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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忠君第一,忠国次之。


  “罗兄,你说这小君侯会不会因此记恨我啊!”王太医双目无神道。

  “王兄,自求多福。”罗太医拱手一礼迅速离去,生怕别人误会他们两者关系有多好。

  郦寄风尘仆仆的朝着郦商寝房赶去,有了管家的开路,再无人不识趣的阻拦郦寄。

  郦商的寝房格外静谧,空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有两名婢女在一旁侍坐,  不敢出大气,负责照料郦商的病情。

  而郦商躺在病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让郦寄看到心痛如绞,恨不得代替阿翁承受痛苦。

  “阿翁--!”郦寄跪在郦商病榻前泣不成声。

  “是寄儿回来了。”郦商听到哭泣声被惊醒,睁眼看到正是自己的孩子郦寄后不由的欣喜,  呼唤着郦寄的名字。

  “阿翁,孩儿不孝,亲有疾,子不离榻。孩儿没能侍奉阿翁榻前,实为大不孝!”郦寄哭泣道,一脸自责的样子。

  郦寄一贯是孝子,在陈平周勃等人软禁郦商的威逼下,为了阿翁的安危,不惜背上卖友求荣的骂名,将自己的至友吕禄忽悠的交出兵权,进而使得周勃率领北军诛吕。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郦商看着郦寄冻的通红的脸颊,以及被吹乱的头发,风尘土土的样子,他也不由的心疼起了儿子,用干枯的手抚摸着郦寄的脸颊。

  郦寄感受到阿翁手的瘦骨嶙峋后,更加心疼了。他记得自己离去时,阿翁的身体还是很硬朗的,  尚能亲行送自己离去,如今怎这般瘦弱,  不禁暗暗自责起来。

  “扶我起来,让我好好端详端详你,看看你在陇西有没有变化。”郦商对着郦寄吩咐道。

  郦寄闻言,小心翼翼的将郦商搀扶起来,给其后背垫上枕头。

  “晒黑了许多,倒也比以前精神了,有乃父当年的几分风范了。”郦商看着郦寄的模样笑着说道。

  “孩子出任陇西郡守来,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自孩儿出任郡守来,斩杀敌酋八百余众,匈奴南侵次数大为减少,百姓可出塞放牧。”郦寄骄傲的说道,向阿翁展示着自己的战功。

  郦家是靠军功起家,可郦寄在刘襄登基后一直居于少府卿的位子,虽说是九卿之一,可对于渴望如父一般为将的郦寄来说很是烦恼。

  自其出任陇西郡郡守后,可谓是如鱼得水,每日率领郡兵痛击南下扰民的匈奴人,  活的甚是痛快。

  “哼!这点军功便就沾沾自喜了。”郦商闻言气哼哼的说道。

  “是孩儿轻狂了,还望阿翁原谅。”郦寄连忙认错道。

  “大汉并非只有陇西一郡与匈奴接壤,  北地郡、上郡、云中郡、代郡等诸郡可也与匈奴接壤。匈奴以骑兵见长,我大汉以步兵见长。骑兵行动自如,故而如今我大汉与匈奴以长城划分界限。”

  “乃父且问汝,每月可曾按时督促兵吏砍伐长城外林木?可曾检查烽火台防备?可曾派游骑兵巡视羌氐之地?可曾统计养马场马匹数量?”

  此刻的郦商双目炯炯有神,精神大振,一副沙场老帅风采,拷问着郦寄。

  “孩儿…未能做到。”郦寄羞愧难当道,他自出任陇西郡守以来,更多的是迎击来犯陇西郡的匈奴游兵,郦商所说的这些事情他全抛给了长史、郡丞等郡守属官。

  “陛下任命汝担任的是陇西郡守而非陇西都尉,汝如此作为何以面对陛下之信任啊!”

  “若是长城外林木过于茂盛,则烽火台视野受阻,无法及时发现敌人动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羌氐亦为蛮夷,如今虽无反叛之举,可无人能确保其不会做出危害大汉之事。”

  “我大汉之所以示弱于匈奴,盖骑兵弱,陛下乃推行马政,在北部诸郡设养马场,以培养一支强大骑兵。而陇西郡有天水,水草丰沛,是饲养战马的最佳之地。若是汝能养好战马,便是一大功。”

  “乃父领兵打仗,不仅研究步骑战术,更研究辎重运筹,安营扎寨,乃至军士伙食。乃父如此方才能在高皇帝诸多将领中脱颖而出,若非乃父身体不佳,岂能轮到柴武、灌婴等人出任大将军。”

  郦商恨铁不成钢地教诲着郦寄,同时对于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没有担任过大汉大将军一职有些许惋惜。

  “阿翁出任高皇帝、当今天子两朝的丞相,这么大的殊荣亦只有阿翁做到,阿翁自是强于棘浦侯、颖阴侯。”郦寄连忙宽慰道。

  “不用汝宽慰乃父,记住乃父教诲即可。”郦商吹胡子瞪眼道。

  “阿翁教训孩儿铭记于心,定会做好郡守本分,不负陛下所托。”郦寄连忙恭敬道。

  “嗯。”郦商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双眼,方才说了那么多话,不免有些疲惫,畜养起精气神来。

  见阿翁闭目休息,郦寄便侍坐在阿翁榻前,并未去梳洗一番,生怕阿翁突然醒来,自己不在身旁。

  管家知道郦寄风尘土土从陇西郡赶回来,肯定没有吃好睡好,颇有眼色的命下人备好饭食给郦寄送去。

  郦寄这几天赶路,都没怎么下马,吃的都是干粮,面对热气腾腾的饭食,也不客气,直接狼吞虎咽了起来。

  在郦寄风卷残云般解决完饭食后,打了个瞌睡的郦商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这蠢儿,乃父睡了这么长时间,汝为何不去梳洗打扮一番,若是呆会陛下召你入宫,岂不是丢乃父的脸!”

  郦商一看到恭恭敬敬侍坐在一旁的郦寄,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孩儿怕阿翁醒来后,孩儿不在榻前。”郦寄连忙解释道。

  “快去梳洗!”郦商骂道。

  “是。”郦寄应道,连忙去将自己好好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嗯,这才像话嘛!”郦商满意的说道。“乃父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以后头脑估计很少会保持清醒,趁着现在还清醒着,咳咳咳…尽量多给你叮嘱些话,莫要嫌乃父话唠。”

  “孩儿不敢。”郦寄恭声道。

  “如今楚王被改封云中郡,刘氏诸王俱就国于北墙,北境诸郡长官俱是主战之人,由此可见陛下伐匈奴之心坚固无比。”

  “几日前,陛下来看望乃父,乃父言‘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以劝陛下不可急于伐匈奴,不可过重于兵戈。’,陛下若有所思。”

  “乃父是将死之人,所言可入陛下耳而无罪,可表臣子忠心。汝则不同,汝要始终站在陛下所言上,要支持陛下攻伐匈奴,不要考虑其他的。”

  “将来伐匈奴,天子…咳咳咳!…必然是最高统帅,切勿真的相信‘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种鬼话。要记住天子所言便是金科律令,要记住前秦武安君白起的教训,忠君永远要摆在第一位,忠国次之。”郦商语重心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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