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娇千金095
陆长风结完帐出来,又去旁边的副食品店买了两盒饼干,一个荔枝罐头,两包糕点。
苏娉看他买这么多东西,问:“这是给莹莹的吗?”
“不是。”男人让大舅子搭把手拿一点,他还要提行李袋,拿不了这么多。
“给你在火车上吃。”
“……”
苏娉呆愣愣地跟着他们进了站,好半晌才回神。
这个男人啊。
跟他出来真是什么都不用管。
陆长风去买了票,四个人总共二十二块八毛。
夏莹老家靠近西南,他们坐车去其实绕了一圈,相当于最后到西北还要绕个弯。
苏策找到卧铺车厢,放下行李,有些无语:“这就是你说的顺路?”
“都是坐车,天南海北有哪不顺路?”陆长风随意道。
见他们两个又你来我来说个不停,苏娉默默找到卧铺位置坐下,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笔记本。
苏驭从行李袋里摸出一盒军棋,问他们:“下棋吗?”
“来啊。”
这是三层卧铺的车厢,他们的票正好是下面两层的,上面还有两个人。
苏娉是最下面的卧铺,陆长风坐在她旁边,因为有些热,随手解了大衣盖在小姑娘腿上。
苏策和苏驭坐在对面,开始摆棋。
二打一。
火车“吭哧吭哧”往西南方向开,火车里一片热闹,有出去汇演的文工团在打快板,还有各种交头接耳的交谈声。
因为临近年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今天腊月二十二,明天腊月二十三,是北方小年。
有不相识的邻座在问家里置办了什么年货,今年手头剩的票可以买什么。
苏娉安安静静坐在男人身后,看了眼腿上的黑色呢子大衣,她指尖不经意碰了一下。
随后又收回手,唇角弯了弯。
沈家。
林漪在大儿子门口徘徊半天,然后才抬手敲门。
“元白,你在吗?”
“在。”门从里面打开,沈元白只穿一件白色的衬衣,衣摆整齐地扎进黑长裤。看到她,男人笑容温润:“妈,您有事找我?”
“我想跟你说说娇娇还有阿软的事。”她心里乱得很,这些天老太太因为她和徐娇的通信,一直在明里暗里骂她分不清远近亲疏,没给她好脸色看。
“好。”沈元白侧身:“您进来说。”
屋子里烧了煤火炉子,窗户开了一条缝,外面的树枝随风摇晃,窗帘被微微掀动。
林漪看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简洁清爽,被子整整齐齐叠在床头,床单平整地没有一丝褶皱。
“您坐。”沈元白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走到桌前拿起暖壶倒了杯水过来。
林漪捧着温热的搪瓷杯,看着眼前笑意清润的大儿子,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家里,和她相处最久的是娇娇和青雪,男人长时间在前线部队,大儿子很早就入了伍,去了别的军区。
以前因为青雪和娇娇还小,她有四年没去文工团跟演,等他们到了读育红班的年纪她才继续工作。
真要算起来陪伴他的时间也并不长,那个时候心思都花在龙凤胎身上。
不知不觉他就长大了,也很少能有和他谈心的机会。
直到现在,林漪还是觉得大儿子未免太过绝情。
如果不是他当初态度强硬,要把娇娇的户口迁走,她还不知道儿子温和内敛的外表下,是这样的铁血手腕。
“元白。”她还是忍不住问:“就算你大了离开家去东城军区当兵,小时候也是跟弟弟妹妹在一起的,我记得你也很护着娇娇,为什么现在好像一丝感情都没有?”
林漪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就,心痛的要死,她不知道亲生女儿竟然受了这么多苦。
再后来,就是考虑两个女儿该如何相处。
可惜还没等她想出办法,元白就已经把娇娇的户口迁了出去,并且丈夫也是支持他的,连犹豫不决的小儿子也没有出声为娇娇说话。
看出她在想什么,沈元白眼底笑意不缓,他坐在林漪对面,神色始终温和。
“您觉得阿软可以和娇娇安然无事相处吗?”
