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chapter05你衣服怎么没了?
盛枝的哭很安静。
要不是偶尔会从衣服内传出浅浅的啜泣声,季行纵会以为她睡着了。
等到抽泣声的频率降低到几分钟一次后,季行纵目光平视着窗外,“喂,今天放你鸽子的人又不是我,你骂我干嘛。”
还专门花钱骂。
盛枝整张脸蒙在外套里,视野所见,一片黑暗,看不见外面,也不会有人看见她。
紧绷了一天的情绪因为刚才的发泄舒缓了很多。
后背贴着椅背,她调整了下坐姿,用衣服袖子擦擦眼泪,“有人不在面前,有人又舍不得骂。”
不在面前的是孔迎,舍不得的,是孟千兰。
她后面半句咬字很轻,季行纵只听清“舍不得骂”四个字。
孔迎算个什么东西?为个不是东西的东西伤心,还舍不得。
他扯了下唇角,不咸不淡地轻嗤一声,“没出息。”
盛枝脑袋昏昏沉沉的,视线被遮住,耳朵却灵敏得很,他这句“没出息”刚出口,她瞬间一把将头上的衣服扯下来,扭头直直地瞪向牛郎。
“怎么?”季行纵瞥向不知是气得还是哭得眼眶通红的人,“不服气?”
大概是刚刚骂季行纵语言输出过多,盛枝现在想反驳牛郎的语言一时组织不过来,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
跟只河豚似的。
季行纵轻而短促地笑了声。
“行,你有出息,”他像是挺努力地,回忆了下,找到了个她有出息的地方,“今儿个当众骂孔迎,有点出息。”
盛枝轻“哼”了声,收回视线,对他的找补虽然不是太满意吧,但也算将就认可。
“我以后还能更有出息。”盛枝下巴轻昂,像跟他较劲儿似的说。
她喝醉了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牛郎会知道孔迎的事,只知道终于有人认可她对孔迎的、不那么顾全大局的撒气式处理方式,这让她挺开心,可开心不过一秒,又想到为什么认可她的,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她最亲的人呢?
这丝短暂的开心情绪,如轻烟,刚袅袅升起,又瞬间消散。
红唇不知不觉地再次抿起。
季行纵单手支着侧脸,见她一副又要掉珍珠的样儿,眉心一跳,“和孔迎没订成婚,就让你这么伤心?”
难受到骂也骂了,哭也哭了,还是一副意难平的模样。
说她没出息还不服气,季行纵鼻腔发出一声轻哼。
盛枝还沉浸在与孟千兰的争吵思绪中,一句话她只听到了结尾的“伤心”两个字。
“伤心啊。”怎么会不伤心呢。
她垂下眼睑,车内昏黄灯光将睫羽映出阴影,轻喃道:“为什么就不能无条件站在我身边呢?我也需要支持的。”
季行纵轻嗤一声,“因为你看人眼光太烂。”
“你眼光才烂!”盛枝立马反驳。
季行纵:“”
她怎么聊正事儿的时候糊里糊涂,一骂他就思维敏捷反应迅速呢?
“你到底喝没喝——”季行纵刚要第二次问同样的问题,被她忽然扯住自己腰部处的衬衣动作打断。
“我想吐。”
季行纵:“?”
他迅速俯身,一把推开副驾驶座的门,“不准吐我车里——”
话音刚落,盛枝便跟着扭头转了出去,与她呕吐声一同响起的,是夸张的“撕拉”一声。
季行纵不可置信,十分缓慢地低头。
身上的衬衣只剩一半,从胸口往下被截半撕开。
盛枝吐完,那股反胃的难受感终于散去,她用手里的矿泉水漱了漱口,用外套擦了擦嘴,还挺有公德心的,晃晃悠悠地下车,把嘴里的水吐进垃圾桶里,连带着弄脏的外套一起。
坐回副驾驶时,她舒服地松口气,边回头边说:“今晚就这样,你送我回——”
“去”字音才发了一半,便发现他的异样,惊讶地问:“你衣服怎么没了半截?”
季行纵气笑了。
这语气,可够无辜够惊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自己撕的呢。
正准备回答。
裸露的腹部便倏然贴上一只柔荑。
他条件反射地收腹,盛枝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特别好奇,“这东西还能变硬?”
季行纵气得胃疼,“啪”地拍开正戳着自己小腹处的手,“盛枝!”
