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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归来逢乡试


  昌平三十二年,初秋。

  秋老虎仍然耀眼,踩着季节尾巴尚未开落的夏花已是繁盛到了极致,大道两旁皆见苍翠深绿。

  长沙城外,一辆骡车由远驶近,在大道上带起一串尘土。

  这辆骡车如此普通寻常,此时谁也料不到,骡车带来的会是怎样震惊长沙城的一段故事。

  八月初九,秋闱开场。

  这时候长沙城内到处都充满了对今年秋试的议论。

  科举是盛事,三年才举办一次的秋试更是与县试、府试、院试不同。

  荆楚之地,如今文风昌盛,长沙城内更有岳麓书院名震一时。

  “今年秋闱,解元魁首必定是要在岳麓书院三大才子中诀出!”喧闹大街上,一间茶馆中传出了中气十足的议论声,“除去这三位,还有谁能争这解元之位?”

  茶馆外,一名头戴帷帽的女子手提着一个书箱,驻足在门口,倾听里头传出的声音。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粗实丫头,这丫头手上也提着一个大书箱,听到里头的声音,正踮着脚尖往茶馆里打量呢。

  帷帽女子便低声对丫头说了什么,丫头连连点头。

  两人随即走进茶馆,在角落的位置寻到一个空位坐下。

  茶馆里的人极多,除了角落里还有空座,其它位置早被人坐满了。

  人们议论得十分起劲。

  除了大肆称颂三大才子的,也还有人持反对意见:“三大才子虽然才气逼人,但毕竟太过年轻了,这秋闱的试场可不是年轻就行的。多少人压着不下场,为的就是这个解元之位,我瞧着还是老牌才子骆文源更有可能拿这解元之位!”

  “骆文源今年都四十了,落榜好几届,拿什么争解元之位?”

  “这你可就不懂了吧?乡试是要考策论的,没有一定的年纪,能写出好的策论来?骆文源前几次落榜,那都是因为时运不济,可不是因为他真的水平不行。”

  “正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四十岁正当年!年初时骆文源一篇唯民论,震惊文坛,便是学政大人都因此而亲自召见了骆文源,”

  “要说老辣,我看还是姜成彦,骆文源有唯民论,姜成彦还有分田策呢!更何况姜成彦可是多年在地方实干,本来就是真正的干吏,要不是当年因故沉寂,说不得这位早成了进士!”

  “照你们这么说,三大才子都没机会了?当真可笑,三大才子一出郑家,一出周家,一出赵家,你们当这三大家的底蕴是庸人能及的么?”

  “不错,除去三大才子,荆湖南路还有七府三十九县,这七府三十九县之地也不乏才子能人,长沙城诸位还未必能横扫整个荆湖南路呢!”

  “乡野之地,教化不达,也与古城文风相比?可笑!”

  “盲目自大,一叶障目,井蛙观天不见天广,才真是可笑!”

  这些议论秋闱的人里头也不乏读书人,还有人遣词造句不乏韵律,使得茶馆中的辩论顿时激昂起来。

  其中还有些外地来人,也加入了讨论当中。

  这个说自己是某某府的,全府之地某才子如何有名,那个说自己是某某县的,虽是县城,可县中也有非同一般的大才之人。

  还有消息灵通的,细数全荆湖南路各地有名的才子,又口沫横飞地点评起来。

  “说到宝庆府,那也是文化昌盛之地。宝庆府郑家可了不得,当年的尚书右仆射郑老太爷,可就是宝庆府人。不过如今郑家最具希望的那位嫡支大郎君可是在京师国子监,只等明年春闱!倒是咱们长沙城三大才子中姓郑的那位,也是郑家旁支。”

  “郑家如今正当年,最有名的两位,一个在京师,一个在长沙城,这么说宝庆府岂不是没人了?”

  “嘁!宝庆府也不是只有郑家。宝庆知府谈大人之子,也是官宦之家出身,此外还有昌平二十九年宝庆府院试案首陶宏雅,怎能说没人?”

  “谈大人我知道,但这位谈郎君嘛,学业上却并不是十分有名。要说他能中举人我信,人家毕竟是家学渊源,可要说中解元,那还差得远呢!”

  “不错,陶宏雅也是。不过是宝庆一府之地称雄罢了!”

  “咦?你们都忽略了三十一年的宝庆院试案首么?听闻宋鹤轩也是大才子,江南道名士萧谨在宝庆府学任山长,独独收了一个记名弟子,就是这宋鹤轩,众位怎地将他忽略了?”

  角落里,帷帽女子已经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张秀丽绝伦,如清莲初开般的面容。

  听到有人谈论宋熠,她面上便微微现出了笑意。

  “宋鹤轩?”却又有人不屑道,“倒是恍惚听闻过此人之名,不过是寒门出身,纵使是萧大名士记名弟子又如何?此人早在宝庆府销声匿迹大半年之久,据称是出去游学了。你说他本来就出身寒门,所知所学不能与士族相比,他还不在府城好好读书,偏跑出去游学,这能学出个什么来?”

  “正是!”那头有人赞同,“今年的乡试此人参不参加且是未知,他若是当真明智,再等下届乡试岂不正好?”

  角落里,帷帽女子仍旧面带微笑听着众人谈话,她身边的丫头却皱着脸,不满地嘀咕:“好没脸皮的一群人,他们认识郎君么?便如此胡说八道!”

  那边还有人道:“宋鹤轩若是今年便参加乡试,能不能中举都是未知,又何况说解元?”

  “说不得这位宋才子今年下场本就只为试考?根本就没想着中举呢?”

  “哈哈!”

  人们笑起来,很快转移话题,又谈到其他有名学子。

  说到后来,话题人物渐渐重复,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白果,走罢。”角落里,喝过了一盏茶的帷帽女子重新戴上帷帽,起身离开茶馆。

  这帷帽女子,当然就是江慧嘉。

  她跟宋熠在七月底赶到了长沙城,因早就嘱咐过松风,叫他提前到长沙城租好了住处,所以他们到得虽晚,却很轻易就安顿好了。

  至于宋熠的乡试报名之事,早有萧谨帮忙确定,宋熠回来只等考试就是。

  八月初九,宋熠进了考场。

  江慧嘉在考场门口送他进场,而后便随意闲逛,又买了些书,才在这茶馆歇了歇脚。

  听了一肚子议论,江慧嘉倒也没太放在心上。这时只悠悠地想着那时在西湖白堤时宋熠说的话:“我去哪里都与娘子一道,娘子离不了我,如何缓归?”

  真是年少轻狂啊,不知此时,“年少轻狂”的宋鹤轩,在考场内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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