林漪张张嘴,刚要说话,又听儿子轻笑道:“在您的角度,不过是多了一个女儿,甚至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事。”“……我不是这么想的。”
沈元白置若罔闻,他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可您从来没站在阿软的角度想过。”
“这么多年,她受的苦难是因谁而起?她一碗接一碗喝着中药心绞痛整晚睡不着觉的时候,害她身体不好的人在享受着她父母哥哥的疼爱。”
“您对娇娇的疼爱就是往她心口插的一柄利剑。”
“我知道,您心里怨我。不应该让娇娇离开,甚至觉得她已经这么大了,现在读大学,在身边养两年就能嫁人。”
“是啊,她已经这么大了。”沈元白眉眼干净温和:“不知不觉,她就享受了本不该属于她的十七年的人生。”
“……元白。”林漪不是个擅长和人争辩的人,听到儿子的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握着搪瓷杯的手指泛白。
“您什么都想得很好,唯独忽略了一件事。”沈元白继续道——
“您看娇娇,是用这么多年的亲情去看,觉得她也是您的女儿,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能割舍。”
“而阿软,每次看到娇娇,目睹您对她的维护和疼爱,就能窥见这十七年,她的东西是如何被人偷走的。”
“她的妈妈,不仅没有想着把她的爸爸妈妈以及哥哥还给她,而是想让另外一个偷走她人生害得她身体落败的人,来分享她原本该有的一切。”
他眼底的笑渐冷:“作为军人,我绝不能对错不分颠倒是非。作为哥哥,我不允许再有任何人来伤害我的妹妹。”
“您觉得我绝情,我认为您更无情。”
他一字一句,缓缓道:“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可以不要,自己的儿子可以不信。”
“不是……不是这样……”林漪双眼蓄泪:“我没有不要阿软,也没有不信你,只是娇娇她陪了我十七年啊,十七年。”
她放下搪瓷杯,捂着眼,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来,放声痛哭。
“这些年你们父子常年在外,我病了痛了只有娇娇和青雪在身边,青雪是个男孩,放了学回来就和大院的伙伴们去玩,只有娇娇能察觉到我的难受,细心照顾我。”
她断断续续抽噎:“你们和娇娇不亲,妈妈能理解,可是我做不到。”
徐娇虽然性格娇嗔,但是自小就很懂事,两三岁的时候会站在小凳子上看着她做饭,再大一些越发黏她,还说会永远爱妈妈。
每次想到这些话,再看到娇娇寄来的信,她就辗转难眠。
沈元白别开脸,没有看母亲痛哭的模样,只是问了一句:“您知道当初,娇娇得知自己不是沈家女儿时,是什么反应吗?”
他查叶家姐妹的时候没有隐瞒身份,刻意透出消息,就是为了引起叶家姐妹的慌乱,引导她们去找徐娇。
这是他给徐娇的机会。
在沈家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也是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可她的反应实在是让沈元白失望。
如果说得知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害怕,不想失去原有的一切,情有可原,可面对他的询问,第一反应竟然是隐瞒。
这和她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理念相悖。
在沈元白看来,人就是在不断的选择下呈现自己的本性,而徐娇最终败给了私心。
听完他的话,林漪红肿的眼睛空洞无神,她看着大儿子的脸,想说什么又卡在嗓子眼,酸酸涨涨的。
“也许您该想想,为什么就连爸爸这一次都没有站在您这边。”
“我们已经遗失过妹妹一次,您还要再一次抛弃她吗?”
“您要是继续偏向娇娇,就会永远失去阿软。”
……
火车上,苏娉犯着困,躺在床上睡觉。
卧铺很窄,她很瘦,不过还是侧着睡,前面的男人依旧坐在那下军棋。
随手把旁边印着北城棉纺厂的薄被拉过来,盖在她身上,陆长风拆开饼干盒,递给在苏策旁边当军师的呆二哥。
苏驭捧着饼干盒,只顾着往嘴里塞,没有给他哥出谋划策了。
这种军棋也被称为陆战棋,下棋就相当于军事推演,苏策聚精会神和陆长风在棋盘上厮杀。
玩了两盘,陆长风忽然问他:“带了搪瓷杯吗?”
苏策侧身,从身后的行李袋里摸出杯子递给他。
见他起身去餐车那边,苏驭含糊不清在他的位置坐下,嘴里还嚼着饼干:“我跟你下。”
陆长风去上了个厕所,然后接了杯热水,他端着搪瓷杯往回走。
车厢里人不多,现在能有钱坐火车的大部分都是国营厂的工人,而且出行是有单位介绍信的。
虽然到了年底,火车上也并不拥挤,轻轻松松就回到原先的位置。
他喝了口水,问另外两个:“要不要?”
