出过的血泪,也勉强理解你今日的选择。但沐霁昀教给你们的某些东西,我不认同。”
连动物都有趋利避害、能苟活便不找死的本能,何况人是万物灵长?
可凤醉秋和她曾经那些同袍们,竟被训练得几乎丧失了这种本能。
他们为了达成使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承受疼痛、伤害甚至死亡。
那个将他们训练成这样的沐霁昀,于国而言着实算个出色统帅。
但在人性上,这太疯狂了。
而最让赵渭难受的是,凤醉秋明明已卸甲归乡,却依然深受影响。
在战场之外的地方,没有谁应该那样活着。
“我现在很讨厌沐霁昀。他灌输给你们的某些观念过于决绝,也过于悲壮。”
赵渭望进她眼底,心里疼得厉害。
“北境的事我不便多言,别人怎么样我也管不过来。但你能不能别再那样了?”
凤醉秋有点懵:“哪样?”
“凤醉秋,你如今是武官,不是武将。赫山并非国门,不是每个目标都必须不计代价地达成。”
赵渭对任何下属都没有提过这样严苛的行事准则。
相反,他希望他们在底线之上,尽可能多顾惜自己一些。
在赵渭这里,“人”本身比什么都重要。
当执行过程中发现情况危及自身,可以中断计划,另行筹谋。
不到别无选择的地步,不必以自身为赌注。
“你懂我意思吗?”
凤醉秋诚实回答:“云山雾罩,半懂不懂。”
赵渭误以为她是在装傻充楞逃避沟通,拒绝改变从沐霁昀哪里学来的那种偏激血勇。
于是被怄得快喷火:“我在求你好好把自己当个人!”
大眼瞪小眼,沉默良久。
末了,赵渭苦笑轻哼:“听不懂就算了。之前说过,你若再受伤,我不会理你了。这句你应该能听懂。”
望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的背影,凤醉秋傻眼了。
“赵玉衡你今年是三岁半吗?”
突然吼得她满头包,然后丢下一句“我不会理你了”,拔腿就走。
大人通常不这么办事的。
后续的收网很顺利。
桑采回到循化的第二天并未出门。
但她家中的管事大娘一大早就坐马车出了循化城。
在西城门外的茶水小摊前,马车稍停,管事大娘撩了车帘与摊主笑谈了两句闲话。
之后便直奔利城。
她并不知道,她后头一直远远缀着两辆马车和三名骑马人,交替尾随。
一辆马车里坐着彭菱,另一辆里坐着方叔。
三名骑马人则是乔装改扮后的纪君望,以及两名近卫武卒。
那管事大娘到了利城后,先去了点心铺子。
之后拎着三盒点心,又进了一家名为“霓裳居”的成衣店。
出店门时,手上就只有两盒点心,另一盒留在了柜台上。
掌柜拎着这盒点心迈进后院,立刻被先一步越墙潜入、藏在门廊处的纪君望以手刀劈晕。
纪君望打开点心盒子翻看,果然找到凤醉秋画的那份假布防图。
于是,他点燃了信号烟花。
人赃并获,早已部署好的各环节都陆续开始收网。
下午,循化这头。
桑采轻装从简,从自家后门悄然而出,绕小巷去了西城门。
城门外的茶水摊子已空无一人。
但不远处的大树后,停着辆不起眼的乌篷牛车。
车辕上并不见车夫。
桑采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小步跑过去。
掀起车帘的瞬间,她面露惊恐之色。
车内,两名做车夫打扮的人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团。
坐在他们旁边方叔礼貌颔首:“夏夫人,又见面了。”
方叔虽已正式卸任,但凤醉秋请他帮助办的这桩差事,他照样办得四平八稳。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个从不会办砸差事的方叔。
桑采大惊,还没想好该说点什么,稍一转头就见肖虎也在自己身后。
她脚下没来由地一软,跌坐在地。
肖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夏夫人,约莫一个半时辰前,利城那头已快马加急传来消息,您家管事大娘将北境布防图交给‘霓裳居’掌柜后,被人赃并获。所以,循化的官差此刻已将您家围住了。”
他亮出了赵渭的令牌,直接摧毁桑采最后的侥幸。“现在,请您随我回去,亲自看着官兵们搜宅。”
桑采和在循化西城门外接应她的两个车夫、夏宅管事大娘和所有仆从护卫、利城那家成衣店“霓裳居”一干人,全在事发当日被押进了刑律院。
彭菱带人在利州官道出入口附近,成功逮住一小队藏身林间,准备接应桑采离开利州的北狄人。
虽没有证据表明夏骞同谋通敌,但他是桑采的丈夫。
按大周《戚姻律》中“夫妇共荣同责”这条,赵渭下令将他就地暂扣赫山。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
赵渭接手主持大局后,搅出的动静远超凤醉秋最初的设想。
三月十六,也就是桑采被擒两日后,在赵渭的强烈要求下,利州都督赵萦下令紧急启动全州军管。
军府大将军令子都出动各营大军,在利州全境一寸寸搜山。
同时,军府还调派近五十万人马,会同各地巡城卫、官府衙役们,拿着户籍记档在各城镇村寨内挨家查验身份。
此次陆续查实内奸、敌国大小细作共两百余人,因顽抗被当场诛杀者过半。
三月十八,彭菱持赵渭令牌和相关公文,把夏骞和桑采的两个孩子送到上阳邑承恩侯府。
同日,叶知川也带着赵渭的亲笔密函,快马加鞭赶往溯回城,交金云内卫转呈昭宁帝。
三月廿七,刑律院向赫山送来许多口供卷宗。
眼下案子还没审结,但目前得到的这些口供,已经坐实了“桑采通敌”、“桑韩还活着,目前人在北狄”这两件大事。
那么多人的口供,看得凤醉秋头昏脑涨。
翻到有段口供提及“二月里循化夏宅管事大娘给桑采的一封信”,她才又来了精神。
“这封信我有印象!彭菱查的,她当时就跟我说像暗语,还真是。”
凤醉秋抬起头,笑望书桌对面正专注画图的赵渭。
“信中说‘做了百合酥,孩子们不喜欢’,竟是在讲北麓刺杀失败;请桑采‘写桃花酥的做法送回去’,是指计划改变,让她设法从我这里套出布防图!”
