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都是我的错
影子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他不大确定这么多食物挤在一起是要做些什么。
好像听甘米尔说,这儿是毕业典礼举行的地方?
影子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走进了正对着它的那处拱门,沿着曲折的楼梯向上攀登。
当它从楼梯口走出来,呈现在它眼前的,是壮丽的露天剧场,由五圈不同高度的环形券廊围成的圆形看台上,砌筑了数不清的筒型石拱作为独立看台,看台逐层后退,形成阶梯式的坡度。
而看台围合的中央则是圆而平整的石砌地面,影子估摸了一下,这儿大到站个上万食物也绰绰有余的样子。
影子忽然觉得,跟着甘米尔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这个地方的食物们比其他地方的要香上许多,无论魔力还是灵魂……都令影子忍不住想要流下口水。
它趴在土黄色的石栏上看了好一会儿,有许多独立看台中陆续出现了一些人影,坐在了豪华的高背木椅上,这样的椅子影子旁边也有五把,它用手比划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看台似乎比别的地方要大上一点点,还有奇怪的布艺长条从看台顶上垂落。
怎么没有人来坐呢?影子期盼地盯着楼梯口,它好希望从那儿走出来几只香喷喷的食物,就算不能吃,闻闻味道也是好的呀。
“盖亚先生,这边请。”
影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甘米尔从楼梯口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伸开手,那位令影子印象深刻的年轻人类出现在了它的眼前。
糟了,怎么是他们?
影子想起来不久前的经历,感觉有点害怕,但盖亚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它在“换地方”和“留下来”这两件事儿上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躲在小角落里,远远地吸溜着“鼻子”——好吧,那儿最多可以称之为两个黑窟窿眼儿。
张立坐在了正中间的高背椅上,甘米尔在他右手边入了座。
“甘米尔,我怎么没看到奈亚拉托提普先生,他不和我们坐在一起吗?”
“不不不,作家先生当然要和您坐在一起,他半个小时前已经到了,现在应该刚过棉毛小径……”甘米尔从怀中掏出一枚怀表,按了下正上方的凸起,金属外壳啪地一声弹开,扫了一眼后,他说,“我保证,不出十分钟,您就会见到他的。”
张立点点头,有人给他送上来一杯香甜的饮料,装在高脚圆肚的玻璃杯中。
甘米尔和张立寒暄了几句之后,突然露出了难以启齿的神色,好不容易他才克服了心理障碍,搓着手小声问张立:
“那个……盖亚先生,您记得上次送给我的‘唤魔瓮’吗?”
“记得,怎么了?”
“其实我没有发动它。”甘米尔说,“我是说……我想把它留到今天,我想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魔法的奇迹,我知道,没提前征求您的意见是不对的,盖亚先生,对此您怎么看呢?“
张立笑了起来,“甘米尔,我已经把它送给你了,就意味着它成了你的东西,自己的东西,当然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咯。”
“是、是么!太感谢了!这真的是……对不起,我得去通知他们这个好消息,失陪一下下。”
甘米尔站得有点猛,老腰发出咔吧一声脆响,捂着屁股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张立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从他留着汗水的额头上,张立读出了没头没尾的尴尬。
“我刚才上楼的时候,碰见奈亚拉托提普先生了。”甘米尔弯下腰,趴在张立耳旁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有名戴着面具的男性半精灵和他一起,我问那是谁,他只说是‘都卡西玛的马可波罗’,而且他不愿意和那人分开,说假如不能坐在一起的话,就换个位置坐了。”
“没事的。”张立笑着站起身,掸了掸风衣下摆的灰尘,“让他们过来吧。”
于是甘米尔仰脸朝着楼梯口大喊:“奈亚拉托提普先生,过来吧!名誉校长同意和你的朋友坐在一起了!”
一名戴着圆眼镜,穿着燕尾服的长耳朵精灵迈着咔咔咔的步子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名用白色面具遮住鼻子以上的半精灵,他嘴巴看起来很是性感,长长的飘逸黑发垂至腰间。
“呵呵,在下倒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么大面子的‘名誉校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
精灵挑衅的话语只说到一半,抬头看清了那位正笑容满面盯着他看的人,圆框眼睛‘啪嚓’出现了两条裂纹。
面具男撞在了前者的身上,“奈尔……奈亚拉托提普先生,你干嘛突然停下来……我靠!我靠!”
“都卡西玛的马可波罗”顺着作家的目光看去,差点腿一软栽下楼梯。
“怎么,你们原来认识吗?”甘米尔好奇地问。
“不,我们第一次见。”张立歪着脑袋,打量着二位目光无处安放的来者,“您说对吗?奈亚拉托提普先生,还有这位马可波罗先生?”
影子很是激动,几乎趴在了面具男的身上,这是它见到的最奇怪的食物——上万份儿灵魂的聚合体,不知道是不是偶然,它觉得面具男似乎朝它那儿看了一眼,吓得影子赶忙又躲进了角落。
“咳、咳!……对,没错,我们第一次见。”
大作家咳嗽了两声,“这世界上竟有像您这么器宇轩昂的人,简直就如同天空的太阳那般刺眼夺目,在下实在为此而震惊不已,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还望您不要怪罪。”
“你太客气了,我可是你的书迷噢,尤其是那本《木影忍者》,和我曾梦见的情节总有些不谋而合之处。”张立眨巴眨巴眼睛,“奈亚拉托提普先生,等到典礼结束,你可以给我留个签名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甘米尔看出来大作家变得窘迫非常,令他联想起了那些犯了错的学生,在谎言被戳穿时露出的闪烁表情。虽然二人接触次数不多,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奈亚拉托提普先生像现在这个样子。
嗯……很明显,盖亚先生和奈亚拉托提普先生一定有什么渊源。
甘米尔心想,身为活了这么久的老鸡贼,他意识到了自己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消失,赶忙说:
“典礼快开始了,我去看看流程有没有出什么差错,既然诸位看起来一见如故,那我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面具男给甘米尔让出了一条通道,目送小老头乐呵呵地走下了楼梯。
“父神……”面具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最近我一直在找您,您的不辞而别,可把我们都给急死了!”
“父神?这位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张立坏笑着盯着他看,“你看起来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不过他可是个工作狂,很少会在工作的时候出去玩乐。”
面具里传来“哎呀”一声叹息,可惜他的这具躯体不会流汗,不然这会儿衣服早就湿透了。
“奈尔隆先生,你说句话啊。”面具男机械地拽了拽大作家的袖子。
“抱歉,马杰诺,是在下害了你,在下不应该非要拉你来参加什么凡间的典礼,对于你的擅离职守,在下要付全部责任。”
大作家用沉痛的目光和面具男做了番眼神交流,后者赶忙会意地接下了话茬:
“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是我非拉着你来的,哎,毕竟我死了八个世纪了,就想感受下人世间的温暖,奈尔隆先生,是我对不起你。”
“事情并非你说的那个样子,全部都是在下的责任!”
“别跟我争了,都是我的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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