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成就感

　　朱大民和尚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近80位老师的课程表安排好，首次做领导的成就感就是这张课程表。

　　闻道中学炒掉了三个本地老师和一个外省教师，一直被夏天阳视作眼中钉的蔡其光，被调到本镇最偏僻的乡村小学。

　　这一迹象被外省教师认为是一视同仁的风向标。

　　杨冬生和柯美霞去了天湖中学报了到，那地方本地人视作穷山恶水，外地人却觉风景如画，尤其对于杨冬生这个喜欢野外写生的，有时不免对云雾缭绕的山峰如痴如醉。

　　但学校处于半山腰上，云雾缭绕后，床铺被褥潮湿，难以入眠。

　　闻道中学新宿舍刚搬进去，好不容易有了家的感觉，于是，杨冬生和柯美霞骑着摩托车，沿着险象环生的盘山公路，早出晚归，每天风雨无阻，来往于天湖中学与闻道中学之间。

　　田侃侃在县实验小学安排教一年级数学，一加一等于二，对她来说不用费脑，她不厌其烦的唠叨，倒也和很适合六七岁的小孩子。

　　这也是夏天阳向冼星球推荐她的原因之一。

　　闻道中学的新老师开始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学校，外省教师分来三人，一男二女。

　　照常上演“赏花秀”，尚可是和本地老师一起参演这个“节目”的第一个外省教师。尽管他有学校领导的身份，但还是入不了本地女老师的法眼。

　　“赏花秀”高效的优势显现出来，尚可很快就与广西籍的老师柳絮，王八对绿豆，彼此锁定了。尚可高谈阔论，柳絮颔首低眉倾听，好一个氤氲缱绻！

　　但这种甜蜜很快被另一种烦恼所代替，很多老师对朱大民和尚可安排的课程表，抱怨不已。

　　有的老师习惯了上午上课的，却被安排到了下午，习惯下午的而安排在了上午。最主要的是课程调配的比较零散。

　　本来被他们两人视之成就的，现在成了老师们诟病的话题。

　　尚可还一遍一遍的解释，朱大民却是烦不胜烦，他从普通的老师一下子提为主任，本来很是自豪的，现在老师们的抱怨，把他的荣耀一下子打入十八层地狱。

　　看到这情形，唯一觉得兴奋的，是雷震鸣。自从上次于小冬和刘晓梅来了闻道中学后，雷震鸣又萌生了去意。

　　但朱大民走上了一直被他视为安身立命之本的领导岗位，对再次去省城闯荡有点不热衷。

　　现在看到朱大民如此现状，雷震鸣不禁暗喜，有时不择时机地“落井下石”，好让朱大民“众叛亲离”，对领导岗位心灰意冷后，好和自己一道再去省城。

　　夏天阳见状有些担忧，他立即识别了雷震鸣的企图，朱大民是自己向校长黄惠智举荐的，如果中途放弃，夏天阳不好向黄惠智交代。

　　“不要解释，理解的不用解释，不理解的解释也没用。你们是领导，就是权威。”夏天阳把他们两人叫到一起，没有指责他们把课程安排的散乱。

　　夏天阳发现一个现象，老师的心理素质相对较差，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觉得风声鹤唳；加上长期“机械化教学”，适应能力也差，需要时间来弥合。

　　“就担心积怨。”尚可解释着他的解释。

　　“这些是老师，他们比较传统，崇上尊优，你们如果树立不了威信，就有可能造成积怨。”夏天阳让他们不要想的太多。

　　“真是得罪人的活。”朱大民觉得这领导的活还真是累。

　　“你以为领导好当？要想把事做好，得罪人是没法避免的事，然后再想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再让这种心甘情愿变成动力。”

　　夏天阳知道，老师一般不会因此消极怠工，但有可能伤害到积极性。

　　朱大民心里有些失落。

　　夏天阳隐隐觉得，朱大民可能干不长久。

　　他本想和雷震鸣在朱大民这儿来一场博弈的，但朱大民毕竟去过省城这个大熔炉，在学校不如意的情况下，他绝对会再一次考虑省城这个选项。

　　加上雷震鸣一鼓动，他可能必走无疑。人各有志，这是他无法阻挡的。

　　“老朱，搞个卵，搞定这些老师，钱不会多一分，还不如去省城搞定一个客户，那可是真金白银。”雷震鸣时不时凑过来说他一句。

　　“缓缓，现在凳子还没坐热呢，急什么！”朱大民此时还没有动摇。

　　“跟你算算账，现在校长一般三年一任期，三年后你大概能做个副校长，满打满算，年薪一万；刘晓梅呢，三个月就做了总监，年薪20万。”