“我。”苏驭被饼干噎了一下,满嘴饼干渣子:“给我。”
陆长风递给他,嫌弃道:“记得把杯沿擦擦。”
“都大老爷们,活这么精细干嘛?”苏策从呆头鹅弟弟那里抢过搪瓷杯,看到上面湿哒哒的饼干碎渣,他沉默片刻,然后又递回去。
“要不你还是擦擦吧,我有点下不去嘴。”
陆长风嗤笑一声,见苏驭占了自己的位置,干脆在他旁边坐下。
等苏策喝完水,他接过来一看,空了。
只好又起身去打热水。
“这人看着挺凶,脾气还挺好的。”苏策嘟囔了一句,继续和弟弟下棋。
陆长风打完水回来,拿过之前买的荔枝罐头泡在水里,然后拆了包糕点,爬上第二层卧铺。
上面那两个人在聊天,他听了几句,插话:“你们也是西北的?”
“是啊,”说话的俩人愣了一下,随后欣喜道:“同志,你也是啊?”
“啊,对。”陆长风略微起身,举着胳膊把油纸包往上递:“吃点。”
“那多不好意思。”俩人推辞一番,最后一人拿了一块。
“你们西北的,去西城干嘛?”这列车的终点站是西南,何忠老家还不到西南,到时候陆长风他们要提前下车。
“我们是工程局的,去那边的厂采购材料。”有个高高瘦瘦的人说:“在南边呆惯了,乍一回北方还怪冷的。”
“可不,”另一个人搭话:“现在这季节,外面哪能站人啊,生产队都不上工了,都在炕上猫冬呢。”
陆长风腮帮子鼓鼓的,笑着应了一句:“是啊。”
“同志,你这是去哪儿?咱西北跟这也不顺道,要绕路啊,得老大一个圈呢。”
“跟媳妇儿走走亲戚,”陆长风面不改色道:“我那几个舅子啊,闹腾得很,非要我们夫妻俩过去,说今年一起过个热闹年。”下铺的苏驭听到这话,愣愣问:“哥,他还有几个舅子啊?”
苏策没好气:“你怎么不问他有几个媳妇?”
反应过来,他无语。
不对啊,这不要脸的哪来的媳妇儿。
苏娉醒来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半,陆长风已经买了盒饭过来。
打开饭盒递给她,又拿起旁边换了几遍水温着的罐头,拧开盖。
每个人的菜都是不一样的,苏娉刚拿起筷子,就见他们每个人分了一点自己的菜给自己。
她有些好笑,心里又暖暖的。
同时也把自己饭盒里的小炒肉丝分给他们。
九点钟坐的火车,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到夏莹说的站。
夏莹脑袋都缩在大棉袄领子里,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她旁边的男人穿的没她这么厚,但是身姿挺拔,一看就是当兵的。
“怎么还没到呀。”夏莹跺脚,把手揣兜里取暖。
“快了吧。”何忠见她冷,有些懊恼,先前自己一个人来接就好了。
何忠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夏莹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撒娇道:“我好久没见阿娉啦,想跟你一起来嘛。”
“太冷了。”何忠叹气道:“应该带个水壶给你暖手的。”
“没事啦。”夏莹刚要说什么,忽然惊喜道:“那是不是他们?”
还不等何忠细看,她就开开心心地飞扑了过去:“阿娉!”
苏娉看到她,眼角眉梢都被笑意浸染:“莹莹。”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头发又长了些,已经到了肩膀下面,编成两个粗黑的麻花辫。
可能是人逢喜事,气质看起来就不同,还带着一些平时鲜少出现在她脸上的娇羞。
陆长风和何忠打招呼,都是熟人了,也不拘束,倒是苏策和苏驭跟他不认识,只听过名字。
“外面冷,回家说。”何忠带着他们往外走,还不忘喊身后的女孩:“莹莹。”
“来啦。”夏莹挽着好友的胳膊,跟她絮絮叨叨说回来这几天的事。
无非就是下彩礼,见家长,还有商议结婚摆几桌酒。
“他妈妈给了我五百块钱,说是给我压箱底的。”夏莹悄声道:“这事何忠不知道,也没跟他弟妹说。”
何忠有个弟弟有个妹妹,年纪还小,在读初中。
苏娉笑着说:“那阿姨对你很好呀,这是相中了你。”
“是诶嘿嘿。”夏莹脸上的笑怎么掩都掩盖不住,“她说这五百块钱是何忠这些年寄回去的,她都攒着给他娶媳妇。”
“现在他有了结婚对象,这些就交到我手里啦。”
何妈妈一看就是个淳厚朴实的人,没有说把大儿子的钱分给弟弟妹妹,也没有捏在手里。
这笔钱她要是不提,何忠肯定也不会说的。
苏娉想到她,又想到妈妈和奶奶的婆媳关系,有些沉默。
“阿娉。”夏莹看了眼前面几个男人,轻声问:“陆副团长这次是要带你回家吗?”
