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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七章 顿悟


  熊其甚没有胡掐,贾茹的确如他所说,她一个人独自掌管公司,心里没底,尽管她自己知道,没有夏天阳,公司照样能生存。

  像小孩子刚开始学走路时,自己能走,没有人陪在身边,觉得没有安全感。尽管陪在身边的人仅是看着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这个人看是无用,却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全部勇气。

  她不能没有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夏天阳,是她认为唯一能承担起这个角色的人。

  上次,贾茹在公司成立时,所说的天阳集团,并不是她信口开河,给员工画饼,而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两年前,她大学毕业,她爸给她安排了工作,她爸的想法很简单,跟天下父母可能没什么两样,女儿有个安稳的工作,就是作为父母最大的心愿。

  但贾茹不喜欢这种朝九晚五的工作,工作换了一茬又一茬,她爸妈没辙了,认为是小孩子的玩性,还没有收心,就不再管她,小鸟累了总有归巢的那一天。

  贾茹脱了束缚,刚开始舒心极了,但无所事事,心里觉得空虚。就像有些人说的,没人管就失去自由了。

  这时,经人介绍,认识了熊其甚。虽然她看不起他,但其甚公司却是她艳羡的,自己是一朵花,需要这样一个花瓶。

  内心的虚荣开始作怪,空虚让她随心所欲,恶便从胆边生。

  于是想尽办法,欲控制熊其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熊其甚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好对付,混混出身的他,只想控制别人,岂能容忍别人来对自己吆三喝四?

  熊其甚刚开始看中她的家庭背景,才和她来往,对她唯命是从,后来他察觉了她的野心,她的家庭背景反过来成了熊其甚的负担,只有小心又谨慎地应付着她。

  贾茹毕竟年轻,驾驭不了熊其甚,无奈之下只有耍泼。熊其甚呢,也无耐,想起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夏天阳。

  夏天阳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个局面,包括贾茹本人。

  贾茹刚开始对广告公司有些抵触,她知道是熊其甚想摆脱自己的权宜之计。但“宣传,为企业排忧解难”的说法让她怦然心动,加上她感觉自己无法控制熊其甚。

  她受过高等教育,不傻,静下心来斟酌再三,随即幡然醒悟,觉得自己的这份虚荣很天真,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这使她有些喜出望外。

  广告公司犹如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自己的资源几乎可以与之无缝对接,由此她欢欣鼓舞。

  确如夏天阳所说,给个筷子她可以上天。高兴没多长时间,她感觉传媒公司属于业务型的公司,说白了,目前看,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钱固然很重要,但对她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她希望别人仰望她的,不是她有多少钱,而是她拥有多少财富,这个财富就是成功的事业,这是一种至高的荣耀感。

  当时看中熊其甚的公司,也是基于这个想法,自己做不到,想来个“曲线救国”,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

  这种至高的荣耀感来源于她的父亲。

  她爸妈宠她,也没忘了教导她,关于一些人生的大道理,之前她没多想,甚至觉得和自己无关。

  就在天阳传媒正式营业前的一段日子里,她突然从她爸身上看到一种无形的东西,很多人敬重父亲的不仅仅是副县长的职位,更多的是他为官为人之道。

  所以,在她心中,有了钱以后,事业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那天,在闻道中学,夏天阳说自己有才,她为之兴奋了几天,这句话被她视为是夏天阳发现了真正的自己,既然这样,她就想沿着”有才“的风格走下去。

  为此,她那几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顺着夏天阳为她量身定做的这个理念,为天阳传媒也量身定做了一个计划。

  依靠天阳传媒,有了电视台和报纸这个喉舌,开拓出更大的天地,那就是创办一个实体企业,天阳集团的计划就这样冒了出来。

  短短的时间里,贾茹似乎明白了很多。这可能就是佛教禅宗所主张的“顿悟”概念的一种体现吧。

  想到了,但,说说容易做则难,饭还是得一口一口地吃。

  目前,最大的希望,就是夏天阳能帮着自己走下去。

  贾茹本想卸下自己的伪装,成为夏天阳说的有才模样,但夏天阳油盐不进,又担心被他看穿自己,反被他呼来喝去的。

  自我保护的本能,虚荣依然没有衰退,迫使她不得不变幻不同的面孔,一方面不想让人抓住自己的弱点,另一方面试图找到可以走进他内心的办法。

  但夏天阳觉得她太善变,如变色龙,反而对她有了戒备。

  每个人都会有细腻的一面,她对自己也做了合理的规划,但执行起来,与生俱来的意念也会产生惯性。

  当广告外包的押金一到账,没管住自己,就去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车,完全没有考虑夏天阳所说的契约精神。

  当夏天阳说出那句”强奸理论“时,她对他痛恨入骨。

  痛则通,事后,她明白了,夏天阳白纸黑字声明广告公司与自己无关,但在这事上却没有放任自己不管,站在自己和公司的立场上痛斥自己,这只说明一点,他在履行着自己的责任。

  夏天阳说的没错,以后自己想要实施天阳集团计划,商场如战场,诚信非常重要。

  她现在改变不了夏天阳,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自己,她知道,自己蛮横惯了,作出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

