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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3 丫鬟 三 提为姨娘后,楚云梨……


提为姨娘后,  楚云梨还不如以前自在,身边的小画就跟个背后灵似的,她走哪跟哪。

        除了小画之外,  另外还有两个跑腿的小丫鬟,  不过,小画从来都不让她们进高玲珑的屋子。在她看来,小画这根本就不是伺候,更像是盯着她。

        这日午后,楚云梨一觉睡醒,  补汤已经放着了。

        那汤熬得特别粘稠,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黄油。刚有孕的人本来就没胃口,  看到这东西,别说喝了,  看一眼都想吐。

        “我不想喝,拿走。”

        小画满脸不以为然:“这是夫人特意吩咐人给你炖的补汤,  你可别辜负了夫人的好意。快趁热喝。”

        楚云梨沉声问:“你听不懂话?”

        “咱们都是奴婢出身,  你该知道我的身不由己,你不喝汤,纯粹是为难我。”小画一本正经:“我劝你还是赶紧喝了,  否则闹到夫人面前……”

        楚云梨抬步就走。

        小画看到她出门,  微愣了一下,急忙跟上:“你要出去转悠也先把汤喝了再说,  不然,  一会儿凉了味道更不好。”

        话音未落,她察觉到不对,因为小月没有去园子里,而是往正房而去。

        打扰到了夫人,  二人都讨不了好,她快步上前:“你要做甚?”

        说着就想拉人。

        楚云梨抬手避开她,直接推门而入。

        见状,小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不敲门,也不等人禀告,是想找死?”

        彼时,周秀兰刚刚午睡起,正在妆台前等着小月帮她挽发,听到门口的动静,只问:“何事?”

        小画率先告状:“小月她不喝汤,直接就闯进来了,奴婢根本拦不住。”

        闻言,周秀兰侧头望来:“小月是姨娘,改改称呼。”

        小画不服气,但却一点都不敢露,低下头道:“是。姨娘她不愿意喝汤,也没说理由,只说不喝,实在太任性。”

        楚云梨冷哼一声:“我是主子,任不任性是我的事,你一个丫鬟,凭什么指责我?”她看向周秀兰:“这人根本就不是真心信服于我,不会为我所用,每日想的都是怎么给我添堵。我要换一个丫鬟,还有,那汤太油腻了。”

        小画气得词穷,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胡乱挥了一通:“你以为我想伺候你?若不是主子担心你不会安胎,才不会派我过去。”

        “小画!”周秀兰沉着脸:“你啊我的,是在称呼谁?我让你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吩咐过,日后小月就是你的主人,她往东你不能往西,她让你去死,你不能苟活。”

        闻言,小画面色煞白。

        对上主子森然的眼神,她低下头道:“是!”

        周秀兰颇为满意她的态度,转而看向楚云梨:“你也看到她知错了,以后会改的,就再给她一个机会吧!至于那汤,是油腻了一些,不过你如今一人吃两人补,可不能太清淡,万一孩子长得不好先天不足,生下来就不好养。我是为了你好,小月,非常时期,不可任性。”

        楚云梨就呵呵了。她过来是要换掉小画,还有不想喝那个汤,结果周秀兰东拉西扯半天,什么都不肯改变,话里话外还在责备于她。

        “夫人,我说要换掉她,还有不喝那汤!”

        如果一天五顿喝着那种油腻的汤,近一年下来,肯定胖得跟肥猪似的,临盆时孩子也会特别大,到时母子很可能只能活一个。

        而在这样的大户人家,根本就不缺貌美的女人,但子嗣永远都不嫌多。楚云梨不得不怀疑,周秀兰这是想要让她胖得跟猪一样,最后生孩子时去母留子。

        周秀兰脸色不太好:“小月……”

        楚云梨看她还想劝说,冷笑一声:“夫人,明日就是我提为姨娘的好日子,到时公子肯定会去我的房里。”虽然她如今身上有伤,又身怀有孕,不能伺候人。但这种喜日子里,乔觅肯定会给她这个面子。

        此话一出,周秀兰面色微变:“那我让张婆婆来伺候你,她年纪大,当年还看着我出生……可不能再换人了!至于汤,往后我让厨房给你多熬几种,你想喝哪种喝哪种。”

        她说完,也不给楚云梨拒绝的机会,吩咐道:“张婆婆,劳烦你了。”

        张杨二位婆子在周秀兰身边一直都挺低调,外人眼里,周秀兰最看重身边的四大丫鬟,但其实她倚仗的是二位婆子。

        张婆婆一福身,站到了楚云梨面前:“奴婢给姨娘请安。”

        从眉眼到身形到态度,处处谦卑恭顺,实在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楚云梨皱了皱眉:“我这样的身份,哪里配让婆婆伺候?我不喜欢让年纪大的人在我跟前卑躬屈膝,夫人,我要自己挑人。”

        周秀兰气得想把手里的东西砸出去,可人在屋檐下,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好!”