“是呀,参加完你的婚礼我们就要去西北了。”苏娉想到这,有些苦恼:“我还没想好给他家里人送什么东西。”
“药包啊!”夏莹提醒她:“你做的药包功效那么好,平时都找不到地方买呢,我自己也做过药包送给何忠妈妈,但是效果明显不如你以前送给我的。”
苏娉愣了一下:“这会不会太随意了?”
“怎么会,人家看重的就是这份心意。”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往火车站门口走,在何忠和苏家两兄弟聊天的时候,陆长风已经去火车站旁边的国营商店买好东西了。
何忠家在县城,家里地方也不大,是他妈厂里分的房子,一间屋隔了三间房出来。
何妈妈带着妹妹睡,何忠和弟弟一人一间,其它都是公共的。
苏娉他们人多,带去那里肯定不合适,而且她是以夏莹朋友身份来的,要住也是住夏家。
夏莹带着她们搭了个队上的牛车回去,这么多人挤在一堆,倒也不是很冷。
苏娉被陆长风和苏策他们圈在中间,都是身材高大的男人,风吹不着她半根头发丝。
“妹儿,今天是小年,你不割点肉回家包饺子?”赶车的大叔问夏莹。
这夏家姑娘找了个城里的对象,而且还是军人,准婆婆是工人,这条件可够好的呦。
他们明天就要结婚了,最近村里唠嗑都在谈这件事。这姑娘打小就跟个假小子似的,没想到竟然找了这么好一对象。
“家里都准备好啦,小红姐她们也要回来了吧叔。”夏莹跟他唠。
“下午到,她们厂里今天才放假。”
他们说的是西城本地的话,苏娉只能隐约听懂一点。
何忠在不熟的人面前不是很会说话,所以并没有插话,等他们到了夏家沟生产大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
夏妈妈知道女儿去接她的朋友们去了,早就在家切好了菜准备做饭,从县城回到这儿得很久,赶牛车的叔还是带着他们抄近道回来的,都用了两个小时。
现在这个天气,菜刚出锅就冷了,只能等他们回来在炒菜。
“妈。”老远就听到夏莹嘹亮的嗓门声:“我朋友他们来了,饭好了没?”
“快了,就炒两个菜。”夏妈妈急忙往灶里添火,揭开锅盖炒菜:“你泡杯热茶给他们暖暖身子,很快就开饭!”
“行。”夏莹闻言,把他们带到堂屋去,拉开椅子:“随便坐,何忠,你去屋子里拿点吃的来。”
“好。”何忠转身就要往屋子里走,被苏策拉住:“不用兄弟,我们带了吃的。”
陆长风买的饼干还没吃完呢,还有糕点。
“那你们先烤火。”夏莹让苏娉坐下,掀开盖在竹篓上的小被子,知道她多半没见过这个,解释道:“这个下面放的是炭火盆子,上面放床小被子就罩住了热气,你可以把脚放竹篓上,然后盖着被子烤火。”
苏娉顺着她指的看了看,然后汗颜道:“我脚不冷。”
西城比北城还是要暖和一点点,这里过去就是西南,都已经靠着南边了,比西北可好多了。
习惯了北城的冷,再来这儿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夏莹做事很麻利,拉着何忠去给他们泡了茶端过来,然后陪着她坐在这儿烤火等吃饭。
“阿娉,你跟陆副团长什么时候结婚呀?”她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她以为这次见家长就是去谈结婚事宜的,不然怎么会带上两个哥哥。
“还早。”苏娉捧着搪瓷杯,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和哥哥聊天的男人。
他们已经在聊去了西北玩什么,滑雪跑马都说遍了,最后只剩——
“在家烤红薯吧。”
这么冷的天,西北都冻上了,马出去都得打滑。
现在这温度,真没几人在外面瞎晃悠。
“怎么也得烤点肉啊,”苏策喝了口热茶,喟叹道:“西北羊多吧?”