　　雷震鸣的话很有杀伤力，说的朱大民不敢接茬。

　　夏天阳没做了领导，也没有悠哉乐哉。

　　赵弋戈当上了副校长，满校园里跑，恨不得老鼠洞都要瞧上一眼才放心。

　　这样夏天阳沦为了煮夫，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买菜做饭，哼着小曲儿，忙得不亦乐乎。

　　原来大多数的外省教师都住进了新宿舍，相互串门也没有以前那么便利了。

　　他对面住着何建和黄美玲，夏天阳经常套着围裙，拿着锅铲，在黄美玲炒菜的间隙，用锅铲抄点菜，尝一尝，发现自己做菜的味道比她好多了，才折回来，心满意足地继续炒菜。

　　“驸马爷，辛苦了。”赵副校长回来表扬他一番后，才拿起碗筷，飞快吃起来。

　　吃完，她还得去巡察。

　　“臣肝脑涂地，任劳任怨，愿为领导效劳。”夏天阳穷极无聊地笑着。

　　“最重要的是要坚持，嗯，你的菜炒的越来越好了。”赵氏公主可能觉得当官的感觉超好，勉励加表扬的手段都用上了。

　　“我有准备，就怕你耐心有限。”夏天阳有所指。

　　所谓的生活副校长，首先要做到，学生没起床前先起床，学生吃完后自己才能吃饭，学生睡着了自己才能躺下，把学生安全送出校门自己才能歇息。

　　“哼，你就好好看看吧。”赵副校长很不喜欢他这样说。

　　“进谏一言，你呢，现在就像许褚赤膊上阵。换一种方式吧，一个副校长，还没有就提着大刀冲在前面，万一有个难测的事情发生，到时候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学生难管，老师不能打学生，学生打了老师，不能开除，不能打骂，只有做工作说好话。

　　老师被学生打屡见不鲜，学生打老师时，并没有把你当作老师，等到你要教训学生时，学生就会用老师的规范来要求你。

　　夏天阳很担心他的丫头。

　　“能有什么事？”赵弋戈可能昏了头。

　　“这几年学生打老师的现象还少啊。”夏天阳再度提醒她。

　　“我是学校领导，是副校长。”赵弋戈真的把这个头衔看得比什么东西都重。

　　“有个屁用！什么副校长，学生只觉得你就是个小姑娘。现在的学生，不知轻重，往往做事不知道后果。”夏天阳告诫她。

　　赵弋戈对当官的热度有增不减，有些听不进去。

　　“你有什么想法？”赵弋戈说话像走过场一样。

　　“你可以指挥苏德泽啊，还有各年级的级长，哪怕是食堂的于泉活和潘秋香。都比你亲自上阵要强。”夏天阳真的希望她能听进去。

　　赵弋戈自以为自己能行，没有把夏天阳的话放在心上。

　　当官的不急，夏天阳好是担心。

　　现在能管学生的，只有家庭、学校和监狱。家长没时间管不说还护犊子，交给老师，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动用嘴皮子，在校外出了事就只有监狱了。

　　老师打学生，会有相关法规惩罚，学生打老师，未成年，白打，完全自作自受。

　　夏天阳知道赵弋戈听不进去，就跟在她后边，看看会是个怎样的情形。

　　果不然，有几个学生不睡觉，赵弋戈说了一句，学生就蛮横起来，开始吵架，后来引起其他学生参与，群起骂阵。

　　“你这个北婆，还想管我。”带头的学生骂。

　　赵弋戈气得想拽起那学生，没想到学生的劲比她还大，反过来弄了赵弋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其他的学生轰地一声笑了起来。