        楚云梨转身就走:“至于那汤,熬好之后将瓦罐一起送到我房里,我自己盛。对了,我不爱喝带药味的东西,不管是饭菜还是汤,最好是别加药材。”

        她出门后还未走到自己的厢房,就听到身后的正房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明显是周秀兰在发脾气。

        “她还点菜!”

        说这话时,周秀兰因为太过生气,都破了音。

        小画低着头不敢上前。

        小秋大着胆子劝:“夫人息怒,小月她脑子不正常,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周秀兰怒火冲天,再次抬手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拂落到了地上,小画瞄了一眼,心里暗自咋舌。那精致的胭脂和首饰样样都不便宜,到她手里定然轻拿轻放。

        楚云梨选了一个叫兰草的丫鬟,上辈子李端月只剩下一口气时,所有人都已离她而去,就是这个兰草一直陪在她身边。

        兰草是个最低等的丫鬟,哪怕天气炎热,她的手也是泡烂了的。对于自己被选中,她简直跟做梦似的,抬起头来时满脸的惊喜。

        没了小画,另外两个丫鬟也机会凑到她面前。

        李端月自己也是丫鬟,知道这些最底层的丫头过得有多艰难,楚云梨不是个苛刻的人,只要对她没坏心,她都不会训斥。

        稍晚一些的时候,兰草去厨房搬来了三个罐子,全都是给她炖的汤,里面确实也没放药。只是味道有些古怪,姜放得太多了。

        兰草大着胆子喝了一口,感觉一路从喉咙辣到了胃里,气愤地道:“姨娘,厨房那些人就是故意的。”

        楚云梨笑了:“就当是姜汤喝了,你们多打一点,晚点的时候拿小炉子热来当宵夜。”

        闻言,兰草颇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谢恩,又想起来主子早已经嘱咐过她不喜欢这一套。

        又是一夜过去,到了李端月的喜日子,大抵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乔觅特意没出门,一大早就过来了。

        楚云梨跟他不熟,就是李端月与他之间也是不熟的,之前他来房里时,大概是李端月的屋子不够舒适,基本上都是完事就走。

        “本公子听说有孕的人容易吐,你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楚云梨低下头:“就是饭菜有些不合胃口。”她眼神一转,示意兰草送一碗汤上来。

        汤递到乔觅手中,都还没喝呢,就闻到了浓郁的姜味。乔觅顿时皱了皱眉:“这姜汤怎么是油的?”

        楚云梨笑了:“这是鸡汤。喝了对身子好,夫人兴许也是为了我好。但味道实在太怪了,兰草她们都喝不下去。”

        乔觅在这人心复杂的后院长大,有些事情都不用说破心里就已了然。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新姨娘是在跟自己告状?

        或者说,是求他做主。

        身为姨娘,是不能说主母的不对的,很多时候受了委屈都只能默默忍着。

        说实话,乔觅很不高兴。一是不喜这姨娘上的眼药,他自己母亲就是当家主母,那些姨娘在他母亲面前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不敢告状。这位可倒好,直接告状。二来,他也不喜欢周秀兰的小心眼,这人是她主动提的,却又要这般苛待,实在不够大度。

        “来人,去将大厨房的厨娘讨一个过来,只负责姨娘的饭菜。”

        楚云梨立刻道谢。

        乔觅看着她乖顺的眉眼,心里的气瞬间去了大半。一个姨娘,不找自己告状,又能找谁做主呢?

        “今儿是你的大日子,我已经让人给你做了新的衣裳,还打了一套首饰,稍后记得换上。”

        楚云梨再次道谢。

        “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好好帮我诞下孩儿,好日子在后头呢。”乔觅起身:“我去瞧瞧夫人。”

        隔壁,周秀兰也没想到,男人竟然会一整天都不出门,只为了今日是小月的喜日子。

        至于吗?

