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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一个人的战争


  突如其来的变故,夏天阳经常悲从中来,默默流泪,呆呆地坐在那儿,赵弋戈每当看见夏天阳如此,就坐在他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一起幽伤。

  “老夏,你说给我的方案呢?”陈美君打电话来催。

  “再等等,别急。”夏天阳心里其实在考虑改变计划。

  原来夏天阳给她承诺,在中考之后,确定方案后开始实施的,但现在夏天阳不想再掺合这些事情,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才是他考虑的问题。

  资助创业的资金,是自己之前,贾茹和伍佳灿给他的所谓股份分红所得,实际上是他们两人的出资,夏天阳还得和他们商量一下。

  伍佳灿早就拒绝参与属于夏天阳这个资金的使用,他现在又在强戒所,只有找贾茹商量这事了。

  贾茹有三、四天没见他了,看他样子,惊异万分。

  他可能几天没刮胡子了,明显睡眠不足,神情呆滞,眼睛晦暗无光。

  “出了什么事了?”贾茹很是关心地问。

  “没什么事,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呗。”夏天阳很是轻轻松松回答了一句。

  “你以前不是相当豁达大度的嘛,什么事搅得你如此憔悴?”贾茹想听到他真实的原因。

  “哎呀,你这人怎么也啰嗦了?!我找你是为那个创业方案的。”夏天阳觉得自己心里总有一种无名火。

  “只是想关心你一下,我错了?!”贾茹看夏天阳的神色有点不对,马上伸手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说:“那个方案,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我是想通过电视台、报纸专门开个栏目,你给他们打声招呼吧。”夏天阳说完站起身来,就走。

  贾茹看着他的身影,很是诧异,火药味十足。

  “我到时候让夏宇和刘徽茵去跟进吧。”夏天阳没停步,回头说了一句。

  贾茹看他走远了,拿起手机,拨通了赵弋戈的电话。

  “嫂子,我哥是怎么了?”贾茹第一次看见夏天阳如此狼狈,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他爷爷死了,这段时间我都谨小慎微的,你不要招惹他。”赵弋戈劝她。

  “平时没听说过,他还有一个爷爷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贾茹平时也很少听到他说老家的情况。

  “他爷爷90多岁了,我只跟他回家见过两次,看得出来,他爷爷身体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说没就没了,估计他现在就为这事。”

  赵弋戈问过夏天阳几次,爷爷是正常还是因为什么病,毕竟年龄这么大了,但夏天阳不是不回答,就是横她一眼,她不敢再问了。

  “他可能一时半会过不了这个坎,他自愈能力强,让他自己处理吧,你平时多关心一下他……好了,不说了,我这边有事。”

  贾茹看见黄华彩走了进来,就挂了电话。

  “茹姐,那个安文君说找你。”黄华彩现在不仅是贾茹的助手,还是生活上的密友了,在贾茹怀孕期间,黄华彩陪她一起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让他进来吧。”贾茹点点头,说:“你在旁边也听听。”

  贾茹说完找出了安文君上次交给她的方案。

  安文君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有意而为,进来时还是冲贾茹敬了一礼。

  贾茹一直觉得他敬礼的动作,庄严肃穆,没说什么,指了指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黄华彩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安文君方案中有一个环节,就是现在电视里正在热播的,《士兵突击》中钢七连宣誓仪式的再现。

  贾茹很喜欢这个电视剧,从许三多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自己在夏天阳的辅佐下,一步步走到今天。

  “你这个方案,总体上是没有问题,就看看执行情况了。”贾茹对执行过程还是有些担心。

  “领导,如果执行不到位,我马上走人!”安文君说话声音很洪亮。

  “你要明白,公司招人不是为了让你走人的,就像部队招兵一样,你说,是吧!”贾茹听他这么说,脸色一凛。

  “是,保证完成任务!”安文君听贾茹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的话确实不妥,马上站起身来,恢复了一个军人应有的自信和决心。

  “好吧,你现在的身份是教官。你的直接上级是黄华彩黄总,你就作为她的助理。”贾茹说完,看看黄华彩。

  黄华彩点了点头,说好。心里说自己就是助理,助理还有助理,这倒有趣。

  “全力配合他。”贾茹为了能顺利执行下去,又交代黄华彩。

  “放心吧。”黄华彩站起身来,示意安文君跟她走。

  贾茹又看了一下安文君的方案,顺手拿起电话,想了想,拨通了熊其甚的电话。

  “老熊,你有时间安排一个饭局吧,我那个哥,你那个兄弟,情绪有点不对,大家聚一聚吧,好久没聚过了。”