盛枝另一只手抚着被打的那只,应名字应得干脆利落。
她蹙着眉,眼神中惊讶与疑惑交织,像是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衣服没了,又为什么拍她。
季行纵咬咬牙,闭眼缓慢地做了次深呼吸。
他今天是有病,才在明知道被她当成牛郎后还和她聊了半宿。
“打电话,找人来接你。”
他声音没什么温度,语速很快。
在接到盛枝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却是一道冰冷男声时,尹念非吓傻了,她一路上没敢挂电话,一边对着电话那头威胁“你要是敢动盛枝老娘宰了你”,一边把油门踩到底飙到了偷心后门。
可到了地方,比起盛枝手机被一个男人拿着,更令她震惊的是,这个男人是季行纵。
比起这个男人是季行纵更令她震惊的,是季行纵衣衫不整,准确来说,是压根儿就没了上身的衣服。
本来想冲向盛枝的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不敢上前。
尹念非定定地站在跑车前方,视线在季行纵和盛枝身上来回扫视。
盛枝还穿着今天的礼服,衣服完完整整地还在她身上,她头靠着椅背,睡得很香。
而季行纵却沉着一张脸。
见她站着不动,他忽地勾了下唇,拖腔拉调道:“怎么,还没看够?”
尹念非瞬间反应过来,赶紧一手捂着眼,上前一手去副驾驶开车门。
拉开车门扶起盛枝后,她没敢抬眼,“那个”
她本来想问:“你没把盛枝怎么样吧?”
可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盛枝没把你怎么样吧?”
季行纵正准备拿手机找代驾,闻言动作一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轻而短促地笑了声。
这笑声差点儿没把尹念非腿给吓软。
然后她听到季行纵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反问:“你、觉、得、呢?”
尹念非没敢回答也没敢停留,连拖带拉地把盛枝弄下副驾驶,飞快地把人塞进自己车里,头也不回地哄油门逃跑。
盛枝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
闭着眼睛在床上懒洋洋伸懒腰地时候猝不及防打到什么东西,触感特别像人的皮肤,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电光火石之间划过“牛郎”两个字。
盛枝眼睛倏地睁开眼,偏头往手刚打到的东西看去,看到是半倚在床头的尹念非时,才松了口气。
“您这口气,松得早了点。”尹念非抱着臂,刚才盛枝的从伸懒腰打到她,再到后面慌张的反应被她尽收眼底。
盛枝看到是尹念非就完全放了心,她揉着眼睛,难得睡这么满足,她还不想起床,本来今天也是她的休息日。
“几点了?”她没在意尹念非的话,“你怎么在我床上?”
她和尹念非在各自家里都专门为对方准备了房间,从前两人年纪小,经常爱挤一张床,成年后两人便没同床过,这也是她睡醒那会儿被吓到的原因。
尹念非拎起手机看了眼,“十点,我昨晚就没怎么睡。”
昨晚那一幕实在太过惊悚,她怕睡着了做噩梦,一晚都提着心脏。
“你怎么不睡?”盛枝听到十点,她向来习惯早起,但尹念非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她没再赖床,手臂撑着上半身,和尹念非一样,倚在床头,偏头看着她。
重点并不是她昨晚睡没睡,尹念非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昨晚肯定喝断片了,“我刚说的,您这口气,松早了,还记得吗?”
盛枝莫名其妙,“记得。”
“好,你回忆下刚刚的感觉,维持那种感觉。”尹念非说:“我帮你找找记忆,你昨晚,去偷心喝酒了,喝得还不少,然后发生了什么?”
盛枝眉头微敛,她仔细地回忆了下,发现自己昨晚的记忆只有:偷心的调酒挺有特色挺好喝,然后她就多点了几杯。
“然后我就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接我了?”
尹念非慢沉沉呼出口气,“再给你点提示,季、行、纵。”
季行纵?
尹念非突然提到他的名字,盛枝眉间褶皱更深,昨晚和季行纵有什么关系?
刚这么想,脑海里关于昨晚的模糊黑暗记忆忽然串联起来,有些部分变成了清晰的彩色。
盛枝瞳孔倏然放大,清晰的记忆被脱口而出:“我昨晚找了个牛郎,和季行纵长得很像,我给他转了钱,转钱的原因是我把他——”
后面那段记忆又卡住了。
牛郎,长得像?
尹念非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昨晚那辆熟悉的骚包颜色的跑车、驾驶座上面色难看的那张妖孽脸——
她昨晚没喝酒,敢肯定,她的记忆没出错。
那人一定是季行纵。
“你把他”尹念非迟疑又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不记得了,”盛枝实在想不起来,“只笼统记得,好像在车里说了会儿话,应该没怎么样吧?昨晚是他给你打的电话吗?”
“是他给我打的电话,”尹念非抿紧唇,神色复杂地看着盛枝,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就,你有没有想过,昨晚的人,不是什么牛郎,是”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试探地说出口:“季行纵?”
盛枝神色僵了一瞬,然后摆摆手,笑出声,“怎么可能,”见尹念非还一脸纠结,她找到手机,“我昨晚好像加了那牛郎微信,给他转账来着。”
说着她把手机屏幕点开,微信主页面上就有那牛郎的信息,转账记录也依旧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转给牛郎后,牛郎又给她转了回来,然后她又转了过去。
但最后一次转账,牛郎到现在还没收。
盛枝心头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耳边就响起尹念非笃定中带了丝绝望的声音,“这微信是季行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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