敌国在事先下了不少功夫,一早做的就是两手准备。
先以北麓近千人为掩护,十九名高手上悬崖险道。
桑采接应这十九人,自军械研造司东门潜入,炸赫山军械库和仁智院。
若此举失败,不再组织二次刺杀,改由桑采独自行动,设法从凤醉秋这里拿到北境布防图。
口供上说,北狄人给桑采开出的条件是,以上二者至少成功完成一件,才会带她离开利州,去沅城附近的海上与她父亲相见。
赵渭抬头,却不看凤醉秋,而是扭头看向贴墙发呆的肖虎。
“你告诉凤统领,连北狄人都知见势不妙就改变计划,不以命死磕。她该多学着点。”
赵渭当真言出必行。
从三月十三那夜撂话走人后,就再不和凤醉秋说话。
遇到有什么事非讲不可的,他都让别人转达。
像现在这样已经算有所软化了。
早几天时,要是凤醉秋提出这类可答可不答的问题,他连让人转达都懒得。
直接当没听见。
肖虎面露尴尬,讪讪看着凤醉秋。
“行,我抽空学。”凤醉秋笑笑,又继续翻看口供。
没过多久,又看到一件令她震惊的事——
桑采来赫山那天,被打碎的那瓶所谓止咳药糖丸,就是她后来用在凤醉秋身上的“摄魂提线香”。
凤醉秋恍然大悟:“根本不是张成烨的手下粗心大意,是她有意为之。”
当时药洒了一地,她没发脾气为难人,还自己动手捡起来装好。
如此柔善可欺的场面,被前来谈事的布政司官员亲眼看见,最后就闹到了赵渭面前。
张成烨等人愧疚不已,便不要再提出要将那瓶药交由司内医官验查。
而桑采设计让近卫失手打碎药瓶,目的就是这个。
若交给医官验查,哪怕查不出是来自异国的诡药,至少也能验明那不是止咳糖丸。
桑采真的很谨慎,连这点可能引人起疑的细节都小心避开。
“我也真的是个老实人。当初还过意不去,巴巴儿带着纪君望跑了趟循化,买了一盒止咳糖丸回来赔给她。”
凤醉秋放下看了一半的口供,叹气。
“她脑子这么好使,做什么事不能成?可惜了。”
桑采幼时丧母,和父亲相依为命多年。
她父亲待她又极好。
她对父亲有着深厚至极的孺慕之情,倒也不奇怪。
但连两个亲生的孩子都能舍下,行通敌之事也要换取见父亲一面的机会。
这也实在令人唏嘘。
凤醉秋觑着赵渭:“你说,她最开始没拒绝敌国细作的接近,是不是怕对方杀了她父亲?”
显而易见,是的。
凤醉秋问这么句废话,无非是想不出该怎么做才能与赵渭重归于好。
赵渭丢开手中曲尺,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然后,再度扭头看向肖虎。
“你转告凤统领,桑采现今正在刑律院的牢里等候发落。真那么好奇她的心路历程,可以自己去问。”
肖虎已经尴尬到后背与墙面已不剩一丝空隙。
若不是赵渭强令他必须在这里,他早就拔腿狂奔了。
凤醉秋好气又好笑:“赵玉衡,你阴阳怪气了半个月,是不是因为想不好要我怎么哄你?”
赵渭哼了哼,冷着张俊脸,第三次转过头看向肖虎。
“你转告凤统领,她想多了。我纯粹是懒得搭理她。”
肖虎终于忍无可忍,小声道:“三公子,凤统领就在您面前。”
每次都看着我说话,再加一句“转告凤统领”,就假装自己真的没理她。
恕我直言,三公子,这很幼稚,且无聊。
还令我很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9 17:30:25~2021-02-10 05:4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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