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夏季与女人
一夜无梦。
多日来连续执行任务的疲惫就像是全积攒在这一天完全在睡梦之中被洗刷而去。
夏油杰睁开眼睛,发觉前夜并没有将遮光帘完全关紧，有一束光从缝隙之中洒了出来，落在旁边另一张床铺上的白发少年身上。
他似乎还沉浸在睡意之中,眉眼安宁,白色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浅浅的阴影，在阳光的映衬下几乎变得透明。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夏油杰才忽然回过神来，自己方才竟一直盯着对方的脸在发呆。
也许是昨晚睡得太沉,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清醒吧。
空气之中忽而传来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夏油杰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机，却发觉响声并不是来源于自己的铃声。也对,夏油杰自己几乎都没有订过闹钟，他的作息一向极为规律，即使前夜失眠,也能在第二天清早正常清醒过来。
另一边，五条晓闭着眼睛,被铃声扰得微微皱起眉，去四处摸索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
然而，他的手背碰到了手机,却把它直接撞得掉落在了地面上。
落在木质地板上的手机依然在震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它从地面上拿了起来,准确地点在屏幕上，将它停住了。
夏油杰将手机从地面上拿起来,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五条晓模模糊糊地有所感觉，半睁开眼。
“到时间了吗”他揉着眼睛,缩在被子里不想起身。
“嗯，这次任务是在市区，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夏油杰说。
“祓除完那只二级咒灵，我们就回高专吧。”五条晓的声音在棉被之下闷闷的。
过了一会,夏油杰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便看到白发少年已经打点好了行装，身上深蓝色的制服显得他肤色愈加白皙。他正不熟练地一只手拿着昨晚的那根发圈，另一只手试图用它绑住自己不算长的头发。
然而，银发就像是调皮的小兔子，总是有那么一两撮头发不听话地脱离大部队。
看了一会，夏油杰走上前，说道“我来吧。”
他屈膝跪坐在床上，伸手去拢对方散落的头发。而五条晓则是背对着他微微低头。
“那就靠你了。”五条晓把发圈递给了他。
夏油杰垂下眼睛，五指拢过对方银白色的发丝，将那散落的流光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捋顺。黑色的发绳将它们束在一起。
在这样的间隙里，夏油杰忽然觉得，有人陪着自己去对抗所谓的重担，是一件自然又安宁的事。
虽然在高专的时候总会与五条悟吵架，但就性格来说，夏油杰自己其实是一个相当内敛的人。他对待其他人温柔体贴，但也以这样千篇一律的温和将所有人都推得更向外。
他固执地用社会普遍意义上的高道德感来要求自己，也从不在其他人面前展露出自己任何的烦恼和脆弱的一面。
在五条晓之前，
从没有人问过他咒灵球的味道。早在最初认识的时候，对方就强行破开了他装在外面的壳。
最近执行任务的时候，自己狼狈的样子或许早就被晓看在眼中了。
“怎么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五条晓忽而回过头向他问话。
“没什么。”夏油杰说道，“头发已经绑好了。”
虽然平时看起来懒洋洋的迟钝，但对方在这种时候却总是对情绪意外的敏锐。
两人在早餐之后，就被辅助监督接到了任务执行地，祓除任务很顺利。
任务结束后，辅助监督返回术师协会，而他们则是选择了坐公车回高专。
待在站台边上，夏油杰望着在市区里众多的行人，这些普通人们都行色匆匆，在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奔波。他们也全部都并不知道，有人正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危险的任务，将他们免于咒灵的侵扰。
夏日的温度灼热，尽管只是简单的祓除二级咒灵的任务，活动完毕之后，站在这里，也只让人觉得制服都已经被汗水洇湿了。喉咙里还隐约带着吞咽咒灵球之后的不适，轻微的反胃感在这烈日之下仿佛都被放大了，无端令人烦躁。
“杰”不远处，有人在喊他。
夏油杰顿时回过头，便看到白发少年正往自己这边跑过来，他的手里提着东西，银色的发丝在太阳的照射之下分外显眼。
少年停在了他的身边，带来了一股淡淡的风，心脏处那点细微的烦躁在这一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泡泡一样消隐无踪。
夏油杰听着对方说话。
“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赶不上最后一份了。”五条晓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将其中一份塞到了自己同伴的手里。
