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 四妹 二十八 柳氏傻眼了。 ……
柳氏傻眼了。
“让你别多管闲事!”
楚云梨就都没听见这话似的, 拎着裙摆进了院子,找了个椅子坐下。从头到尾斯文雅致,说不出的好看。
蒋文草回过神来, 低下头站到旁边。接下来耐心等着就是了。
她想等着, 可蒋满华不行, 他活了半辈子,只得这一个儿子, 如果沈大河被抓入了大牢。他下半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如今唯一的法子是保住沈大河!
只要不告状, 儿子就能平安脱身。蒋满华上前两步:“小妹,家里的事情不要你管。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 这事不麻烦大人, 回头将你大哥入土为安, 让大河留在家里给我们养老送终。他娘,你说呢?”
柳氏点了点头。
楚云梨呵呵:“这种抬手就能杀人的货色, 你们居然还指望他养老送终,就不怕人还没老就被他杀了么?到时,这家里所有的地都是他一个人的。”
边上周氏特别伤心, 本来不打算管外头的事。听到这话忍不住了,她就将家里所有的田地宅院视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孩子他爹还因此丢了性命,怎么可能拱手送人?
“我要为孩子他爹讨个公道!娘,你如果再劝,那就是包庇凶手, 到时大人来了, 你会和沈大河同罪!”
此话一出,不只是柳氏,就是蒋满华也再说不出求情的话。
这里去城里一趟, 来回至少也要大半天,动作再快,大人赶到应该已经是下午了,后半夜大家都没睡好。蒋满华却一点困意都无,他垂下眼眸:“他娘,你去歇一会儿吧!小草也是,一会儿要应付大人,可别无精打采。”
周氏不想去睡,还喝由不得她,那个小的睡觉必须要她陪在身边,刚满月的孩子瞌睡多,一直哼哼唧唧的。她昨夜本来就没睡好,这会儿伤心归伤心,但困得眼皮子打架也是真的。于是,她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房。
蒋文草跪在棺木前:“大哥,我是为了帮你讨公道,你不会怪我打扰了你的亡魂,对么?”
楚云梨打了个呵欠,有丫鬟送上披风,她盖在膝盖上,往后一靠,准备在这儿补眠。
柳氏睡不着,坐在堂屋里发呆。
日头渐渐升高,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周氏的屋中一开始还有孩子哼哼唧唧,后来就什么动静都没了。
蒋文草跪着跪着,眼皮子开始打架,她又回房去睡,就那么趴在地上,准备眯一会儿。
蒋满华看见所有人似乎都睡着了,他蹑手蹑脚地往捆着儿子的方向走去。
已经去请大人,事情无可更改。想要不让儿子坐牢,只能让他逃。
沈大河也在睡觉,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睁开了眼睛,看到是蒋满华,他皱了皱眉。
在他心里,他的双亲是沈家夫妻,这个蒋满华……对小妹一点都不好,可见是没把蒋家最小的孩子当做自己生的。如今这最小的孩子变成了他,也压根儿没指望过蒋满华会疼爱自己。不过,想到今早上自己逃跑时他不止没有阻止,反而还侧身让了一条路。沈大河心中又生出了期待。
果然,蒋满华是过来放他的,手中的刀将匕首割断,又递过来了一把铜板:“我就这么多了,收好!是死是活,以后都别再回来了。”
沈大河面色复杂,手脚能动弹后,他活动了下,跪下给蒋满华磕了头,然后头也不回往外奔去。
一步踏出门槛,他心头一松,以为自己就此能高任鸟飞,只觉天上落下一根大棒,紧接着砰一声,他眼前一黑,额头一痛,摔了个大马趴。再抬起头来时,才看见门口站着小妹身边的两个护卫。
特么的,什么仇什么怨,简直阴魂不散。
明明他都要跑掉了!
这么大的动静,本就准备眯一会儿的,蒋文草立刻就醒了过来,看到门口情形,又看见绑着沈大河的地方站着蒋满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及多想,扑到门口跟两个护卫一起又将沈大河捆了个结结实实拖了回来。
楚云梨打了个呵欠:“哎呦,多亏两位大哥给力,不然这杀人凶手就跑了。”
话音未落,就察觉到了沈大河看过来的阴毒目光。楚云梨扬眉:“你恨我?你凭什么?我帮你挡了那么多年的流言蜚语,换一个人,兴许早就寻了死。”
沈大河呜呜呜。
楚云梨也懒得听他说什么,提议道:“把蒋满华也捆起来。想放跑杀人凶手,应该也要被入罪!”
