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上山 其二
木玖惊得几乎立刻按下白璧、拿出藤矛,但随即被冯恩拦了下来——
“半仙,别这样吓人好吧。”
靠近的光芒覆盖到两人所在的范围,只见贺正站在中央、手握白璧;面露笑意的他一点不惊讶地看着两人,悠然开口:
“若有惊吓,实在抱歉。王兄,我是算到了你在这才直接赶了过来,没想到木同学也在。早知如此,就该用【六爻】再算一卦。”
他口中的“六爻”正是他的意灵,悬浮在他身前的六根黑色竹签。在为冯恩争取灵试资格的那次比试里,贺正就是靠着它,凭一人之力一举击败八人。
然而造就这战绩的却是可以用仅仅一个字概括的简单能力:
算。
每六日内可起最多六卦,卦可算人,算事,算一时之势,算短期之运,唯独不能算命——这就是冯恩所知的“六爻”,之前只在闲谈中听说,今天才第一次亲眼见到。
“之前来的时候我算了一下,王兄,你应该是和什么人打了一场?”
正如“半仙”之于贺正一样,“王兄”也成了冯恩,或者说“王一明”的这几个朋友间对他的通称,虽然四个人除了黎云小一岁之外都是同龄;而冯恩也早已习惯了这个称呼。
“半仙你算对了,我刚才确实和木姑娘过了两招,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很好,”贺正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应该会遇到不少对手,现在看来不用为此担心。”
“何出此言?”
冯恩问完,只见贺正抬起手给他看护腕上的玉璧:
“因为要维持【六爻】,我从山脚到这的路上都开着灵器,途中遭遇数人都未与之纠缠。现在它只剩不到一刻钟的持续时间,我想,其他人也可能因为类似原因停在附近。”
“如果他们是和你一样一路开着灵器走上来的话,确实如此。”冯恩思忖道,“但这只是一种可能,半仙,我就是在几乎没有使用灵器的前提下一路走到这的。”
“我知道,【六爻】都算到了。”
贺正淡淡一笑,伸出左手、六根竹签随之飘至掌心,在其上方排列成卦象的模样:两次排列,先是上乾下艮,而后是上离下坤。
“算你的时候卦象是‘遁’。‘遁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你一直隐藏自己,而未遭冲突。别人则是‘晋’卦,‘柔进而上行’,也就是大都在灵器保护下安心前进。”
言罢,看见冯恩和木玖一脸惊讶的贺正不免又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放下手收回六爻;然而,他的神色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除了这两卦之外,我还起了两卦来算黎云和程守拙的情况——都是‘蹇’卦。也就是说虽然结果会好,但在得到好的结果之前他们两个都会遭遇战斗。。”
“……所以接下来是要去找他们?”
冯恩半懂不懂地问道,只见贺正点头:
“嗯,【六爻】可以算出人的方位,我就是这样找到你们的。接下来只要一直维持它,就可以找到黎云他们——”
然而他话音未落,笼罩三人的微光突然熄灭:贺正护腕上的白壁耗尽了最后一刻时间。随着它的黯淡,周围的黑雾同时聚拢过来。
不过紧接着白光便再度亮起,黑雾随即退至一丈之外。
“我的白璧连第一刻时间都还没用完,应该还可以坚持很久。”
于是,三人就此踏上征程。
与此同时,山的另一处,黎云停下脚步。
他盯着前方黑雾,迅速取下身后古琴——
“高山!”
一阵琴音,正好命中从雾中冲出的两名学生;本来唤出意灵、气势汹汹的他们下一秒便扑倒在地,整个人动弹不得。
“两位的灵器我就收下了。”
黎云笑着背起古琴,前去取下那两人的护腕,转身离开。没了白光庇护,那两人瞬间被黑雾淹没。
然而在他查看战利品的时候,其中一件护腕上的的白璧就已经自行熄灭,正如他自己手上的用尽时间的白璧一样。
“另外这件也只剩不到两刻时间了啊。”
点亮最后一枚白璧的他叹了口气,如果早点遭遇对手该多好,偏偏是在灵器的持续时间快用完时人才一股脑地出现,接连四个,全都是白璧剩不到两刻甚至一刻时间的家伙。
“希望下一个能稍微好些……嗯?”
听到前方的脚步,他立刻站定、抽出古琴——
但他没有弹奏,因为走出来的是他熟悉的人:程守拙。
虽然如此,他也并未现出欣喜的神色。不打不相识的两人终究是打过一场,哪怕平时总和贺正、冯恩玩在一起,张扬不羁的黎云和内敛刚直的程守拙也并非很合得来。
见面没有立刻动手就算是两人相互间最大的尊重,只是,凝重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得到任何缓解,他们保持相距一丈之后就再也没有朝对方走近,两双眼睛互相盯着对方。
“你打了几个。”
程守拙忽然打破沉默,黎云不禁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答道:
“四个。”
“我也是。”程守拙沉声开口,“都是一见面就不用分说地开打,你那边也是如此么。”
“……嗯。”
黎云想了一想,点头,“和你说的一样,全是出现就动手。”
“不是个别现象,那就有点古怪了。”
“哦?”