  贾茹知道夏天阳有时很轴,兄弟们在一起劝劝他,应该会有帮助。

  “好!我安排。”熊其甚现在主要的精力都放到了黎花雨的身上,外界的事没怎么理,听她一说,立刻响应。

  夏天阳做了一个创业指导栏目总的思路,准备去找陈美君。想起贾茹说自己憔悴,照了镜子看了一下,愣了一下,简直是失魂落魄。

  人再悲伤,也不能变得这般颓废。夏天阳好好把自己拾掇了一番,提了提精神,然后把方案交给陈美君。

  “我的建议由县政府主办,电视台、报社、团县委和天阳公司、佳灿公司共同承办,如果新城县办的好,就扩展到整个新城市。”

  夏天阳说了自己的思路。

  “这样一来,就做大了。”陈美君有些犹豫,这不是她能定夺的。

  “我们这样小打小闹,带动不了什么。再说,活动做不大,做这个活动干什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往大了整。”

  夏天阳在一旁扇着风,想让她这个星星之火,做好燎原的准备。

  “我先想想,再跟领导汇报一下。”陈美君做事四平八稳,不想一下子激进。

  “按照团县委的工作指导方针,把我这个方案改一下,你总不能就扛着一张嘴去跟领导汇报吧,我呢,想办法给贾县长说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夏天阳一心想脱离这件事情,不想她一步一步请示汇报。

  “哦,对了,你跟贾县长还有一层关系呢,这就好办了。”陈美君恍然大悟。

  “你说话有点觉悟行不行?我到现在见到老爷子还有点发怵,再说,这是工作。反正,我只是一个老师,他也管不着,就想摸摸他的态度。”

  夏天阳知道贾县长的规矩,只能旁敲侧击地问问。

  “好啦,分头行动,有什么及时沟通。咦?!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撩挑子呢?”陈美君说着突然意识到夏天阳另有所谋。

  “不是撂挑子,是我不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再说,我也做不了。”夏天阳想撇清这件事情。

  “说谁信呢?现在你看有多少人到处讲课,他们是为了捞钱,你呢,见证了几个企业的崛起,有理论有实据,传道授业解惑,没什么不妥啊?怪不得看你这几天怪怪的,原来是想当逃兵!”

  陈美君就事论事把他说了一顿。

  “事情是你鼓捣起来的,你说溜就溜啊。”陈美君补了一句。

  “你嚷什么呢?懒得跟你理论,不要逼我不讲理!”夏天阳一脸不高兴,冲她摆摆手走了。

  陈美君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本想摆开架势,好好跟他辩论一番的,看他有点生气,也无可奈何。

  陈美君说的没错,整个事情都是自己弄起来的,夏天阳只想平稳过渡,他们肯定会比自己做得要好,自己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赵母和赵爷子去旅游了,现在贾西贝和夏雨都由贾母接送,校车到小区门口,只需送上车、接下车就行了。

  夏天阳在超市买了菜,就直奔贾家。

  俩孩子回到家就只顾玩自己的了,什么东西都能成为他们的乐趣。

  贾母帮忙洗好了菜,就坐到客厅看起电视来,贾爷子翻看着晚报,这是夏天阳在贾家经常看到的一幕风景。

  估计,多少年的以后,自己和赵弋戈也会像他们这样,彼此神态,各自神游了。

  夏天阳借着焖煮的间隙,来到了客厅。

  “儿子,贾茹的事,有没有留意一下?”贾母每次见到夏天阳,必定会问这事。

  “妈,您放心,我心中有数。”夏天阳随口说了一句。

  贾母一听,似乎有戏,平时夏天阳从没这么回答过她,马上把电视声音调到最低,问:“有眉目了?”

  “妈,您就别管了,要是让她知道了,就是能成的事,可能也会砸了,搭台唱戏,顺其自然。”夏天阳让贾母千万不要在这事上吱声。

  贾母这才呵呵地笑了起来。

  贾爷子把埋在报纸里的头,抬起来看着夏天阳。

  “熟了,熟了,准备吃饭。”夏天阳赶紧跑进厨房。

  贾茹有事回不来,贾母就招呼着俩孩子洗手吃饭。

  夏天阳看得出来,贾爷子表面上对贾茹个人的事不闻不问,但心里肯定惦记着。

  他刚才那眼光,夏天阳知道意思,但不能说,说出来坏事,到时候事情万一不向自己设想的方面发展,贾爷子嘴上不会说,心里肯定会记上自己一笔。

  “爸,向您请教一个事情。我现在很多学生,大学毕业了,想创业,但又没有资金和指导,政府能不能从政策层面进行指导指导?”

