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道友请留步
“没事就好，平安是福啊！”
从风秉文的口中知晓了自家老伴还有儿子儿媳近况的老人拉着风秉文的手，忍不住连声感叹。
从各地涌来的难民让老人知道，如今的大乾境内极为不平静，原本只是出现在话本故事里的妖邪鬼魅，成群结队的出现。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袭击人族聚集之地，值得庆幸的是，往日间同样只流传于传说与故事中的神灵纷纷显露踪迹。
不说远的，就说近处，青山县城中供奉的那位城隍爷就显圣了一次，也正得益于神灵的存在，如今虽然有不少人流离失所，可是却也有所顾忌，不敢放纵心中的邪念，肆意妄为，竭力压制。
毕竟，不论是哪一地的正神，都有惩凶除恶，赏功罚过的事迹流传，而且许多大神都掌握着阴司的权柄，活着也许没办法，但是等死了，不论是谁，都就要去阴司走一遭，为生前的所犯下的罪过受刑，便是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无法避免。
在突发的灾难下，人间凡俗的秩序摇摇欲坠，接近崩溃，但是在凡人眼中显露踪迹的神灵，在难民的心中又构建出了一张无形的秩序法网，哪怕他们并没有特地下达什么法令。
“是啊，看到你们平安，我的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风秉文听到老人的感叹，也忍不住连声赞同，他从山门中出来后，一路上可谓是紧赶慢赶，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停留，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便又凭血脉的感应去寻自己的诸多亲人。
让他心神悸动的也正是他家的老爷子，还有他那一位越发古道热肠的老父亲。
老爷子统管一地，牧守一方，此时碰上了这波及数万里的大灾，纵然是有心，也是无力，只能靠着一些与官府合作的修行者与武夫，勉力支撑。
乱世之中，自然会有人心生歹念，而老爷子身居高位，免不了有一些本地的修行世家起心思。
但是风秉文走了一趟之后，那些可能会威胁到老爷子身家性命的隐患，全都被扫除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的风秉文，可不会跟人讲道理，就算是玄真道门高徒也是如此，甚至还有理有据——我掐指一算，你日后会为我家长辈带了去血光之灾，今日不得留你，斩之！
如此行事，纵然是传扬出去了，让自家宗门的人或者是玄宗的同道听见了，最多也就是有人感叹一句杀性好重，也不会追究或者将他贬为魔道什么的。
以手中神通之力，护持血亲族裔，这道理不管放到人族九洲哪里讲，都不会有错。
而他父亲嘛，不知是福缘深厚还是怎地，居然也跌跌撞撞的踏上了修行之道，只不过这般年纪再加上资质，以风秉文的眼力来看，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不过他的父亲也有自知之明，一开始也不是奔得道成仙去的，而是以积累功德大业为主，其目标，直指神道。
生前积攒功德名望，待到百年之后，便可藉此晋升之机，踏足神道，从此便化作一方神灵，庇护一方。
这样的选择，风秉文自然不会干涉，因为这对于资质平庸的人而言，是接触长生的唯一机会，神道修行不讲究资质悟性。
只要拥有足够多的香火之力，即便是一头猪，都能够变成天蓬元帅。更何况他那位父亲还没有到连猪都不如的地步。
此刻大乾突逢乱世，风秉文的父亲风子川，若是能够在这一场大灾中庇护足够多的灾民，并且保证他们度过这场灾难，那么凭此功业，甚至可以以活人之身而封神。
做到这一点也并非不可能的，甚至能够图谋山水正神的位置，虽然不如城隍这一类人间神灵那般风光，香火的积累更是缓慢，但是山水正神，位置坐得更稳，便是成千数百年都不会变动。
只是如此大的谋划，自然少不了劫难，封神可没有那么容易。以凡俗之躯，一步登天，其中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不菲的。
因此，风秉文留下一件仙器，为他的父亲消灾挡劫，移山鼎，可调动地脉之气的仙器，对于如今的风秉文，有些不合用，但是对于他的父亲来说，那是名副其实的仙器。
不管此番能否一步登天，在鬼魅的侵蚀之下，最少也能够护得一地的百姓安危，情况再艰难一些，也可保证自身性命无忧，而他的娘亲自然也在其中。
而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更了最后，风秉文便返回到风家镇中。
之所以选在最后，主要是因为风家镇只是一处寻常而偏僻的小镇，如果没有他的影响，还只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小村落而已。
即便是如今发展起来了，可是周边又没有什么钟灵鼎秀之地，对于鬼物这一等因为特殊的环境而孕育出来的邪物而言，它们自然会向灵气富集又或者是生灵汇聚之地涌去，对穷乡僻壤是不屑一顾的。
而事实，也与风秉文所预料的差不多，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些曾经被他以仙灵之气实验性的侵染而强行拔生本质的大鹅们，就像是吃零嘴一样，将一支袭来的虫群给吃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表现让风秉文颇为欣慰，也不亏他当年初步踏足道途时，所耗费的这一番心血了，如今不仅能够护住他奶奶，还能够守护一方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从自己父亲那里得到了封神之法的风秉文，更是隐隐看出他奶奶似乎也有成为神灵的潜力。
毕竟老人家原本也就是一位慈祥而又朴素的乡间老妇人，纵然是得了富贵，也没有失去本心，而养了一群灵鹅之后，也依旧不动摇。
如今天灾来袭，有四方灾民涌来，老人家依本性出手庇护，虽然有狼心狗肺者，受了恩惠却不识感恩，反而还要反噬老人，可是老人养的大鹅，还有风家府邸中那些开启了灵智的精怪们，可不是摆设。
老人没有刻意而为，可在无意间，却也走上了封神的道路，只是在封神的劫难，因为风秉文先前的影响，尽数被挡下了。
风秉文见这一幕，没有点破。只是瞧着他父亲费尽心思，却也跟他奶奶相差无几的功业，他也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也不知当他的老父亲回来之后，看到他娘亲身上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功德金光时，脸上会是什么模样？