  现在正值雨季,看着外边的滂沱大雨,想起夏天阳会来县城上课。她拨通了夏天阳的电话。

  ”夏天阳,我过来接你。”说完,没等夏天阳回复,她先挂了电话,担心夏天阳说出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拒绝之辞。

  她即刻驱车前往闻道中学,在迷蒙的雨雾中,看到熊其甚的车停在南向里院子门口,车前伦打着雨伞接夏天阳上车。

  她不想听到的话,却出现在他的行动中。

  看着他坐的车缓缓驶出闻道中学,消失在茫茫的视线里,心中很是失落。

  他虽向自己主动道了歉,但可能还没有原谅自己。

  需要时间,当一切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时间会给自己一个答案,但时间也是双刃剑,会让自己与他渐行渐远。

  夏天阳不清高,但多少有点傲骨。贾茹打电话,说来接他时,他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感动,毕竟,现在她开始为别人考虑了。

  但他心里还是有点隔阂,自己服软是一回事,熊其甚的一番话使他释然,却还是没有服气。

  坐在熊其甚的车里,他看见了贾茹的车,驶过她的车时,他还回望了一下。

  现在他不想见她。

  按照夏天阳的规划,心理素质课从周一到周五下午,几乎每天都有,一直到高考前一天。

  距离高考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来回奔波,辛苦无所谓,唯恐心累,自己做着开导学生的活,而自己呢,却还有心结,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夏天阳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贾茹有自己的考虑,自己也有自己的看法,有时看起来是南辕北辙,说不定还会殊途同归。

  不能说服别人,就要改变自己,有时候阿Q的精神胜利法,不失为是一种很好的自我释然的方式。

  “夏天阳,你的级别够高的啊,有车还有司机。”去教育局接夏丹青时,她好一阵惊异。

  “朋友的,下雨嘛,临时借用一下。”夏天阳解释。

  “你的手机是借的,车也是借的,你说说,还有什么是借的?”夏丹青开着玩笑。

  “你这个妹妹也是借的,昨天还是哥哥的哥哥地叫,今天就变成夏天阳了,明天可能就什么也不是了。”夏天阳回敬着她。

  “你把自己弄得神秘莫测的,还说我口实不一,允许你一会儿老板派头,一会儿老师身份,还不许我一口哥一口夏天阳的叫啊。”夏丹青伶牙俐齿。

  “我像老板吗?”

  “不像吗?!”

  “我神秘吗?”

  “不吗?!”

  “反正老板、老师都姓老,就像我们都姓夏一样,不要胡说八道,我就是个外省教师。”夏天阳知道自己说不过她。

  “你别好像看不起自己的样子,你这外省教师现在可是全县未来的精英、以后栋梁的导师呢。”夏丹青又开起玩笑来。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他不由愣了一下,自己只是奉命来上课,没想其它的,夏丹青说得没错,这些学生可是全县拔尖的,下学期就踏入了大学校园,将来是建设全县的中坚力量。

  “你这样说,我有些诚惶诚恐了,责任不小呢。不过,一个班就几节课,作用有多大还不好说。”夏天阳觉得压力陡增。

  “这不像课本知识,需要积累,心理方面的问题,只能这样引导、疏通,成不成,就靠他们自己顿悟释怀了。”夏丹青像是给他减压。

  “但愿如此。”夏天阳赞同她的说法。

  “你一下子就桃李满下呢。”夏丹青不无羡慕地看着他。

  “就那么几节课,还真把自己当成他们的老师啊?”桃李满天下是他的终极梦想,但这样上几节课就标榜自己是他们的老师,有点瓜田李下之嫌。

  “你说这话我不敢苟同,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印象中刻骨铭心的老师有几个?做人做事,学习也好,在心。你的话可能让他们终生受用,这样,你就在他们心中永垂不朽了。”

  夏丹青郑重其事地说。

  有一定道理,古语有云:杀人莫过于诛心。

  就如梁壮志所言,在闻道中学,很多老师对他说的话都记不得了,唯独夏天阳从他的名字来说明人生的道理,却记忆犹新。

  “所以,我准备去读研了,思政专业。”夏丹青有些得意。

  “什么时候?”夏天阳很羡慕有才的人。

  “笔试过了,就等面试了,两个月后见导师。”夏丹青很是憧憬。

  “好啊,大才女,恭喜你!”夏天阳由衷祝福。

  “对了,驾校的事,我男朋友联系好了,你直接找他就行。”夏丹青寄给他一张纸条。

  “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你们两个一起吃饭。”夏天阳接过纸条,上面写着地址、电话、联系人,他相当满意,有人,办事就是方便。

  “再说吧,他每天忙得跟刑警似的,有的是机会。”夏丹青觉得他太客气了。

  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身在他乡,朋友多了好办事,为此,他乐于助人,他有个信条:渡人渡己,帮别人就是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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