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庆隆七年
在这一刻,方锦书的心头感动。
这样一个并没有血脉关系的人,却仿佛是这世上最懂得她的人。两人之间,有一种互相信任的默契,相信对方不会害了自己,也全力去做对方交付的每一件事。
方锦书的感觉没有错,只要是她托付的事情,权墨冼便会认真对待。
“公子,牢头和狱卒,我都已经交代过了。”海峰禀道。
权墨冼点点头,道:“知道了。”
“公子,”海峰犹豫了片刻,问道:“事关皇嗣,您就不怕将来会受牵连吗?”朝野上下,权墨冼竖敌无数,唯一的靠山就是庆隆帝。
而徐家的案子,好巧不巧地,正跟皇嗣有关。
若皇帝怪罪下来,权墨冼将失去唯一的靠山,那他的前途便彻底毁了。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她不会害我,”权墨冼道:“就算真有什么事,那就算我倒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只是照拂狱中徐家父子这样的小事。
以他的眼力,一早就看出来,宫中刘昭媛流产一事,与徐家父子本无干系。锦绣记,只不过是因为后宫倾轧,倒霉地被牵连在内罢了。
“公子,小人有一事不明。”海峰拱手问道:“方家四姑娘不过是一名深闺女子,如何会懂得这许多?”
权墨冼抬头,将目光投向高远辽阔的天空,悠悠道:“莫说你,我也不懂。”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位方家四姑娘的秘密,显然比任何人的都大。而她能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就要能对得起她的这份信任。
徐家父子入狱,关注他们的不仅仅是方锦书。
涂山长虽然已无官职实权,但他一手创办的松溪书院育人无数,在朝野中的影响力不小。外孙出了事,他岂有不着急的。
当下便托了人到刑部顾尚书跟前,探听原委,并设法探监。
而徐昌宗的弟弟徐昌荣,乃庆隆三年的进士,眼下在河东道任桑泉县令。他的座师,乃方锦晖的公公,户部尚书巩大人。
知道家里出事后,徐昌荣手书一封,派心腹家人奔赴洛阳城,设法营救大哥出狱。
而涂山长和徐昌宗派出的下人探监后,就都知道,刑部郎中权墨冼已经提前关照过两人的消息。虽然不明白权墨冼为何释放善意,也都暗暗记在了心底。
徐家,从来就是知恩图报的人家。
在这里的困境中,有人愿意伸手帮助他们,他们绝不会忘记。
只是这件案子,宫中一时没有定论,徐家父子有罪无罪,谁也不敢擅自做主。
不论是谁,也只能让徐家父子在牢中好过一些,想要保他们出狱,除非宫中有人发了话,刑部才敢奉命行事。
这样的情形,本就在方锦书的意料之中,而她的目的也不是要将两人营救出狱。
若徐家父子出了狱,徐家是否会举家上京,就成了未知之数。徐婉真这样关键的人物,她若不到洛阳城,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是否会和她前世一样。
根据她自己所总结得来的经验,越是和大事相关的人,他们的人生轨迹越是难以改变。也许会偏离,但历史会自动修正,就像权墨冼。
更何况,虽然放眼整个洛阳城,这件事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方锦书相信卫亦馨一定紧紧地盯着。
徐婉真的重要性,她明白,卫亦馨也明白。
她要是敢出手救出徐家父子,立刻就会暴露在卫亦馨面前。在她未能彻底改变方家命运之前,这是最危险的一件事情。
她的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被卫亦馨察觉分毫。
而卫亦馨对徐家的打算,方锦书无法得知,只能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时间,不管不顾地在指缝中悄然流逝,秋去、冬来,洛水冰封。
过了年,便是庆隆七年。
“姑娘,”芳芷端着一盏燕窝粥进了房门,轻轻放在桌上:“太太嘱咐,姑娘要趁热喝了。”
“好。”方锦书收回落在窗外皑皑白雪上的目光,转过身走到桌边坐下,手持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的神情有些严肃,严肃到芳芷手执托盘站在一旁,不敢发出丝毫声息。
芳芷默默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过了年,姑娘就一日比一日更不苟言笑起来。
原本方锦书的话就不多,但态度总是温和有礼的。可眼下,她的眉眼冷清,轻易不启笑颜。
虽然没见过她动怒,但就这样,也让翠微院里伺候的下人们小心翼翼。
也许,是因为大姑娘嫁了的缘故?芳芷在心头暗自思忖着:往日大姑娘还没出嫁的时候,在她跟前,自家姑娘总是笑语宴宴的。
芳芷了解方锦书,并没有往别处多想。
然而,旁的人并不会如此以为。她们只以为方锦书是因为婚事迟迟不定,所以才情绪不佳。
在旧年十二月,方锦书已经办过了及笄礼,是成年的大姑娘了。因她自己的要求,及笄礼办得简单,却不失隆重。
除了亲朋之外,靖安公主特意前来,给她做了及笄礼的正宾。
有这样的人物在,方锦书的及笄礼就不输给任何官宦千金,甚至不输贵女。就连那些因她退亲而对她有看法的人家,也都改了想法。
京中闺秀众多,奈何能得了靖安公主青眼,还一直这么疼爱的,就只有方锦书一人而已。
这次及笄礼之后,托人上门探方家口风的人便多了起来。
但方锦书毕竟年纪大了,这些人家良莠不齐,在以往不敢上门求娶的,也都厚着脸皮上门。尽都想着,万一能成了,就捡了大便宜,还能攀上靖安公主这门关系。
过完年,司岚笙一连打发了好几起这样的人,心绪不佳。
这样的事情,也都影响了方家的下人。大太太心烦四姑娘的婚事,谁也不敢上前去捋虎须。方锦书的神情严肃,便自动被他们认为在烦恼自己的亲事。
然而,他们却都猜错了。
对,方锦书心头紧张,十分紧张,非常紧张。
却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婚事。
只因为,布局了好几年的事情,在今年就要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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