说实话，风秉文有些期待他父亲脸上的表情。
“你是特意回来的？”
老人虽然没有直接问，但也隐隐猜出了这孙子的身份。
“是，我坐卧难安，所以就特意回家看看！”
“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了，管我们做什么，哪有你这般操心？我这老太婆如今还是有点本事的，一些小毛贼都近不了我的身！”
老人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眼角上才露出了几道浅浅的皱纹。
她养了特意栽培过的鹅群，这几年从中得了不菲的好处。事实上，这随便一只大鹅下的蛋，只要流出去了，那都是千金难求的灵物。
可这些让无数的武者为之癫狂追求的灵鹅蛋，对老人而言，基本上是餐餐必备的食物，几年吃下来，即便是没有特意修行，老人的身体也跟凡俗没了什么关联。
“总要回来看看，不然哪里能安心啊！”
“好孩子！”
老人抓着风秉文的手掌不放。
“你这一次回来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等我把这些邪魅扫荡干净了，我就回去！”
风秉文笑着回答道，他已经不需要像幼时那样遮遮掩掩了。
“你还要出去？就不能留下来吗？”
风秉文明显能够感觉到那只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掌力道重了几分，
“奶奶，外面有很多人都在受苦，有很多人甚至都丢了性命！”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一个才修了几年道的小娃娃，你能管什么事情？老老实实的陪着我，哪里都不许去！”
听到风秉文的话，原本慈眉善目，甚至将自家的住宅让了出来，连粮仓都放开的老太太，顿时变了脸色，显得极为刻薄自私，
“天就是塌下来了，也有城隍老爷顶着，你这小家伙跟着凑什么热闹？那些斩妖除魔的话本少看，修行中人就应该斩断世俗，少些纠缠。”
‘县城里的那位城隍老爷，个头可没我高啊！’
这番话，风秉文也只是心里想一想，自然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这位老人担心他的安危，仙人斩妖除魔，与之无关的凡俗百姓听闻了自然是交口称赞，可若是自家人知道自己的血亲要去与那些凶残的妖魔厮杀，心中自然是担忧不已，不想让他去。
“好好，我听奶奶的。”
这样的情绪，风秉文自然能够理解，所以他也就笑意盈盈的安抚老人，可惜同样的招数已经用过了，
“你不要嘴上答应得好听，却是打算背地里偷偷的跑出去，欺负我这老家伙老眼昏花，用法术蒙骗我的眼睛！”
“……”
看着突然变得精明起来的奶奶，风秉文张了张嘴巴，有些哑然。
他还真就是这般打算，先悄悄安抚住老人，然后留下一道法力化身，以他如今的境界，即便是肢体间的接触，也绝对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可此刻，老人的话说出口了，再这么欺瞒就不像话了。
“我果然没说错，你这小东西，真的想背着我偷跑出去！”
老人的脸上露出了愠怒之色。
“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风秉文叹息一声，成道的机缘近在眼前，在确认了亲属的安危后，他都已经不愿意再多耽搁了。
“非你不行？”
“不是非我不行，而是我非做不可！”
风秉文如此回答道。
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死矣，他虽然没有这样的觉悟，可是在有天书作担保的情况下，即便是冒一些风险，他也是愿意的。
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那他还修什么道，求什么仙。
“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那我这老东西也就不拦你了，去吧！”
老人松开了紧握风秉文手腕的手掌，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奶奶！？”
风秉文有些惊讶。
“你真想去的话，我这老东西能拦得住你吗？本事大了，我想管也管不住啊！”
老人笑了笑，
“我只怕你能早去早回，平安归来，其他的，我也没什么指望了！”
“我一定早去早回，事情做完了，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回来看您！”
风秉文信誓旦旦保证道。
“去吧，别跟我这老东西唠叨了，耽搁你不少时间了！”
“奶奶，那我先走了！”
话到此处，风秉文当即不再拖沓，与老人告别了之后，便纵身化作一道凡俗不可见的玄光，直上青冥。
化光之剑，风秉文能够感受到青山县城投过来的一道目光，不过风秉文却没有过多理会，他能抽出时间来看望亲人就不错了，哪有时间跟城隍打交道。
玄光划破云空，在天际留下一道经久不散的光痕，这一道光痕，一直向着这场灾恶的源头，那一道纵深达到数千里的大裂谷而去。
其目标直指那裂谷之下的古战场，虽然有神道真君委托他这位太上道人先清理些潜入大乾各地的鬼魅。
他答应了不假，但是他可没答应一直要清理下去，让他做这种事情，虽然是为他的安危考虑，减少纠纷，但这种牛刀杀鸡的滋味可不怎么美妙。
因此风秉文在远远望见那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后，直接唤出体内的五行天轮，借助仙器之力，瞬间撕裂了虚空，短距离跨越之下，再现之时，已经出现在裂谷上方。
“道友，请留步！”
焦急的呼和声传来，风秉文置之不理，手中托举着五行天轮，化作一道五色仙光，瞬间便从喷薄而出的血煞之气中开辟出一条直达古战场深处的通道，纵身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唉，又进去了一个修士，修为还不差！”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生死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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