柳氏反应过来:“别捆,这不关他的事。”
两个护卫是徐府的人,被徐三爷派来保护女儿,只听楚云梨一个人的吩咐。如果眨眼之间,蒋满华已经被捆成了个粽子,丢在了沈大河的边上。
饶是蒋文草不喜欢这个便宜妹妹,此刻也觉得她的做法特别解气。
日头越来越高,两个丫鬟送来了饭菜。楚云梨也不管别人,自顾自吃了。
周氏一直带着两个孩子,没什么空闲做饭。蒋文草没心思,柳氏坐在那发呆。闻到饭菜香,几人都觉得饥肠辘辘。
大人不好意思开口讨要,小孩子就没这个顾虑。周氏的儿子磨磨蹭蹭过来,小萝卜头偷瞄饭菜,看着还挺可爱。
小妹原先也照顾过这个孩子,挺疼他的,至于她的死,也跟这个孩子没关系。楚云梨笑了笑,让丫鬟给他准备了一小碗饭菜。
见孩子有的吃,周氏自觉和这个小姑子相处不错,笑着问:“小妹,饭菜有多的吗?”
“会剩一点儿,一会拿去喂隔壁家的大黄。”楚云梨头也不抬:“之前我好几次夜里从山上回来,都是它去接我的。”
说接比较勉强,纯粹是大黄撒欢跑到了村尾,看到熟人之后才想起回家。一人一狗结伴同行过。
周氏:“……”
人家拿来喂狗的东西,她讨过来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其实她已经看出来了便宜小姑子的拒绝之意。
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没吃饭,小妹不是瞎子,肯定都看在了眼里。既然没主动提,问了还不给,那就是不愿意给。
她不敢惹恼了小妹,看向柳氏:“娘,我不吃东西就没有奶水,孩子会饿。”
柳氏跌跌撞撞起身,还险些摔了一跤,磨磨蹭蹭去了厨房,花了一个时辰才做出了一点粥来。
一家人喝粥,柳氏还想喂给地上的父子俩,刚拿起碗就被女儿抢走了勺子。小草质问:“在你眼里,他们是什么人?”
柳氏嗫嚅道:“大河是我儿子。”
“那是杀我哥的凶手,另一个是帮凶!”小草恶狠狠道:“你如果敢喂饭,回头我就让你们一家人群大牢里团聚。”
这纯属气话,楚云梨笑着鼓掌:“不错哦!”
惹得小草狠狠瞪了过来。
楚云梨不以为意。
直到夕阳西下,村口来了不少马车,衙差终于赶到。
关于沈大河杀人之事,那是板上钉钉,且蒋满华想要把人放走是事实。
蒋文草还说了沈大河偷家里银子和契书的事,饶是蒋文树先动的手,沈大河的罪名也很重。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蒋满华罪名没有这么重,也被关了九年。他都已经三十好几的人,十年过后,以当下人的寿命,怕是活不了多久。再说,大牢中日子艰苦,能不能熬过来都不一定。
傍晚时,大人带走了父子二人。
沈大河也说了柳氏换孩子的事,但楚云梨没告状,于是,柳氏得以留了下来。
等到大人带着衙差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了母女俩和周氏。
偌大的院子空了,看热闹的人不敢靠近。楚云梨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走了。”
柳氏在有人去告状时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但真正到了此刻,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她满腔的悲愤不知道该对谁发,理智告诉她不能对小妹发火,可看到小妹将一家子害成这样拍拍手就要走,再也忍不住:“你个丧门星,老娘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养了你!”
楚云梨并不生气,心平气和地反驳:“我应该是福星才对。过去你在两个男人之间游离,虽然大家都不高兴,但一直都没出事。我这一走,家里立刻闹得不可开交。你想护着谁,谁就会出事,始终都不能如愿。是不是这样?”
