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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 心无旁骛


  林晨霏的血仇,权墨冼并没有忘记。

  权墨冼说着,脑中浮现出当时情形。

  关景焕野心勃勃,自认为是下一任宰辅的不二人选。当着宣政殿内群臣的面,在朱自厚眼前,自己的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他要是不敢出面,缺乏勇气之人,还当什么群臣的领军人物!

  再说了,他自忖身份,乱兵绝不敢加害于他。他哪里知道,外面那些人没了活命的希望,正好杀人泄愤。

  “既是我挤兑他,我就不能躲在后面。”当时,陪着关景焕上前的,正是权墨冼。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要是不下如此重注,关景焕怎肯冒险。

  “为了报仇,你以身犯险。难道,就没有想过家里的一家老小,没有想过我和儿女吗?”

  权墨冼自知理亏,道:“正是为了你们,我才想要把握机会早些了结。”

  关景焕是朝中重臣,如果循常理,他要复仇至少还得十年。这个机会若不把握住,再难有时机。

  “我出宫的时候,听说宝昌郡主在乱中被害。”至此,林晨霏的仇人已全部殒命,了结掉此事,他终于可以心无旁骛。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人儿,柔声道:“锦书,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这句话,你说过不止一次。”方锦书并不卖账。

  权墨冼心虚:“最后一次。”

  “好,我再相信你一次。”

  权墨冼抬头看着她,满怀期待问道:“你说,等我回来后有话要跟我讲?”

  方锦书一愣,随即有些慌乱起来:“谁让你受了伤,待你伤好后再说。”权墨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也不再追问。

  这场大乱虽然落幕,但庆隆帝中毒之事,仍阴云难散,沉甸甸地压在人们心头。

  几日后,靖安公主从宫里探望庆隆帝回府,叹了一口气,捻着手中佛珠久久不语。

  “殿下,广盈货行的韩娘子,持着静和师太的信物,说有要事回禀。”良辰禀道。

  静和?

  哦,对了,是先帝哥哥的太妃,崔家的人。靖安公主知道在广盈货行背后的是静和,然而在这节骨眼上,韩娘子怎会冒昧登门?

  “让她进来。”靖安公主肃然道。

  半个时辰后,韩娘子从公主府离开,而靖安公主让人套了马车,再次进宫。

  宫中,庆隆帝已病入膏肓,雄壮魁梧的身躯,如今瘦得皮包骨头、两颊深陷。露在外面的肌肤,呈不祥的青黑色。

  靖安公主看着他,落泪道:“皇上,姑母不愿来让您劳心。可这件事,不得不说。”

  她看着庆隆帝和汝阳王两兄弟长大,并选择辅助庆隆帝登上帝位。在她心中,两人都是她的晚辈,谁出了事她都于心不忍。

  当年庆隆帝将汝阳王圈禁在太陵,她还以为避免了兄弟相残的残酷,没想到十年后仍然是逃不过。

  毒素入体,短短几日已严重庆隆帝侵蚀了这位一代铁血帝王的血肉。

  他看着这位令他尊敬的姑母,笑道:“皇姑母不必如此。难道,您还真信了什么万岁万万岁的鬼话?”

  见他还有心情说笑,靖安公主按了按眼角,道:“皇上,您看看这封信。”

  庆隆帝接过去细细一看,并未发怒,反而是长舒了一口气:“果然如此。所以,当年并非是朕冤枉了他。”

  当年,先帝欲要废掉他而传位给汝阳王,庆隆帝设计让先帝亲自撞破了郑太妃与汝阳王的奸情。

  一个是宠爱的妃子,一个是欲将江山交给他的儿子。

  先帝受此打击,吐血而亡,庆隆帝才得以登位。

  当然,先帝能撞破,正是庆隆帝安排了人手,郑太妃和汝阳王能在宫中做出如此之事,也是他在香料中加了媚药。

  对两人的苟且,庆隆帝只是有所怀疑,却无实据。这也是为什么,郑太妃还能留在宫中荣养的原因,庆隆帝自觉对不起她。

  靖安公主带来的这封信,却证明了郑太妃与汝阳王确实有奸情。这些证据,是韩娘子利用广盈货行皇商的身份,在宫里一点一滴打听出来。

  当年伺候郑太妃的老人,总有那么几个留了下来。就连郑太妃自己,都不知道她们知道她做下的丑事。

  在宫中有颇多忌讳。

  但人过留声雁过留痕,只要做过,就算是尘封了的往事,也能被人觅出端倪。

  “是的,皇上没做错。”靖安公主肯定道。

  当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她却是其中之一。她更知道,这件事是庆隆帝的心结,总觉得他的皇位得来并不正当。

  有了这封信,庆隆帝总算能放下往事。到了黄泉之下,他也有脸见先帝了。

  靖安公主离开不久,庆隆帝便让人将在宫中荣养的郑太妃抓了起来,秘密处死。事涉宫闱丑闻,秘不外宣。

  紧跟着,庆隆帝下旨,废掉太子改立齐王为太子。并着钦天监选出一个最近的吉日,让太子登基。

  废太子在天牢中,跪接了旨意,心如死灰。

  在御书房里,他就知道他不会有好结果。但当真正发生时,他仍然难以面对。

  贬为庶人,那自己还能出这座大牢吗?

  比起其他的犯人,他这间牢房明显十分干净,就连被褥也是新的。他有罪,但毕竟是庆隆帝的血脉。

  但再怎么干净,也是牢房。两丈见方,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一向锦衣玉食的废太子,何时吃过这种苦头。

  他茫然四顾,不知未来在何处。

  天牢中,全是等待处斩的重犯,关着的人并不多。他的牢房在最深处,更为僻静,连一丝人声都听不见。

  这样的僻静,让人恐慌。

  所以,当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时,废太子猛然从床上坐起。不管是谁,能让他有个人说话就好。

  狱卒打开了牢门,进来一名头戴帷帽的妇人,黑纱帷帽之下,一张鲜艳的红唇若隐若现。

  她的衣着非常朴素,钗环首饰俱无。但从她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名贵香料,说明她的身份并不简单。

  “你是谁?”

  妇人摘下帷帽,废太子看见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不认得我了?”妇人冷冷一笑,看着废太子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你……”太子努力搜寻着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有些熟悉,但却没有一张脸能和眼前的妇人对上。

  “太子爷,你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你该叫我一声姑母。你还记得,当年和你一起蹴鞠的驸马吗?”

  姑母?蹴鞠?驸马?

  废太子捧着头,猛然想起了起来,两眼圆睁地看着她:“你,是七公主?”

  七公主微微点头,道:“看来,太子爷还记得你有一个庶出的姑母。”

  “你……你来干嘛?”废太子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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