        她越想越气,脸上就带了几分,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看到男人进来,酸溜溜道:“我还以为你要陪小月一整天呢。”

        乔觅目光落在门口的小画身上,对于她的酸话很是受用,笑着踏进门:“夫人,你可是误会我了。”

        周秀兰冷哼:“那小月一直认为我要害她,怕是要跟你告状。”说到这里,她语气软了下来,委屈巴巴地道:“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好歹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可好?”

        大户人家的夫妻之间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乔觅自然不会宠妾灭妻,其他女人的颜色再好,也只有秀兰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即笑道:“说是你给的鸡汤姜放得太多喝不下去。我想着这有孕之人也不能一直不吃东西,所以就让厨房那边调过来一个厨娘。”

        听他说起此事,周秀兰面色有些尴尬,尴尬之余,又有些恼,这李端月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什么都往男人跟前捅,但这也是她最害怕的地方。刚才那话,算是她的未雨绸缪。

        如果李端月真的撕破脸把真相告诉了男人,她有言在先,好歹也能为自己赢得一个狡辩的机会。

        “多大点事,要是直接跟我说了,也不用麻烦你。”

        她眉眼如常,乔觅看不出丝毫勉强,本来偏向姨娘的心,又朝着夫人这边斜了斜。

        不过,女人之间暗地里互别苗头本就正常,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丫鬟提做姨娘,就没什么规矩,有的人家只是换个住的地方改了称呼就行。但有一些比较重视姨娘的主子,就会好生摆上几桌,还会带着姨娘认一认家中的几位主母。

        乔觅就是这个意思。

        晚膳时,所有的丫鬟都在座,有人备了茶水,让楚云梨规规矩矩给周秀兰敬茶。

        楚云梨不愿意!

        当初李端月一开始就没想留下,没想做这个倒霉姨娘,是周秀兰逼迫她伺候了男人,还是在已经答应了让她离开的情形下干的这缺德事。

        姨娘第一次给主母敬茶,需要跪着。

        端着茶的丫鬟已经等着,楚云梨缓缓起身,起到一半扶着肚子坐下,道:“公子,我有些难受。”

        乔觅倒没有怀疑,对于提为姨娘的丫鬟来说,这算是一辈子难得的风光。他皱了皱眉:“去请大夫来瞧。”

        楚云梨立即道:“我不要关大夫!”

        她这话比准备起身请大夫的随从还快,乔觅微愣了一下:“为何?”

        “就是不要他。”楚云梨满脸执拗,活脱脱一个得了风光就恃宠生娇的丫鬟。

        乔觅板起脸:“不许任性!”

        楚云梨振振有词:“他太年轻,我怕有人说闲话。”

        乔觅一乐:“不至于。”

        “至于!”楚云梨一脸认真:“我喜欢年纪大的,老头最好。”

        “依你。”乔觅一挥手,答应了下来。

        此时坐在乔觅身边的周秀兰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心里暗恨李端月非要提这茬,面上笑着道:“小月是不知道关大夫的好……”

        楚云梨接话:“那是自然,我和关大夫只是见过几面,互相都不了解。但我认为,凭我跟他的关系,没有了解的必要。夫人以为呢?”

        周秀兰简直杀人的心都有,勉强扯出一抹笑:“关大夫是我的陪嫁,你不相信他,换人就是。”

        言下之意,姨娘执意要换人,是因为关大夫是她的人。

        这番含沙射影的话,换作别的姨娘,可能就忍了。但楚云梨不受这番窝囊气,似笑非笑:“我不要关大夫,只是因为他年轻长相好,容易惹人误会。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是你的陪嫁。”

        周秀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偷瞄边上男人的脸色,见他没有怀疑,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乔觅有些厌烦这两个女人,只因为一个大夫就能掰扯这么半天。他就不该回来浪费时间,有这空闲,看看账本多好?

        “用膳吧!”

        这院子归根结底是乔觅的,他开了口,没人敢反驳,接下来一切还算顺利,直到散席,楚云梨都没有再敬茶。

        当日夜里,乔觅进了楚云梨的屋子,打算陪她一夜。

        楚云梨不愿意跟这个男人同处一室,另一边的周秀兰也不乐意,她忽然发现,李端月此人胆子很大,万一将那些她极力隐瞒的事情全部说了怎么办?

        于是,两人进屋没多久,一杯茶都没喝完,小春就到了。她还是那副稳重模样:“公子,夫人说她肚子有点疼,您能不能去瞧瞧?”