“冰淇淋”夏油杰垂眼，自己手里的是一份三球的冰淇淋，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冷气。
“是哦，你手里那份是最后的抹茶。”五条晓说，他将勺子也分给了对方。
他们坐上车，在正午刚过的时候回到了高专之内。
大部分高专的课程都集中在一年级，二年级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执行任务，回到高专的时候反而是休整。
五条晓坐在自动贩卖机旁的座椅上，懒洋洋地翻动着自己手中的书页。
“你在看什么”夏油杰问道。
“旅行杂志。”五条晓说，他向黑发青年的身边倾过身，将书本摊开在对方的眼前，“我在看年末的旅游攻略。”
“北海道吗”夏油杰的目光落在纸张上。
“对，那里的雪看起来很干净，也很漂亮。”五条晓说，“我还从来没有去过。”
“等夏季结束之后，任务就不会这么多了。”夏油杰说，“到时候可以一起去看雪。”
“嗯”五条晓抿了抿唇，“等冬天的时候吧”
“哇，夏油学长，五条学长都在呀”属于少年富有活力的声音响起。
两人抬起头，便看到了他们的一年级学弟灰原雄。
他元
气满满地向他们打招呼，从旁边的自动贩卖机里点了三瓶饮料，抱在怀中走了过来，将其中的两瓶冰镇汽水分给他们。
他们一同道谢。
“是要去执行任务吗”夏油杰问道。
“对。”灰原雄点头，笑起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道，“等建人过来之后一起去。”
“要去哪执行任务”五条晓问道。
灰原雄报出了地点“在港区的一座神社。”
“那等下一辆班车到了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发。”五条晓说，“正巧我也要去港区办事。”
如果他没有记错，伏黑惠的家现在就在港区。在伏黑甚尔死去之后，他之前曾经与五条悟一同去探望过一次，然而当时只有重组家庭里作为姐姐的伏黑津美纪在。
这次提前打过招呼，应该就不会扑空了。
“好啊。”灰原雄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这里车站的公车一小时一趟，上一轮车刚刚离开，距离下一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因为待会的出行并不需要去执行任务，五条晓先回了一趟高专寝室，将自己的衣服换成常服。
他出门之后，才发觉，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不知何时变得阴沉下来，暗色的云层铺满了天空，隐约有雷雨的声音在酝酿。
很快，雨滴便哗啦哗啦地落了下来。
于是，五条晓又只好折返了回去，取了雨伞。
他走到站台这边，却发觉夏油杰还没有离开这里，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位身材火爆的金发女人。
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
两人明显交谈正欢。
“的确，将所有的普通人杀掉，留下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世界，也并不是不可行的办法”女人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所有的人类都是咒术师，那么就不会有咒灵产生。”
“九十九，你这个思想听起来对我很不友好啊。”五条晓走过来，吐槽道。
“只是一点散发的讨论而已。”九十九由基摊手回答道。
“你说的内容并不太可能实现。”五条晓说道，“相比起来，我更相信另一种可能性。”
两个人都抬头看他。
“什么样的可能性”夏油杰问道。
“你们应当都知道天与咒缚的概念吧”五条晓说，“在一个婴儿刚出生的时候就立下约束，让他能够以等价的条件换取力量。比如强悍的身体与绝缘咒力的特性，或者脆弱的身体与强大的咒力。”
“这是一种对内的约束。如果有人能够立下让世界所有咒灵在产生之前就消失的约束，那么就可以让所有的咒术师失业。”五条晓说。
“失业”这个形容词让九十九由基的表情有些微妙。
夏油杰则是认真分析着说道“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有这个能力给予同等的代价，建立这种强力的束缚吧。”
“刚刚的话纯粹是胡扯啦，你们竟然真的在思考吗”五条晓惊讶地看着他们，“与其想这么多，不如让普通人也都拿起咒具去干咒灵，术师们繁重的工作还能轻松许多。”
“实际上，只要你没心没肺，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天天在国外休假。”九十九由基摊手说，“毕竟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旁边，夏油杰露出了点疑惑的表情“剩下什么时间”
“你竟然不知道吗”九十九由基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五条晓顿时开口，打断了九十九由基的下一句话“最近两个月任务繁重，当然不剩下出去玩的时间。”
九十九由基起身，望向五条晓的目光里显得意味深长“你这样做，真的没有关系吗”
“你要是很闲的话，不如去协会接两个任务替我们分担一下。”五条晓面无表情。
“我才不去。”
九十九由基跨上了摩托车，将护目镜拉下来，道“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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