  夏天阳本想旁敲侧击地说,但这事如果绕过来绕过去,老爷子觉得烦,认为自己有什么图谋就麻烦了,干脆直接试探。

  “这是政府的责任,当然可以,你怎么管这事?”贾爷子不动声色、淡淡地说了一句。

  “学生聚会提到的,听说有家企业成立了专项基金,专门无偿提供创业的,但各行各业不一样,现在问题是,既怕资金打了水漂,又怕创业者走弯路,把事情搞砸了。”

  夏天阳力争自己的表述言简意赅,让老爷子明白。

  “这个政府可以牵线搭桥。各行各业都可以穿针引线,政策上再给予扶持。”贾爷子停住筷子,认真地说。

  “实话给您说吧,团县委有个叫陈美君的,她可以弄到资金,又可以网络创业项目,但团县委人少,组织协调起来,有点难度。”

  夏天阳见贾爷子有兴趣,直说了。

  “这事县政府可以组织协调,你让她找找田秘书。”贾爷子马上指示。

  “儿子,你一个教书的,怎么管起政府的事呢?”贾母一边喂着贾西贝和夏雨,一边说。

  “我哪管得了政府的事啊,这是寻求政府支持。”夏天阳见老爷子做了指示,心里坦然起来。

  “有觉悟。”贾爷子说了一句,眼光还是盯着夏天阳看了几秒。

  夏天阳知道他还惦记着贾茹一事,就看着贾母说:“时机成熟,我把人带来你看看。”

  夏天阳又把目光转向贾爷子看了一眼,贾爷子会心地笑了笑。倒是贾母半天才醒悟过来,笑着忙说,好,好。

  夏天阳就这样,想做的事情就处心积虑,不想做的事情却退避三舍,想不通的事情怨天尤人。

  他现在有些摸不清自己,爷爷的死对自己是个打击,对父亲的一些做法感到匪夷所思,自己想不明白,却要推脱之前确定的事情。

  恼羞成怒后的转嫁?还是撂挑子发泄?

  自己看起来是在帮助别人,实际上是自己一个人的战争,打败了一个自己,另一个自己又冒了出来,放弃了一个自己,却又追逐着另一个自己。

  是随心所欲,还是率性而为?

  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清。自己到底在挑战自己,还是在为难自己?

  “天阳,上次说得事情,我们可以聊聊。”尚可又瞄上了夏天阳。

  他把闻道中学现在调皮的学生,仔细梳理了一下,每班就是那么几个人,把他们全部放在一个班,以夏天阳的能力,应该不是问题。

  目前在闻道中学的老师,能真正镇住学生的可能只有夏天阳,这是学生之间的传承,夏天阳和“黑社会老大”是兄弟一事,以谬传谬,一届传一届,再调皮的学生还是对他有点忌惮。

  初一调皮的学生不敢太露骨,摸清学校管理的套路后,升到初二如果再不施压,就会冒出来,没有新鲜的套路,很难让他们屈服。

  所以,之前夏天阳说的交易,值得一做。

  “没兴趣!”夏天阳不想理他。

  “不是交易,我们之间不存在这种说法,相互支持,资源共享。”尚可见他不理睬,就变换着方式。

  “你这鸟人当了副校长就成了资源了?”夏天阳对他,很多时候嘴上不饶人。

  尚可和李得程都是夏天阳带出来的,同是外省教师,大家说话都没有什么顾忌,也没有什么上下级之分,只要不在公共场合拆台就行,这是大家秉持的底线。

  “你说,我怎么说,你才满意嘛。”尚可往往在他面前,都是退让。

  “你不说话,我最满意。”夏天阳冷冷地说。

  这时,校长苏德泽走了过来,看见夏天阳和尚可都在,就说:“天阳,你的计划我批准了。”

  夏天阳听见,哈哈大笑起来,故意用一种胜利的眼光看着尚可。

  想否定我?让你后悔去吧,让你懊恼去吧。这是夏天阳此时心中所想。

  “校长,去我那儿喝茶。”夏天阳热情邀请着苏德泽。

  苏德泽欣然同意。

  走了一会儿,夏天阳回头还看着尚可站在原地,望着他和苏德泽。

  “喝茶!你不来?”夏天阳冲着尚可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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