好像还真是。
柳氏自然是不认的,气得胸口起伏:“分明是你针对我们,若不是你这个搅屎棍,我们家绝不会闹成这样。”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又不是我让沈大河偷东西的,也不是我让蒋文树杀人后被反杀,哪里是我害的?我还干了好事儿呢,若不是我派人去城里跑一趟,蒋文树也不能沉冤得雪。”她挥了挥手:“你一直都不讲理,我从未想过得到你的感激,反正我问心无愧。”
她出门,上了马车后离开了村里。
蒋家院子里,柳氏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好半晌才喃喃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周氏低下头:“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她知道婆婆有多难缠,留在这儿跟婆婆过日子,那纯粹是自我折磨。
“这两个都是男娃,长大后要成亲生子,你要带去哪里?”柳氏语气焦急:“你改嫁可以,我不拦着,但要把孩子留下。”
周氏摇头:“你要愿意补贴,就给我们母子一些东西。如果不愿,那就当我们不存在。”
反正回头议亲时,说明自己有两个孩子,愿意娶呢这婚事就继续议,不愿意就拉倒。周氏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想嫁而嫁不出去的女人。
她进屋去收拾行李,而村里帮忙的人已经来了。
办丧事的几天里,周氏很沉默,像不知道累似的,整宿整宿给蒋文树守丧。
而这几日,柳氏但凡寻着机会,就劝儿媳妇留下。
丧事办完,周氏忽然就改了主意。
男人会走到这一步,归根结底是想要家里的钱财。而他之所以想要这么多,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母子。如今他人已经不在,周氏认为,自己应该完成他的遗愿。
留在这个家里,拿到属于大房的家产。
其实她已经看明白,除了蒋文草会带走一些,其他的都是自己两个儿子的。只要熬死婆婆就行!
因此,等到丧事办完,周氏不止没有走,反而还将已经打好的包袱全部展开。
柳氏看在眼中,心中一松。
她接连失了两个男人和孩子,弄得心力交瘁,这些天精神一直紧绷着,还熬了夜,事情一办完,当晚就发起了高热。
病情来势汹汹,下半夜时已经开始说胡话。周氏因为带孩子的缘故,夜里要醒好几次。去茅房回来的路上,发现正房中不对劲,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回答。她只顿了顿,就回了房。
等到第二天早上,蒋文草一大早起来发现没人做饭,跑去喊母亲时,发现人已经烧成了火炉似的周身滚烫。
她吓一跳,忙让人去请大夫,喊完了之后,干脆找了村里的牛车,直接将人带去了镇上医治。
去得有些晚,大夫两副药下去,柳氏都没醒,于是,大夫重新配了药让带回来熬,特意强调了不能耽搁喂药,如果人没醒过来,很大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蒋文草再恨母亲偏心,也狠不下心来不管不顾。于是,回家后将人安顿好就准备去厨房熬药。
周氏见状,接了过来:“小草,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熬药的事交给我吧。”
这人活着的时候,蒋文草有时候也对哥哥不满,但人已经不在,想起来的都是他的好。也后悔自己跟哥哥吵闹,想要弥补,就只能对他的妻儿好点。
所以,哪怕蒋文草不爱做饭,也还是去了厨房。
之前因为家里人接连熬药,柳氏特意去买了个专门熬药的小炉子,周氏借口要看孩子,将炉子搬回了房中,从窗户看见蒋文草去后面抱柴火,忙将药包扔到了床底下,飞快从被子里又翻了一包。这是她今天趁母女俩不在时特意准备的。
柳氏此人,特别刻薄。周氏昨夜睡不着,已经仔细想过了,如果不是婆婆乱来,又一直偏心那个长在外头的孽种,家里不会发生这些事,孩子他爹也不会死。
她不敢杀人,但换药的胆子还是有的。
两刻钟后,她熬好了药,将药罐端到厨房:“小草,得了。”
蒋文草不疑有他,倒在了碗里送去房中。
大夫的药到底是有效的,柳氏虽然还在高热中,却已经清醒了些。看到女儿端着药来,她一把握住女儿的手:“你嫂嫂呢?”
蒋文草不知道人就站在一墙之外,用下巴朝厨房指了指:“看着火呢。”
柳氏气喘吁吁地道:“小草,我怕是要不行了……头好痛……要是我没熬过来,家里的田地不能全部给你嫂嫂。她那么年轻不会一辈子给你哥哥守着,肯定会改嫁。这东西要是给了她,回头不一定会落到两个孩子手里,你得留个心眼。”
“我以后也是要嫁人的,还怎么留心眼?”蒋文草有些烦躁:“你赶紧喝了药,好起来后自己盯着。”
柳氏摇摇头:“我也想好……这样,你买点绝子药喂给她!要快!等她离开了,或者你改嫁后,就找不到机会喂药了。”
蒋文草皱眉。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不喝药!”柳氏厉声问。
蒋文草只得点头:“稍后我就去买,一定喂下去。你放心吧!”