素来寡言的程守拙第一次连续说这么多话,让黎云不禁追问:
“那你说,怪在什么地方?”
“上渊太危险了,不该有这么多人来争取送死的资格,更不该为这个资格争成这样。”
“是吗,我倒觉得挺合理的。朝廷这次下了重赏,选入先遣队便有千两银子,事情完了直接有七品官位,加上别的奖赏,换我都很难不动心。”
黎云笑着说完,却见程守拙仍是一脸严肃:
“你觉得,府院灵识班的学生需要这些东西吗?”
这句话让黎云顿时陷入思考,众所周知,筑城府院和其他地方府院一样,汇聚的不仅是精英,更是财富和权力。程守拙的父亲便是军队高官,院里有类似背景的学生并不在少数。
“确实……不太需要。”
他想着,却摇了摇头:
“但富贵人家的子弟就不能去上渊吗?万一他们和我一样,就是想去上渊看看呢?”
“越是富贵的人,往往越会怕死。”程守拙沉声作答,“而且他们不可能和你一样,黎云。”
“……你什么意思。”
“之前和你打过那场之后,出于对你意灵的好奇,我托人查了一下你的家世。”
一阵沉默。
许久,黎云淡淡开口:
“那你想说什么,劝我别去吗?”
“不,你的死活和我无关。但你既然会害怕我的拳头;到了上渊,只会更怕黑雾。”
这句话,让黎云一怔,手忽然按上琴弦:
“高山!”
一阵琴音直接命中程守拙,可是他并未倒下,巍然不动的站在原处。
“我的意灵就是山,山是压不住山的。”
握紧手中指虎的程守拙冲向黎云,向空气用力打出一拳:
“【兼山为艮】。”
只听一声爆音,气流猛烈打向前方;黎云急忙闪身躲过,只见被其命中的地面炸出一个凹坑,如同被生生削去一块。
“咕……”
他不禁咽了口唾沫,但他没有再退,立起的琴被他用力插上地面;指尖触碰琴弦之际,力道却轻柔起来——
琴音一响,程守拙的第二拳也来了。黎云举琴格挡,琴身随之爆碎,剩五根琴弦在风中飘荡。然而他的脸上毫无失意,只有胜券在握的自得:
“这回是我赢了。”
对面的程守拙并不言语,正要举拳,脚下却是一滑、差点跌倒。他当即试着维持平衡,却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脚下的地面不再坚实、反而像水一样不断流动着。
“如何,我学的新谱子,‘流水’。”
黎云走近他,冷冷说道:
“灵试资格战上我确实怕了你,但以后不会了,你也别再提我的家人……”
话未说完却见程守拙一拳砸向地面,整个人猛地向上飞起;半空中他再度屈臂、眼看又一拳准备打出——
这时在雾中响起的脚步声却打断了他的动作,黎云也同时看向声源处:
只见雾里走出三人,正是冯恩一行。
一见面,在场的五人都不禁松了口气。贺正收起六爻,木玖放下藤矛;方才还剑拔弩张的程守拙、黎云两人此刻也立即收回了意灵。
“王兄,半仙!还有……木同学?你们组成队伍了?”
黎云欣喜地看着他们,只见冯恩点头应道:
“嗯,你们两个也组队了吗?”
问完却见黎云一愣,反而是程守拙当即作答:
“是。”
这让黎云更是怔在原地,而在他沉默的当儿,程守拙继续开口:
“三位,你们在路上遇到了几个敌人,战况如何。”
“八个,里面有六个是在来找你们的路上遇到的,都是一见面就动手。”冯恩耸了耸肩,“倒是听说入选先遣队的奖赏异常丰厚,但也不该争成那般急眼才对——”
“果然,你们那边也是如此。”
程守拙这句话让他愣了一下:
“‘也是’?”
“没错,这次选拔果然有问题;或者说,是我们五个之外这二十多个学生有问题。他们家里全都是非富即贵,为什么都争着去上渊那片死地……”
程守拙眉头再度皱紧,众人不禁疑惑地看着他。此刻黎云回过神来,正想开口,却被木玖一声话音打断:
“这里竟有一件灵器……玉璧还是碎的。”
众人一惊,只见她捡起一具护腕,和众人所佩戴的正是相同,但那件护腕上的白璧却被打得崩裂,失去光泽。
“等等,还有?”
随着五人的探索,周围散落在地的灵器被一个个发现:算上木玖所持,一共六具护腕,其上玉璧尽皆碎裂无光。
“奇怪,为什么碎成这样?”
思忖间,却听前方一声话音响起:
“原来你们在这啊,终于……就剩你们五个了!”
光芒临近,一个人影出现在五人眼中——
“【大壮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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