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同类相食
当影子打着饱嗝爬出准备间时,被响彻全场的噪音搞得一阵心烦意乱。
噪音是从看台上那些食物的口中发出的,影子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干货,大多都是“绯红神子在上!”“我不是在做梦吧?!”“那肯定是圣王马杰诺的风王结界!”类似的惊呼。
在圆形会场中央,有位面带迷茫之色的男性精灵,正被一大群食物反复抛向空中,他们呼喊着“布里奇特万岁!”兴高采烈至无法自已。
甘米尔便混在这些食物里,小老头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吆喝着含糊不清的话,前后左右蹦跳个不停,活脱一彻底发了疯的神经病。
看到这儿,影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里掺杂进了不少新的东西,这些东西源自蜥蜴人琉科瓦。
是什么呢?影子想,也许是更多的情感吧。
有些影子的同类正蹲在那偌大会场中的各处,直勾勾地盯着许多穿着白袍、躺在地上,无人在意的食物。
影子友好地朝同类们打招呼,却没一个同类搭理它。
于是它依稀回忆起了一些事情,好像在吃掉琉科瓦的时候,造物主似乎给它说了些什么……
但那会儿太过兴奋,以至于具体内容已经记不得了。
这时,一只白袍食物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是个年轻的男性人类,那双眯缝眼左右看了一圈,停留在了一只影子的同类身上。
“这!这他妈是什么东西……是恶魔吗!是漆黑女神朵丽丝派来的恶鬼吗……不,你们不要过来,不要……不要过来!”
他恐惧地惨叫着,撒开双腿跑了起来,有些食物听到了他的喊声,回过头看他,但是他们看起来都很疑惑,左右扫视了一大圈,骂了两句什么,便不再关注这个人了。
影子心想,这个食物有些特别,好像能看到同类的样子。
当那个疯叫着的人类准备使用魔法驱散困扰着他的梦魇之际,影子嫉妒地看到好几只同类冲过去将他扑倒,血肉翻飞,眨眼间,这个人就进了它们的肚子。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给我留一口吗?
影子委屈地想,看不见的胃又一次感到有些饥饿。
好像刚才同类的进食并没有被什么人发现,既然如此的话,我也……
【你会被毁灭……】
造物主的声音在它的脑海中回荡。
毁灭?造物主,对了,你是不是刚才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听到造物主的声音之后,影子记起来了一些什么。
【毁灭你……】
那些同类直起了黏糊糊的腰身,用它们亮晶晶的大眼睛盯住了影子,并缓缓向它逼近。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影子察觉到了恶意。
你们这是要伤害我吗?
影子的猜测很快便被证实了,有只同类朝它扑了过来,咬住了它长着鱼鳞的短脖子,影子疼得叫唤了起来。
住手!
快住手!
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吃了你……吃了……】
造物主?是你让它们这么做的?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我向您忏悔……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造物主没有给影子回应。
越来越多的同类围住了影子,它们一拥而上,有的咬住了影子的胳膊,有的咬住了影子的腿,像是对待食物那般大口咀嚼着。
影子继续向造物主求饶,直到它的四肢都被咬没了,造物主才施舍了它一句冷漠的话。
【马上就吃了你……】
影子害怕极了,在那些被他吞食的灵魂中,它努力搜寻着解决问题的方案。
最终,那些灵魂汇聚成了一个声音:吃了它们!
吃了它们!
影子残存的躯干迅速膨胀,原本鱼头人身的姿态即刻崩溃,化成了一团黑粘的大球。
数不清的牙齿和眼球从球体的表面膨出,眼球流动着,锁定了那些毫无恐惧之心的同类。
吃了它们!
牙齿陷入了同类的躯体,使它们在发出可怕尖鸣的同时,加快了撕咬影子的速度,但影子显然比它们更厉害一点,还未等它们吞下多少黑球上的物质,便被影子的牙齿所碾碎,成了影子的一部分。
【可恶!】
影子第一次听到造物主如此愤怒,越来越多的同类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它们有些从数十米高的看台顶上落下,有的像是液体似的钻出了石头缝,纷纷扑向了影子。
吃了它们!吃了它……们!
影子生气的同时还感到有些难过,同类虽然能够填满一些它的胃口,但并不美味,可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它的体型越变越大,牙齿和眼睛也越变越多,球状的躯体上爬满了同类,它们也学着影子那般膨胀体型,可是没有一只能达到影子那种程度的。
影子一边痛苦,一边咬碎同类咽进肚子里,随着它越变越大,同类们开始了撤退,但影子却不想让它们如愿以偿,从球状躯体中伸出了长长的触角,将同类们拖了回来。
影子察觉到,自己的心境似乎又变化了一些。
诸如同伴、互助、群体之类的概念开始了溶解,那些像是杀戮、吞噬、邪恶、占有之类的情绪变成了它脑海中的主导。
终于,大部分同类都被它吃掉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只逃了出去。
影子已经变成了一团臃肿而恐怖的巨大烂泥,好在它附近没什么人,足够空旷,和同类之间的搏斗并没有引起什么多余的注意来。
对了……食物!
影子用上千只眼球锁定了正在欢呼着的那群人,还有躺在地上的那群人,还有坐在看台上的那么多人!
它的身体咕噜噜开始了变化,触角伸向了食物们,哪怕造物主在它的意识中嘶吼【停下来……给我停下来……】都没有办法阻止得了它。
影子觉得造物主的声音有点烦了。
顺着难以名状的本能,它找到了某团负责和造物主沟通的器官,从身躯里剥离开来,然后用牙齿嚼碎了之后,重新又吃了下去。
好像安静多了……
影子的触手已经快要抓住离他最近的那几个人了,它感到兴奋至极,脱离了造物主的控制,它终于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不!不止吃,还要撕碎他们,听他们痛苦而恐惧的嚎叫声!
影子正美美地想着,忽然发觉一股莫名的压力从看台上的某个角落中传出,它控制百只眼球看向了压力的来源。
只见一位戴着圆眼镜的精灵,正用摊开的手掌对着它,嘴里还在吟唱着什么。
影子对他有点印象,好像是和马可波罗混在一起的,叫什么奈亚……忘记了,后面的彻底忘记了。
一名面无血色的女性人类正站在奈亚什么的身旁,指着影子所在的地方,影子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
没错,是希尔薇!是砍伤我的希尔薇!是有本事杀掉我的希尔薇!
不好……会被她吃掉的!快逃!快逃!
影子迅速收回了触角,学着他的同类那般,溶解掉身躯,钻进了石头的缝隙里,深入了石头下方的泥土。
它在这毫无参照物的土层中疯狂逃窜,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远离了会场,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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