“沙子更多,你吃吗?”陆长风反问。
夏莹跟好友聊着最近在家听到的一些八卦,无非是左邻右舍传出的各种闲话,听起来消磨时间再好不过。
夏莹有个弟弟,刚读初一,长得瘦瘦小小的,和她很像,看到了陆长风他们怯生生喊哥哥。
陆长风“诶“了一声,把那盒没拆过的饼干给他。
小男孩先是看了姐姐一眼,见她点了头才接。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夏家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迹象。
夏莹跟何忠确实是挺配的,一个军人,一个准医生,而且两人家的长辈都通情达理。
吃饭时候,夏妈妈很热情地往苏娉碗里夹菜:“阿娉是吧?我家莹莹在信里都提过你很多回了,说她幸亏有你的帮助才能稳住成绩,我家我孩子脑子有点笨,但她打小有一个优点。”
“就是勤快。”
“她从小就不会偷懒,有什么事一喊就做,眼里有活。”这也是刻意说给何忠听的。
谁家不想要一个勤快的儿媳妇啊。
“妈!”夏莹无奈道:“您说这个干嘛。”
“好好好,说别的。”夏妈妈连连应声,“你明天就要出嫁了,以前有说法结婚前几天不能和新郎官见面,你啊,每天就迫不及待跟小何黏在一起。”
“亲家已经跟我把所有的事都商量好了,明天我们就摆五桌,自家几个亲戚长辈,还有村里和咱家关系比较好的,就差不多了。”
“你们觉得怎么样?”
“行呀,都听您的。”夏莹笑眯眯道。
提起自己的婚事,她脸上全然没有害羞,只有期待。
“女大不中留啊。”夏爸爸慢悠悠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和何忠他们一起喝酒,陆长风面前的酒杯刚喝完就满了。
“这是自家酿的地瓜烧,度数不高,不醉人。”
夏妈妈也问了苏娉一些问题,得知她是去见男方家长的时候,笑着说:“看来不用多久,莹莹就要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苏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吃完饭,何忠跟他小舅子去收拾碗筷,桌子捡完后,夏妈妈拿出之前揉好的面,准备擀面皮包饺子。
苏娉洗完手过来帮忙,陆长风他们坐在烤火的竹篓那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直接起身,朝她走来,在她旁边停下,看着夏妈妈切面剂子。
“你会包吗?”他问苏娉。
苏娉是会的,以前在家实在无趣,除了看医书做刺绣,就是研究菜式。
她做饭在苏家是公认的好吃。
但她摇头,“不太会。”
陆长风笑了:“不就是包个饺子吗?我教你。”
说完,他也去洗手,擦干后才过来。
听他这轻轻松松的语气,苏娉真以为他会,毕竟是北方人,应该多多少少会做点面食。
陆长风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拿起一块饺子皮,用筷子夹了点调好的馅放在饺子皮上。
在她拭目以待他下一步怎么做的时候,男人略微侧身,堂而皇之从夏妈妈那儿学艺。
没多久,他觉得自己看懂了,手指捏着面皮合拢。
苏娉看着他最终做的这个饺子团,陷入深思。
“你……吃过饺子吗?”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正常的饺子哪能包成这模样。
“不像?”陆长风看着掌心里白白胖胖的饺子,纳闷道:“不会吧,我刚才跟阿姨学的,部队食堂吃的也差不多是这样啊。”
要是赵德发在这里一定会大声嚷嚷:“差远了好吗?!”他可从来没包过这么丑的饺子!