墙外的周氏只觉得浑身都软了,换药只是她一时冲动,等到想换回来时,蒋文草已经在厨房。这想要将熬了一半的药换掉,得将药倒掉,将药罐洗干净,然后去厨房打水。
虽然也可以直接将药罐打翻,重新拿一副来熬。但她对柳氏真的有些不满,心里一迟疑,就这样了。看着小姑子将要端进房里,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很想将那个药追回来……如此一来,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想法,万一因此让母女俩生了气,不肯把田地宅院留给两个孩子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认。周氏站在墙外,偷偷从窗户往里瞧,想着听天由命,如果这药没喝下去,那就是柳氏命不该绝。等了半天,却等来了婆婆这样一番话。
一时间,周氏又恨又怒。
这原配夫妻没孩子都不一定能过得到头,更何况是半路夫妻。没个孩子,两人的心始终贴不到一起。这柳氏分明是想害她下半辈子都无依无靠,只为蒋家这两个孩子而活。
此时她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打算跟未来的夫君太亲近。但这自己不愿意与人亲近和被人算计后不能与人交心怎么能一样?
如果要改嫁,肯定还是要给人生个孩子,才能让人对自己好啊。不然,人家又不傻,怎么会掏心掏肺对她?
本来她还有些后悔,想着在喂药之前要不要阻止,这会儿彻底没了心思。
看着柳氏喝了药,周氏心中一片平静,回到厨房烧火。
稍晚一些的时候,柳氏身上越来越烫,没多久就开始抽筋。蒋文草又去找牛车,将母亲送到了镇上。
可惜已经迟了。
柳氏身上越来越烫,始终醒不过来,闭着眼睛一直都在给小妹道歉。
她到底是没能醒过来。
蒋家又办了一场丧事。
这一回只剩下了姑嫂二人。
丧事办完,二人都瘦了一圈,两人去镇上办地契。蒋文草整个人摇摇欲坠,之前她很讨厌母亲做的那些事,怪她毁了自己名声。可这人没了,母亲的那些不好全都已经不在,凭心而论,她还是希望母亲好好活着。
照之前商量好的,她只要了二亩地,其他的东西她提议全落到了两个孩子名下,一人一半。
周氏垂下眼眸:“行。”
本来她也没想把这些东西分给别人,就算改嫁了又有其他孩子,那孩子也有亲爹。没道理分蒋家的东西。那好男不吃分家饭,如果孩子算计这些,也是没出息得很。再说,蒋文树就是算计家里的东西而死,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蒋文草满意了。
周氏回去后,没有搬出蒋家院子,而是招赘了个男人回来。
这男人是村里的老实人,因为太过老实才没娶妻,其实脑子有些不够数,别人都嫌他傻。周氏只是想有个人帮忙干活,倒也不嫌弃。两人做了夫妻,直到周氏三十岁那年,她才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
楚云梨回到城里,狠狠睡了一觉。
醒过来后,吃饭时把村里的事情跟婆婆说了。
婆婆听完,颇为唏嘘:“柳氏就是谁都想护,没点公心,想要一碗水端平又端不平,才弄成了这样。”
正说着话呢,外头门被推开,绿柳自顾自走了进来。
最近几天楚云梨不在,她经常过来。
目的嘛,想要给母亲维持好关系后,想让小女儿养她。
之所以会有这个念头,皆因为楚云梨新开的铺子蒸蒸日上,俨然已经追上了徐三爷的生意,并且,绿柳留在徐府的人听说老爷有意亲自见见这个孙女。
不管她如何看不上这在外长大的野丫头。能够让家主上心,已经侧面证明了这丫头的本事。
既然有本事,那让这个女儿养老,一定不会错。
“甘甜,回来了?累不累?”
楚云梨眉头一皱:“谁让你进来的?”
绿柳扬眉:“我是你娘啊,这是你的院子……”
楚云梨直接吩咐:“二位大哥,麻烦你们把她丢出去。不用太客气,直接扔到外面地上。”
护卫立即上前,将人抓到门口一推。
绿柳摔了个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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