　　赵弋戈失了面子，夏天阳见势不妙，就走了进去。

　　“你再给我说一遍。”夏天阳指着那个带头的学生。

　　其他学生见是夏天阳，赶紧钻进被窝。

　　带头的学生一下子蔫了，不敢说话。在闻道中学，一直流传着夏天阳和黑社会老大是结拜兄弟，好多调皮捣蛋的学生，见他是噤若寒蝉。

　　“睡觉！不要再让我逮到你！”夏天阳喝了一声，就走出来了。

　　赵弋戈跟在夏天阳的后面不说话，夏天阳故意不理她。

　　“你说得有道理。”过了一会赵弋戈小声说。

　　“这才刚开始，以后更难管。”夏天阳给她压力，希望她能用心考虑问题。

　　夏天阳知道她想的过于简单，这不仅是她的问题，跟校长有直接的关系，黄惠智不光没用对人，自己也不够强势，没有在学生面前树立威信。

　　现在调皮捣蛋的学生，除了做正事不行，干其它歪门邪道的事情却是绝顶聪明。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主人就是校长，校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校长以外的就是所谓的狗，学生做坏事、打老师，如果校长足够强势，学生事先还可能掂量一下。

　　学生怕夏天阳，就是因为那个传言，有“黑社会”撑腰，学生自然就怕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赵弋戈现在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你考虑一下，我说的，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找人来镇场，你只能作势。我找黄惠智谈谈。”

　　夏天阳心里有些矛盾，作为她的未婚夫，希望她能知难而退，但考虑到做人做事的态度，他又不希望赵氏公主这么做。

　　黄惠智现在也自我感觉良好，坐在办公室里似乎有些清闲。

　　“校长，您设立生活副校长一职，我很是佩服，但不知您是怎么规划的？”夏天阳不卑不亢，话里带点刺。

　　“管理好在校学生的生活各方面，具体的，分管领导提。”黄惠智估计没怎么细想。

　　“我希望您能重视一下，学生在校的生活、学习，联动管理，可以相互促进。我不希望看到赵弋戈出什么事。”夏天阳语气强硬起来。

　　“能出什么事？不还有你这个教育副组长的吗？”黄惠智说得很轻松。

　　妈的，任命一个副校长，就想圈住自己和赵弋戈两个人，这黄惠智的算盘可真精，夏天阳心里骂。

　　“教育小组当时设立的初衷，是及时处理发生的事情，生活这一块呢，重点应该是预防，防患未然吧？”夏天阳善意提醒他。

　　“就是这个意思，学生生活管理也是一样，有问题直接让教育小组的人进一步处理。”黄惠智说得似乎有道理。

　　夏天阳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这是想安安逸逸的，做一个甩手校长。

　　“我强烈建议，您有时间还是斟酌一下吧。”夏天阳还是温柔地给了他一枪。

　　夏天阳不放心，花费了一晚上的时间，拟了一个方案，交给赵弋戈，让她先弄明白每一个环节，然后递交给黄惠智。

　　“你有时间和陈嘉怡聊一聊，我觉得她有时看问题的角度，还是可以的。”夏天阳只能这样了。

　　黄惠智想让赵弋戈来指挥自己，自己也只有以牙还牙，让陈嘉怡也去干扰一下黄惠智了。

　　杨冬生和柯美霞早出晚归，很少见到他倆的人影。小学放学时间早，有时会回到闻道中学的家里。

　　这下田侃侃知道厉害了，回到闻道中学，就不停地啰嗦。

　　“你们是不知道，教中学真的好，小学太难教了，满堂青蛙叫，做动作、打小报告、哭着想妈妈的，叽叽喳喳个不停，烦都烦死了，但还得捺着性子。”

　　田侃侃说着叹气。

　　“你知足吧，教个1+1=2，就可以拿到工资，多舒服。”周小强调侃她。

　　“他娘的，你来试试。家长真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管家，吃饭，午睡，拉屎撒尿，都得要管，学生在家里不和家长说话，也要找我来做工作。”

　　田侃侃看样子很郁闷。

　　“好啊，你这样可以减肥呢，到时候身材像你家老严那样，瘦下来说不定还是一仙女。”猴子跟着打趣。

　　“猴子，老娘就托你这句话的福。”田侃侃一下子笑了起来，猴子这句话在她听来，跟拍马屁一样。

　　每个阶段的学生，都会有不同的麻烦事，说穿了，当老师不易。

　　夏天阳收到夏丹青的来信，说一切顺利，再次回到校园，倍加珍惜。

　　他很佩服夏丹青的勇气和追求，感叹她的不易。

　　夏天阳来到县城，把教育局发给他的8000元取了出来，按照夏丹青的地址，使用交警队蒋橙的名义给她汇去了5000，这两年她的伙食费应该够了。

　　然后，给赵玉洁、赵如玉和赵弋星各汇去了1000。一直受之有愧的心里，一下子觉得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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