        乔觅:“……”有必要么?

        在他看来,身为主母跟姨娘争宠是很跌份的事。不过呢,女人也是因为在乎他才愿意舍下这脸面。反正留在这房里也什么都不能做,且这姨娘都有了身孕,主母也应该尽快生下嫡子才对。于是,他一脸歉然的起身:“月儿,你先歇着,我去瞧瞧。”

        楚云梨心里明白,他这一去,应该再不会回来了。于是,她放心躺下了。

        一夜无梦,楚云梨醒来时只觉周身舒适,兰草送上了汤,是听她吩咐撇去了浮油的,楚云梨喝完后,心情舒畅。

        一回头发现兰草欲言又止。

        这丫头很是老实,楚云梨这第一回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情,笑道:“看你纠结的,有话就说。”

        兰草抿了抿唇:“就……昨晚上……公子他……收用了……额……”

        一句话吞吞吐吐,半天都没说完。楚云梨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收了一个丫鬟?”

        兰草一个未嫁的姑娘家,说不出那番话,闻言忙不迭点头。

        楚云梨若有所思:“是谁伺候的?”

        “小春姐姐。”兰草缩着脖子:“姨娘,奴婢绝对没有那些不轨的心思,您要是不信,奴婢可以对天发誓。”

        楚云梨若有所悟:“是小春自己爬床?”

        兰草轻点了下头。

        但小春根本不是那种人。四个丫鬟里,李端月和小秋是欢喜冤家,时不时吵一吵。跟小画完全合不来,与小春之间倒像是姐妹。李端月时常都是被照顾的那个,也是后来做了姨娘,两人就很少在一起说话了。

        李端月挺了解小春,这里面一定有内情。楚云梨又喝了一碗粥,这才带着兰草出门:“去瞧瞧。”

        楚云梨一步踏入正房。

        周秀兰脸色黑沉沉的,颇为烦躁,看到她进门,皱眉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给姨娘端茶来?”

        言下之意,想让楚云梨敬茶。

        楚云梨目光落在了跪在堂中的小春身上:“这是怎么了?”

        “这不要脸的贱女人爬床了,还是在我的房中。”周秀兰很生气,说这话时越说越激动,后来甚至还踹了小春一脚。

        她力气不大,小春身子晃了晃没倒,咬着唇道:“奴婢没有。”

        “你还死不承认?”周秀兰气不打一处来:“本夫人的东西就那么好?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要,是不是哪天连我的命也要拿去?”

        小春面色煞白,磕头道:“奴婢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周秀兰居高临下:“滚出去!”

        小春却不走:“奴婢没有勾引公子。昨夜早早回去歇下,一觉醒来已经在这房里了。夫人,您身边有人图谋不轨,陷害奴婢。奴婢不怕被你冤枉,但得找出此人,否则,您会有危险。”

        她越说越急,到后来已满脸是泪,是真的为主子担忧。

        楚云梨摇摇头:“夫人,小春在你房里过夜,那你去哪了?”

        “这死丫头将我弄到了隔壁。”周秀兰恨得咬牙切齿:“简直胆大妄为!来人,给我拖下去杖毙。”

        两个婆子上前来拖人,小春这才发现自己有性命之忧,忙不迭解释:“奴婢没有做对不起夫人的事。”

        “住手!”楚云梨冷声呵斥。

        婆子就跟没听见似的,转瞬之间,就已经要把小春拉出了门。

        楚云梨直直看着周秀兰,一字一句地道:“我说住手!夫人,你可不要逼我。”

        周秀兰很不甘心,摆了摆手。

        两个婆子很快退下,楚云梨一步步逼近她:“夫人,在这院子里,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小春弄到你房里睡一宿的人,只有你自己。别在这装模作样,你讨厌小春,可以将她送走或是直接打杀,为何要这般欺辱人?”

        周秀兰面色微变:“你这话是何意?身为下人,胆敢污蔑主子……”

        “主子?”楚云梨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将人打得摔趴在椅子上,她才道:“少在我跟前摆主子的谱。你老实说,昨夜的事儿是不是你主使?”

        周秀兰都惊呆了。

        小春则感觉自己像是做梦,还暗地里掐了一把,疼痛传来,她简直傻了眼。

        为何小月这么大的胆子?

        周秀兰愣住,一时没有回答,楚云梨强调道:“夫人可要想好了再说,否则,我生气后就会嘴瓢,到时说出些什么大概我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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