部队炊事班的厨子都是考过证的,而不是随便拉个人说你今天打仗明天就能去炒菜。
苏策也凑过来,忍不住嘲笑道:“你这哪叫饺子啊?就是个白面疙瘩。”
这些白面还是何忠买了送过来的,现在看起来好像是被糟蹋了。
“你去跟他们下棋吧。”苏娉抬手把他拦到一边,“我来就好。”
陆长风也没有跟她争,但也没离开,就站在她旁边看她是怎么包饺子的。
小姑娘手法娴熟,包出来的是柳叶饺,看起来很好看。
陆长风一直没动,就在旁边这么守着,直到饺子都包好了下到沸腾的热水锅里,他才说话——
“我觉得现在我会包了。”
苏娉没想到他在旁边站了这么久,就为了这样一句话,顿时哭笑不得。
吃完饺子是两点多,夏家人让他们去房间里休息,晚上的饭可能得晚点吃,所以不用着急起床,可以多睡会儿。
农村结婚也没有别的什么讲究,就是贴红喜字,弄一些印了一点红的馒头,就差不多了。
苏娉睡的是夏莹的房间,本来还不是很困,结果一进来,闻到她屋子里馥郁的药材香味,眼皮子发沉。
脱了外套,问过莹莹不用换衣服,她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上。
火车上虽然睡了挺久,但是睡不安稳,时不时就有人走动,她浅眠,容易被吵醒。
可能是闻到药材的味道,这一觉睡得是真踏实,直到六点多才醒。
外面院子里一片热闹,好像是夏家的亲戚过来送什么东西,在外面寒暄一阵,又去了堂屋。
“笃笃——”是敲门声。
苏娉起身去打开门,看到陆长风提着炭火炉子站在外面,她侧身让他进来。
陆长风随意看了眼屋子里的摆设,他放下炭火炉子,拉开椅子坐下,伸手烤火。
苏娉坐回床边,也伸出手取暖,两个人谁都没有出声。
这屋子隔音不是很好,加上夏家的亲戚邻舍陆陆续续的过来,外面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真好。”陆长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苏娉疑惑地看着他。
“我有点羡慕何同学了。”男人轻叹道:“他媳妇儿娶回家了,我连亲都没定,还得带着对象来参加他的婚礼。”
小姑娘哑然失笑:“你很想结婚吗?”她看着男人的眼睛,不愿错过他脸上每一丝表情。
“还好吧。”陆长风握住她的手,温热的大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他低笑道:“反正是你了。”
屋子里的暖意很浓,苏娉心底也是一片熨贴,她任由男人握住自己的手把玩,带着浅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仔细描摹男人这略有几分姿色的眉眼。
陆长风见她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心头一动:“是不是突然觉得特别喜欢我?”
“不是。”苏娉笑着说:“是一直都很喜欢你。”
男人本来以为她是要说什么损他的话,这小姑娘跟张轻舟待久了,又经常去各大医学交流会学习骂人的经验。
她看起来温温柔柔,一出口有时候也是能噎死人的。
陆长风看了她许久,忽然笑了。
“我现在可能比何忠还要开心。”
苏娉脑子绕了一下,才听懂这句话。
何忠因为马上要娶心爱的姑娘,所以很开心。
而他得到了爱人的肯定,此刻十分欣悦。
苏娉的心被他的温柔填满,她笑着问男人:“伯父伯母喜欢什么?有什么忌讳吗?”
“我想准备点礼物,不然空着手上门总归是不好的。”
药包的话来不及了,她也没有带药材之类的东西,更别说缝制布包也要很久。
明天参加完莹莹的婚礼,他们就要去西北,没有时间。
“这个不用你操心。”男人握着她的手,一起烤火,语气闲闲道:“下了火车就是百货大楼,到时候交给我就行。”
他爸妈都不是重视这些虚礼的人,买点平时能用到的东西就可以。
“你去我家,是你买东西,我去你家,也是你买东西。”苏娉面色微窘:“这样好像是我在占你便宜一样,其实我有很多钱票的。”
怕他不相信,苏娉还补了一句:“真的!”
“嗯,真的。”男人漫不经心道:“我不介意你占我的便宜,我的钱迟早都得到你那儿,你不过是提前使用自己的钱。”
“这样算起来的话,就是我花了你的钱。”
陆长风含笑睇她:“这么一算,好像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苏娉哑口无言,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这算盘打的,以后要不还是别碰了吧。”
“行,听你的。”陆长风略微起身,把椅子挪了一下,挨着床边,在她身边。
“好想立刻带你回西北啊,苏医生。”男人感慨道:“有些等不及了。”
等不及赶紧带她见父母,把她订下来,以后就从对象变成了未婚夫妻。
“为什么呀?”苏娉下意识问。
“有一种革命友谊即将升华的感觉。”男人悠悠道。
苏娉听了,哭笑不得。
他嘴里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话,她不知道他平时脑袋里是不是也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们还在里面腻歪什么呢?”苏策抬手敲门:“喊吃饭了,别让人家等。”
“来了。”陆长风随口应了一句,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起身,突然来了一句:“要是明天结婚的人是我跟你就好了。”
苏娉被他这一句话弄得措手不及,她呆愣愣的跟着男人出了屋子,小声问:“你是不是看到何同学要结婚了,心里不平衡了?”
陆长风回眸看她,狭长的眼眸带着一丝好笑,又有一丝无奈。
“去吃饭吧。”
晚上洗漱完,苏娉跟夏莹一起睡觉,陆长风知道她体寒,容易手脚冰凉,不知道从哪找了个盐水坛子,灌了热水,让她塞被窝里。
“阿娉。”夏莹抱着她,脑袋挨着她胳膊,蹭了蹭:“我现在好紧张啊,我觉得有点像做梦一样。”!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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